第165章 報仇與奪回
譚江淮在看見沈夫人的來電時,第一個反應是掛掉。
從前,她經常打電話做說客,要他各種哄沈月珊開心,時不時插手他們的夫妻關係。
現在,沈月珊死了。她依舊不依不饒地打各種電話,要他替她女兒報仇。
他所剩不多的耐性幾乎要被耗盡了。要不是沈月珊還在頭七,有些事情不能做得太絕,他真的會掛斷,而不是接聽。
然而,當他聽見沈夫人張皇失措地說沈國豪中風時,一個想法從他腦海一閃而過。
他用最溫和,穩定人心的聲音說,「媽,不用擔心。我馬上來。」
把工作事宜簡單的交代給助理后,他就飛車趕往沈家。
剛好他到沈家時,私人醫生已經診斷完畢,準備走了,整個房間里只有沈夫人一個人守在沈國豪的床邊。
聽見開門聲,沈夫人一下子把視線轉到了門口的人身上,不等他開口問,就先哭哭啼啼地喊道,「江淮啊,這可怎麼辦?珊兒剛走,她爸,她爸就這樣!」
他輕輕關上門,緩緩踱步走到屋內,在床邊坐下,眉目平和沉穩,低沉溫柔的嗓音自唇角溢出,「媽,爸是怎麼了?醫生怎麼說?」
「之前,我聽你的話,沒把月珊的事情告訴他,怕他受不住。結果,我今天不過是走開一會會功夫。沈利豐那個混小子就嘴碎地居然跑來問老沈,珊兒什麼時候辦喪,吃酒席!你說說,老沈剛做完手術,能不被刺激嗎?」沈夫人那個氣呀,邊哭邊咬碎了牙,「醫生都說了,他這是年紀大了,還天天為了公司里忙的身體就被掏空。惹了一身病,卻不好好養身,現在情緒波動太大,一下子邪風入體,怕是……難治了!」
「這麼嚴重?」譚江淮劍眉微攏,不太相信地靠近沈國豪輕聲喊道,「爸?你還好吧?能聽得見我說話嗎?」
「嗚,嗚,嗯……」沈國豪的眼睛不復往日的精光,暮氣沉沉的。口舌歪斜得連話都說不清。又是點頭,又是搖頭。
看他這幅這樣,沈夫人剛止住的眼淚又忍不住留了下來,「哎呦,這是造了神孽啊!珊兒沒了,老沈又出了事,我一個婦道人家,無依無靠的,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不如跟著去了算了!」
沈夫人的話在譚江淮的腸子里滾了再滾,等算盤的打好了,他雙眸驀地一緊,身子微微前傾,雙手扶在她的肩頭,軟言寬慰,「媽,你別這麼說。爸只是病了,遲早會好的。你要想不開,跟著病倒了,誰照顧爸?你不要說你沒有女兒,無依無靠,你還有我這個兒子啊!
我自幼喪母,我爹……你也是知道的。和月珊結婚後,你們二老對我們的關懷,我一直謹記在心。所以,私心裡,我也一直都把你們當做親生爸媽看待。現在你這樣,我也難受。」
沈夫人聽了這番話,心裡頓時暖了不少,擦了擦眼淚,「好孩子,媽知道你孝順。」
「所以,媽,這個時候你更要堅強。千萬不能讓有心人趁機而入。」他目光堅定,直直看著沈夫人。
沈夫人愣了愣,有些意外,「有心人?什麼有心人?」
「媽,你想想,爸剛做過手術的事情,沈利豐能不知?他知道了,還跑去說這些,不是存心要逼死爸嗎?」
「這……」像是被巨石擊中,沈夫人臉上頓時煞白如紙,眼神飄忽滿是不敢置信,「這不至於吧?他再是混賬,也就沒腦子,嘴巴快,有點好吃懶做,人倒心腸不壞。不至於藏了這樣的心思。」
「媽,知人知面不知心!畢竟,他可是良辰集團股份第二多的人,也是爸的堂弟!以前,有月珊在,他沒起歪心思正常。現在月珊不在了,爸若走了。你又從來不管公司里的事情。良辰集團可不就是他一個人的天下了?」
「這……」她已經是信了三分。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譚江淮唇角微勾,嘲諷一笑,「你可以不信我說的,但凡是要留個心眼才行。爸現在這樣,你看好了,不出三天,董事會就要召開會議,重選總裁的位置了。可能不僅總裁,其他的一些崗位上的人事也會有變動。畢竟,一朝天子一朝臣。」
沈夫人越想越覺得有道理。那個沈利豐沒事,怎麼就跑來關係珊兒的喪事!
