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窮凶極惡
「什麼?什麼2號?」杜若予以為自己是過於緊張以至完全無法理解對方的問話,「……我……」
「閉嘴!」身後的男人警告地往前捅了捅,儘管抵在杜若予后腰的東西隔著厚厚的冬衣,她也察覺到那利器的危險。
冷汗躥上背脊,杜若予心說自己怎麼這麼倒霉,前腳剛體貼地送走荊鳴,後腳就讓人鑽了空。
旁邊衛懷瑾更是沒頭蒼蠅似的慌亂,「怎麼辦?我們是不是遇上那個神經病兇手了?杜杜,快報警啊!都怪荊鳴!怎麼就跑了呢?」
杜若予摸到兜里的手機,摁著快捷鍵想報警,才想起她的手機早不故障晚不故障,這節骨眼關機了。
早知道就聽衡余的,換新手機了!
天要亡我!
衛懷瑾還在叫嚷,「杜杜!報警啊!」
杜若予努力不受衛懷瑾的干擾,只問背後的男人,「你、你想怎麼樣?」
「你做不了主,我要和你們的上司直接對話!」男人咬牙切齒,身體往杜若予後背貼近,說話時臉大概湊得更近——杜若予清楚聞到了他口中惡臭。
「什麼上司?」她問。
「就是你們的上司!」男人一手抵在杜若予后腰,一手從后攬著,開始把她往街邊帶離。
杜若予驚恐,掙扎著不願動,「你要帶我去哪兒?」
她不能想象自己一旦完全落入這個瘋子的掌控,將陷於怎樣的境地。
「跟我走!否則我就殺了你!就像殺死1號那樣!」
「1號……」杜若予緊張地舔舔乾燥的嘴唇,「你是說……衛懷瑾嗎?」
衛懷瑾乍然聽見自己的名字,呆若木雞地看過來。
男人卻問:「衛懷瑾是誰?」
杜若予咬牙,「就是兩周前死在附近巷子里的年輕女孩,被你殺死的那個。」
背後的男人一頓沉默,片刻后顫著聲說:「我也不想殺她的,可我不殺她,她就會殺我。她……她……我第一次殺人……太可怕了……」他的聲音又陡然嚴厲,「我當時就應該直接殺了你,如果我早看出你是來接洽她的2號,我根本不會放你走,一不做二不休,當時就直接殺了你!她臨死前和你說了什麼?是不是透露了我的秘密?1號跟蹤了我那麼久,她一定發現了我的秘密!我要和你們上司直接對話,快!快聯繫你們的上司,否則我現在就殺了你!」
他混亂地說話,口齒有些含糊,更叫杜若予肯定他如今病入膏肓。
他已經深陷妄想世界,掙扎不出了。
「我……」杜若予腦袋裡一半漿糊,一半飛速旋轉,「我的上司……我沒有上司。」
她想盡量拖延時間,好讓路過行人發覺異常。
可男人並不叫她如願,他拽著她的胳膊,五指像鋼爪一般,將她拉往路邊。
「敢叫我就殺了你!」他威脅。
衛懷瑾想去向行人求助,可她無論如何大喊大叫,都沒人能注意到她。
眼看杜若予要被拉走,她更加著急,「杜杜!」
同時,男人也在激動地說話,那嗓音有種刻意壓低的尖銳,刺得杜若予耳膜疼,「就是那個經常出現在你家的男人,別以為我不知道他是誰!是他派你和1號來監視我的!都是他!」
杜若予怔住,下秒心頭狂跳。
她知道這男人口中的上司是指衛懷信,可衛懷信何其無辜,為什麼要被她捲入殺人瘋魔的妄想世界?
太危險了。
她突然慶幸自己手機關鍵時候壞了。
千萬別連累衛懷信。
男人又拽著她快速往邊上挪,「跟我走!走呀!」
杜若予還戴著眼鏡,分不清東南西比,踉踉蹌蹌差點沒栽倒,手裡的藥店袋子也落到地上。
「杜杜!」衛懷瑾手足無措,隔著幾步遠,惶恐不安地跟上來。
男人半勒住杜若予,帶著她左拐右繞的,杜若予根本分不清去路,等男人終於停下,她才喘口氣,注意到周圍的光線暗淡不少,側耳去聽,也聽不見幾句人聲。
「這是哪兒?」杜若予啞著聲音,忐忑地問。
她越來越怕,咽喉就像堵著千斤重的棉花,氣息不暢,腦袋也被男人身上的味道熏得暈乎。
她想起那個噩夢。
夢裡也有個這樣高大兇狠的可怕男人。
男人鬆開對她的鉗制,「把你的眼鏡摘了,我知道你沒瞎!你們這些人太擅長偽裝了!」
本就要摘眼鏡的杜若予趕緊還自己一片耳清目明,這下,她終於看清眼前男人的臉。
男人身上的衣著和殺衛懷瑾那夜已經截然不同,灰色的破短棉衣和棕色的肥大褲子,外罩一件軍綠色大衣,沒戴帽子和眼鏡,口罩換了個一次性醫用的。
杜若予曾懷疑自己能否在二度相遇時認出當夜的殺人兇手,可現實是,她果真一眼認出了這道驚悚的陰風,「真的是你!」
男人有一雙雜亂的濃眉,眼皮浮腫,眼裡全是紅血絲,右眼角處還有兩道叉開的新血痕。
他的眼睛時不時左右瞄,其間的驚恐絲毫不亞於杜若予,彷彿他才是那頭被獵人圍追堵截的困獸。
玉石俱焚,不過最後一搏。
杜若予想起丁浩生對這個男人的評價。
心內更加懼怕。
她看他兩眼,將他的面貌特徵記住,又去看周圍環境。
周圍有不少車,看得出是某處的地下停車場,男人推了杜若予一把,先前藏在袖子里的刀也直接顯露出來。
