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看戲
匆匆吃過晚飯，我們就準備下地去了。做扎紙匠這一行這幾年裡，我都沒有遇到過大半夜去墳地里燒紙紮的事情。不過好在，李金來在鄉里找了五六個年輕力壯的漢子，說是有事兒也好有個照應。
楊林見狀嘆氣道：「這種事兒人多又有什麼用？到了夜裡，再多的人也都是枉然吶。」
我說：「別說那麼多了，處處小心點就是。」
我們一行人準備好，包曉康和一個漢子開著拖拉機帶著紙紮跟在我們後面。有著拖拉機燈光的照亮，我的心裡才稍微有點底氣。
我心裡沒底的主要原因就是，這種解術方法，我是第一次來做，並不知道效果是怎麼樣的。如果說，我彈血線的時候，某一條線的位置不對或者斷掉了，那麼帶來的後果我是沒法估計的。再有就是，大半夜裡燒紙紮，我是頭一次。夜裡不同於白天，各路遊魂野鬼都出來遊盪。如果不小心撞了邪，也是得不償失。
我們一行人來到包祖龍的墳前，拖拉機的燈光斜照著，沒有直直的對著墳墓。我把紙紮卸下來，按照順序擺放好。包曉康跪在墳前拜了拜，說了一番之後。我便開始要點燃紙紮。
我看了一眼楊林和山羊鬍子，他們站在一起，眉頭緊皺的看著我，可以看出兩人都是滿臉的關心。
我拿出火柴，點燃后，說道：「從此不問陽間事，福祿宮裡享清福。」
然後，用火柴點燃紙紮。
看著紙紮很順利的燒起來之後，我才稍稍放寬了心。火勢漸漸大了起來，周圍又有一絲絲的微風，所以很快紙紮就全部燒著。
紅彤彤的火苗映照著我，周圍的人看紙紮燒的很順利，也都是比較輕鬆的表情。我看著正在燃燒的火苗，也笑了。
最終，火勢徹底熄滅。我心裡的大石頭也徹底放了下來，我頭都沒抬的說道：「林子，搞定了！我成功了！」
我一抬頭才發現，周圍黑漆漆的，所有的人都不見了。我仍是站在原地，腳下是燒掉的紙紮灰燼。
「咦，這些人去哪了？」我看了看四周，沒有任何人的跡象。拿出兜里的電話，想要給楊林打個電話，卻顯示我的電話不在服務區，沒有信號。
這就奇了怪了，包李鄉就算再偏僻，也不至於沒有手機信號吧。
我在這四周找了一圈，沒有發現他們的痕迹。這大半夜的，小風一吹，冷颼颼的。我一個人站在一個墳墓旁邊，咋看咋有點滲人。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遠處跑來一個人。等他跑近了一看，我才發現原來是包曉康。
我心裡有些不爽，就對他說道：「怎麼我一抬頭你們人都不見了？」
包曉康笑了笑，說：「劉哥，我們剛才叫你了，你說你要等一會兒，所以我們就先回去了。」
我楞了一下，說：「啥時候叫我了？我自己怎麼不知道？」
「好了好了，不說這些了。楊哥看你還沒回來，就讓我來找你來了。趕緊回去吧。」包曉康說著，手就搭上我的肩膀，拽著我一起走。
這大冬天的，包曉康一靠近我，我就覺得冷颼颼的。
包曉康把我帶回家之後，我就看到，包家的院子里竟然張燈結綵，裡面人來人往的，很是熱鬧。
我疑惑的看著包曉康，問道：「你們家這是幹嘛啊？怎麼那麼熱鬧？」
包曉康說：「不幹嘛啊，就是我今天高興，請鄉里的人一起過來聽聽戲。」
說著，他把我安排到了一個座位上，跟我說：「你在這先看一會兒，我忙活完了再來招待你。」
我說：「林子呢？還有閻老在哪呢？我得去找他們啊！」
「他們可能方便去了，你先在這坐一會兒，等下我碰見他們了，就讓他們過來找你。」包曉康說著，就走了。
我一個人坐在一條長凳上，看著戲台上演著的我不知道名字的戲曲。周圍的人好像都是一些生面孔，他們也不講話，就獃獃的看著戲台。到了精彩處的時候，集體拍手叫好，特別的整齊。
我是一個坐不住的人，我四處打量著，看看能不能看到楊林和山羊鬍子的身影。但是令我失望的是，這些人全部都是生面孔，我一點都不認識。
我起身就想出去看看，卻沒想到身旁的一個傢伙突然拉住了我，語氣生硬的問我：「你要去哪裡？」
我煩躁的甩開他的手，說：「我去哪裡關你什麼事兒了？」
那傢伙說：「書記說了，要我在這裡看著你，不讓你亂跑。」
我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問道：「書記？哪個書記？」
「就是剛剛……」那傢伙突然改口，說道：「這你就別管了，你只要老老實實在這裡坐著就行！」