想到良辰集團里,還有不少肥差的崗位都是她的親戚戶挂名,萬一真被換人了,那她娘家的利益都有影響。
想到這裡,她的嘴唇泛白直哆嗦,抓著譚江淮的衣襟問,「那可怎麼辦?」
「沒關係,媽,珊兒的股份作為遺產,我也有三分之一。到時候,我會出席股東大會,在那幫襯著你。決不讓他欺負你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婦道人家。」
「好。那就好。還是你考慮的周到。家裡,果然還是要個男人。」
「只是,我的股份不多。可能到時候未必有發言權。」
「沒事,沒事。珊兒的股份,本來就是他爸給她的。我們做父母的,哪裡會要她的遺產。你都拿去好了。」
「這怎麼好意思。」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可是我半個兒子。珊兒沒了,我們將來還指望你養老呢。」沈夫人說到這裡,拉著江淮的手不放,「江淮,媽心裡沒啥盼的了。就希望害死珊兒的人受到應有的懲罰!那個賤人,不僅有譚少慕護著,我看那個張澤川也是她靠山。本來還指望珊兒他爸能為珊兒報仇。現在只能看你了。珊兒一心對你,你也不忍心看她含冤而死吧?」
「媽,你放心。月珊的仇,我一定會報的。只是,現在時機不對。」
「時機?要什麼時機?」
「我現在剛回譚家,譚氏集團也都還在我哥掌控下。我現在拼不過他。只能慢慢來。」
「不。我等不起。」沈夫人瞪大眼睛,赤紅而視,「江淮,你要是怕實力不夠。我就把我手上的股份都給你。由你領導良辰集團。我不信,這樣還鬥不過譚少慕和何幼霖那對賤人!只要你有心幫珊兒報仇。你缺什麼,媽都幫你!」
譚江淮點了點頭,在看不見的陰影處,面露微笑。
……
下班后,走出公司,何幼霖望了望頭頂的碧空,萬里無雲,可心裡卻說不出的鬱悶。
她沒有開車,也不想打車,只是沿著街道的梧桐樹一直走,一直走,走到江邊,一個人吹冷風。
「你在這裡做什麼?」一道低沉的那聲從背後傳來。
何幼霖轉過身,看見車水馬龍,來去如彩河的車流里,一抹如孤松般英挺的身影站在霓虹輝映的光影里。
是蕭一情。
她沒說話,又轉身看回江面。
蕭一情又走了幾步,來到她身邊,半張臉隱在黑暗裡,看不清五官,輪廓卻十分清晰。他下頜緊繃,像是刀刻一樣俊美。
從前,她或許對他有三分好感,七分同情,也想過和他交個朋友。可北海道一行,他的高深莫測,別有居心都深深叫她警惕。
所以,回國后,她不想和他有太多牽扯。而他居然一手促成她接下《花顏》的工作。
他三番幾次的接近她,到底是為了什麼,她懶得想。
可看他現在這麼不識趣的湊上來,她又忍不住諷刺,「怎麼,這次相遇,又是巧合?」
蕭一情側目看了她一眼,微揚了揚唇,給了一個爽快的回答:「從你離開公司起,我就開車跟了你一路。只是你太呆,沒發現。」
她牙齒輕咬著一側唇角,皺著眉頭,「你找我幹嘛?」
「你為什麼不接《花顏》的工作?」
「你消息倒是挺靈的。」她嗤之以鼻。
「薛彩寧昨天就找上製作方,提供護照,拿工作行程表。我卻是今天才從導演那得知,你主動棄權,不去台灣工作。這也叫消息靈通?」
「什麼?我明明今天才決定不去的,怎麼薛彩寧昨天就找……」何幼霖頓了頓,漸漸眯起眼。
一個她一直想不通,張澤川怎麼也不肯正面回答她的問題,似乎有了答案。
是啊,她早該想到的。
從前,張澤川或許是真心要捧紅她,超越薛彩寧,來打臉薛彩寧的跳槽行為。
可是,現在薛彩寧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而她卻什麼都不是!
他怎麼可能還會一如當初那樣,盡心盡職地為她的職業生涯鋪路?
她疲倦的閉上眼。這種被人捨棄,背叛的感覺,實在糟糕。
蕭一情心細如塵,她只說了半句話,便猜出她拒接電影的行為應該不是出自她的本意。
「你甘心嗎?」他如撒旦般誘惑的聲音在暗夜裡格外清晰,「甘心,這個工作拱手讓人?」
「不甘心,又如何?」她緩了緩,蠕動著被江風吹乾裂的唇瓣,「我已經答應讓出這個工作了。而且,我和薛彩寧之間,張澤川選擇了她。只這一條,我就輸了。」
「沒關係。只要你想奪回這個工作,我就會幫你,讓薛彩寧主動放棄它。」沉穩有力的聲音,讓人聽了就不由相信他。
「你為什麼要幫我?我聽說,我這個工作,也是因為你的關係,才內定的?」何幼霖轉過身,眼睛聚焦在他的臉上,等著他的解釋。
「幫你,很簡單。因為,我利用過你。讓言熙搭上了慕少。現在雲翳和譚氏集團的合作上了正軌。我想投桃報李。」
「只是這樣?」她挑眉,目光滿是懷疑。
「當然,我也有我的私心。」
「什麼?」
「節目里,我說的是實話。花秀恩,和我的女朋友很像。我不希望由薛彩寧那種人來配音。」
說這話時,他笑得溫柔而多情。一點都不像她認識的蕭一情。
「如果真是這樣,你更不應該找我。」何幼霖狠狠地吸了吸鼻子,看著江的另外一邊,燈火闌珊,萬籟俱寂,「張澤川說我火候不夠,能力不足以配音這個角色。」
蕭一情若有所思地看著她,輕輕笑了笑,「你還是那麼好騙。」
「什麼?」
「我雖然和張澤川不熟,但是他的處事作風,還是有所略知的。他若是覺得你不適合,一開始就不會幫你物色這個工作。」
何幼霖一聽,十分在理。自己是自卑,當局者迷。
想到薛彩寧居然打親情牌,無恥的要奪她的工作。
何幼霖就不想妥協忍讓了,抬眸問,「你準備,怎麼讓她主動放棄?」
自己不去台灣出差是一回事,被人搶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