那是一把尖銳的彈-簧-刀,刀刃足有十公分,若扎進人的肉軀,不知是種什麼感受。
「繼續往前走。」男人又去推杜若予。
杜若予頭皮發麻,「我、我們要去哪兒?」
「去一個不被你們組織監控的地方。」男人惡狠狠地說。
兩個人一前一後,又朝地下停車場的更深處走,期間男人沒再多說一個字,只神經質地不停觀察四周。
直走到地下停車場最黑暗的一個死角,男人才摁著杜若予的脖子讓她停下來。杜若予朝四面張望,發現兩根立柱外的斜拐角,有個緊閉的捲簾門。他們這兒之所以最暗,是因為頭頂的燈滅了。
衛懷瑾害怕地跟在他們身後,「杜杜……怎麼辦啊……」
這個地方完全沒有風,幾乎靜止的空氣里,杜若予從男人身上聞到一股古怪嗆鼻的味道,她一開始沒認出這味道,待想明白后,手腳顫得更加厲害。
男人顯然對此處地形很滿意,猛地喘口粗氣,「好了,你給你們上司打電話,我要和他直接談話。」
「我……我手機壞了……」杜若予喃喃說,「……打不了電話……」
男人一點不信她的話,他危險地揮刀,「給我!把手機給我!你們這些撒謊精!」
杜若予順從地遞過手機。
離奇的事發生了。
明明沒電的手機被男人胡亂摁了兩下,竟然又開機了。
饒是文明如杜若予,這會兒也在心裡問候了對面男人的十八代祖宗。
男人似被杜若予的「謊言」激怒,他煩躁地走來走去,嘴裡不停自語,神情變化莫測。
杜若予畏懼地縮了縮。
男人突然躥過來,一刀扎進杜若予右胳膊。
杜若予慘叫。
衛懷瑾尖叫。
「讓你騙我!可惡!可惡!」男人高高舉起手,像是要刺下第二刀。
杜若予抱頭蜷縮。
第二刀沒落下,杜若予捂著傷口悄悄抬眼,見男人退到兩步外,又煩躁地轉起圈來。
這回,他總算稍微冷靜,只把手機還給杜若予,威脅,「聯繫他!讓他過來!別想騙我!你這個騙子!騙子!騙子!」
杜若予不敢當著男人的面撥打110,便打方未艾的手機,可他的手機竟然已關機。
她又顫著手指給荊鳴打電話,去電漫漫長長響了許久,始終無人接聽,直至最後自動掛斷。
杜若予記起,人緣最好的陳副隊重傷搶救,這些個小猴孫,關心則亂,大概全把她這個重點保護對象給忽略了。
見杜若予打了兩次電話都沒打通,男人又著急了,「你怎麼回事?你別想糊弄我,玩什麼把戲!」
「我沒……」話未說完,手機已經被男人搶走。
男人翻看她的通話記錄,在幾個全名全姓的備註里鎖定了唯一的無備註記錄。
「哈!」男人發出一聲短促的怪笑,「就是他!是不是?你們這些間諜,就愛玩詭計!」
杜若予臉色大白,那唯一的無備註,確實就是衛懷信。
她對他的號碼倒背如流,反而欲蓋彌彰地不想備註姓名。
男人撥打衛懷信的電話,只響了兩聲,電話被接通。
「杜小姐?」
男人把手機用力塞到杜若予耳朵旁,杜若予一聽到衛懷信溫和的聲音,喉頭一緊,下秒飛快說:「衛先生,你千萬不要來找我,去找方未艾他們,他……啊!」
「杜杜!」衛懷瑾哭叫起來。
那把被打磨得發亮的彈-簧-刀在杜若予肩膀上又是狠狠一刺,杜若予啊呀慘叫,捂著受傷的胳膊,趔趄著後退數步,驚恐地看向陰惻惻的男人。
衛懷瑾撲過去,邊哭邊看她的傷口,「杜杜……杜杜……你流了好多血……怎麼辦呀……」
「杜小姐!」衛懷信聽出情況不妙,「怎麼了?杜小姐?」
男人往地上淬了口痰,自己對衛懷信說:「你是2號的上司,是不是?」
聽到陌生男人的聲音,衛懷信一時沒吭聲,但他很快冷靜地反問:「你是誰?你挾持了杜小姐嗎?你把她帶到哪裡去了?」
男人低下頭,咬著手指,原地轉來轉去,「你是不是2號的上司?」
「什麼上司?」
男人突然拔高音量,尖利地叫喊,「你是不是2號的上司?」
衛懷信不想刺激他,立即答應,「是!」
得到意料中的肯定答案,男人不再煩躁地兜圈,他笑得如釋重負,「那你現在過來,把我的檔案帶過來,咱們好好談談。」
「好!」衛懷信答得相當爽快,「但你要保證不傷害2號,只有她沒事,我才願意和你談。」
「沒問題。」男人收起已經見血的彈-簧-刀,露出個心滿意足的笑,「只要你過來。」
男人報上他們的地點,隨後將手機用力摔在地上,手機屏幕裂得粉碎,信號燈閃了閃,滅了。男人猶像不知足,用腳狠踩幾下,直踩得手機看不出原樣了,才氣喘吁吁地住手。
他睜大困縛的眼,冷漠地看向杜若予,「他要來了。」
「哥哥要來了!杜杜,咱們有救了!」衛懷瑾高興道,「哥哥一定能救我們!」
他要來了。
杜若予心裡無半分喜悅,她捂著流血不止的胳膊,一顆心,全涼了。
~~~~~~作者有話說~~~~~~
微笑哥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