我突然覺得，事情有些不對。我想掙脫他的手，卻發現他的手跟鉗子一樣死死的抓著我，我一時無法掙脫。
沒辦法，我大聲喊道：「林子，林子，你在哪？」
周圍的人群被我的呼喊給吸引了過來，全都圍在了我的旁邊，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我。
我指著拉著我胳膊的人，沖周圍說道：「你們看他，怎麼拉住我不放！」
周圍那些人看了我一眼后，卻都沒有任何的反應。也沒有說上前說句話什麼的，都是冷冷的看著我。
我看這架勢，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我大吼道：「包曉康！林子！你們在哪？給我出來！」
過了一會兒，包曉康走了過來，他皺眉看了我一眼，隨後沖周圍擺擺手，說：「都走開走開，該幹嘛的幹嘛，該看戲的看戲去。」
然後他把拉著我的那個傢伙的手拿掉，問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兒了？」
那傢伙說：「書記，他要走。」
「上哪啊？」包曉康看著我問道。
我無語的看了他一眼，說：「我是要去找林子和閻老頭啊。你咋了，是不是傻了？」
包曉康笑了一下，說：「我已經把他們送回家了。你今天就在這住一晚，明兒我送你回去。」
我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山羊鬍子不說，楊林是肯定不會扔下我不管的。我看著包曉康，問道：「你告訴我，他們到底在哪？」
包曉康說：「我送回去了啊，我不是告訴你了么。」
「那行，你也把我送回去吧。」我不再跟他多做糾纏，轉身就要往門外走去。
包曉康一把拉住我的胳膊，說：「急什麼啊，我明天再送你回去，不也是一樣的么。」
我有些生氣，語氣生硬地說：「我說，我要現在回去。」
「不行！」包曉康冷冷的看著我說道。
我被氣笑了，斜眼看著他，說道：「呵呵，怎麼著？我幫你忙之前把我供的跟大爺似的，幫完之後你翻臉不認人，把我當孫子啊？」
說著，我一把甩開包曉康的手，往門外走。
我沒走出去兩步，身後傳來一陣陰險的笑聲。接著，是一群人的笑聲。那聲音尖銳而且陰冷，聽得我頭皮發麻。
我回頭一看，頓時傻在原地。包曉康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一個跟他穿著一樣衣服的一個男人，正陰毒的看著我。
「你是誰？」我說出這話的時候，聲音顫抖的厲害。
那男子哈哈一笑，說道：「我是誰？我是包李鄉鄉委書記包祖龍！現在知道我是誰了么？」
我心裡大驚！包祖龍不是已經死了么？那我現在……
難道，我也死了？
死人是感覺不到痛苦的對不對？我心裡這樣想，猛地一巴掌扇到我的臉上。
好像……還真的沒有痛感！
我心裡頓時絕望了，我竟然也死掉了。最關鍵的是，我根本不知道我是怎麼死掉的……
包祖龍猙獰一笑，說：「小劉同志，來到這兒了，就不要想著走了嘛。我還沒來得及謝謝你呢！」
「大……包書記，您這話說的。你要是真想感謝我，讓我走了不就得了。」就算現在我也不是人了，我特么也是從心眼裡怕啊！
包祖龍慢慢走了過來，說：「那怎麼能行呢？這麼大恩大德，我肯定要好好謝謝你啊！你看看你給我弄得這個房子，多好！全都是血印子，真是漂亮啊！」
我抬頭一看，頓時嚇了一跳。頭頂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變成了黑色的天花板，上面一條條紅色的印記觸目驚心。
不對啊！我明明燒的是白色的紙紮，內部怎麼會變成黑色？
不過現在也不是我多想的時候，不管怎麼樣，我一定要先逃出這裡再說。就算變成孤魂野鬼，也比在這裡強！
我轉頭立馬奔向大門，包祖龍看我要跑，也跟了過來。
我一邊往後看，一邊跑出院子，跑到院門的時候，發現院門已經被鎖上了。
特么的，天要亡我也！
我使勁兒踹著院門，希望把上面的鎖頭搞掉。但是還沒等我給它踹開，包祖龍就已經追了上來。
「你封我一世不得輪迴，那你就在這裡陪著我吧！哈哈哈哈！」包祖龍狂笑著，逼近我。
就在我絕望的時候，忽然一盞昏黃的燈光照射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