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真相大白
「不知小公子找小老兒有何事?」
方正化上前一步輕聲說道:「老伯可否借一步說話?」
老人上下打量了方正化一番,見他年紀輕輕,衣著打扮也普普通通,不像是有所企圖的模樣,於是推開大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說道:「公子進來說吧。」
「多謝!」
方正化隨著老人進了院子,四處掃了一眼,見原本五間的屋子已塌了三間,剩下的兩間也是殘磚斷瓦,屋內更是連件傢具都沒有,只有幾條破被褥凌亂的鋪在一堆稻草之上,他也是窮苦人家出身,見老人生活如此艱苦不由得唏噓不已,於是從懷裡摸出一兩銀子遞給老人。
「老伯,些許銀子不成敬意,還請老伯收下。」
老人一輩子哪見過這麼多銀子,連連擺手道:「無功不受祿,小老兒哪敢受公子的銀子。」
「在下有件事要問老伯,這銀子算是給老伯的酬勞。」方正化將銀子硬塞入老人手裡說道。
老人推辭幾下見推辭不掉只好收下,激動的說道:「公子請問,小老兒知道的一定告訴公子。」
「請問老伯今日在酒肆所說的這段書是從何而來?」
老人一怔,見竟是這麼簡單的問題,笑道:「原來公子想打聽這個啊,熊大帥的故事在俺們遼東那是人人皆知啊,小老兒也是聽別人說起,然後稍加整理就出來了。」
「不是從書上看來的?」方正化心中大喜,急忙問道。
「當然不是,小老兒說了一輩子的書,這些書都是歷代說書人口口相傳下來,這些年自從韃子佔了遼東后,俺們這些說書的人就將遼東的一些事編成書走街串巷的混口飯吃,關外的人哪家沒有幾個被韃子擄走的人,他們最恨韃子,也最喜歡聽這些書。」老人蹲在地上向方正化說起這些年四處流浪說書的事來。
原來老人本是鐵嶺人氏,自從老家被建奴佔領之後就一路東逃,先是逃到廣寧,后廣寧失陷后又隨難民一路逃到山海關,后王在晉任遼東經略將大批關外流民遷到關內,老人也隨之入了關,后聽說京城熱鬧聽書的人多就來到了京城。
關於熊廷弼的故事也都是一路上聽逃難的人說的,他說了一輩子書稍加整理就編出了一部關於熊廷弼使遼的故事來,沒想到喜歡聽的人還挺多。
「老伯是說從兩年前就開始在京城說這部書了。」方正化激動的一把握住老人的手問道。
「沒錯,這部《熊大帥落難記》小老兒都說了兩年了,京城的老百姓最喜歡聽這部書。」
得到老人肯定的答覆后,方正化也不耽擱立即回宮向乾爹彙報此事。
同一時間,駱思恭也立即約了幾個老部下見面,名義上自然還是敘舊,期間向老部下秘密宣布了皇上的口諭,這些老部下都是錦衣衛老手,最擅長搜集情報,區區小事根本不在話下,僅用半天的時間就將《遼東傳》這本書的來源調查清楚。
這本書是由一家叫燕石居的書坊刻印出版的,掌柜熊捻寰一開始咬定這本書就是熊廷弼在獄中親自撰寫,並謊稱自己是熊廷弼族人,趁去獄中探望時夾帶出來,目的是為了替熊廷弼伸冤。但駱思恭的部下只是亮了亮錦衣衛的牌子后,掌柜的就全部如實交代了,原來這本《遼東傳》實際上熊捻寰有一次去酒肆見一位說書人在說一出《熊大帥落難記》的戲,他見食客們都喜歡聽,於是讓書坊的編輯專門在那家酒肆聽了一個月,回去后稍加整理出來,並取名為《遼東傳》。
明代出版業十分發達,僅京城就有大大小小的書坊幾十家,各家書坊競爭十分激烈,為了賣書各家書坊都養了不少專門的編輯,市面上流行什麼就編什麼,近年來遼東戰事緊張,京城百姓對此最為關心,關於遼東的書就多了起來,燕石居作為一家不大不小的書坊,自然不能落後,於是才編了這本書。
乾清宮
朱由校面前的御案上放著一摞題本,這些題本全都是彈劾熊廷弼向汪文言行賄四萬兩白銀的舊事。
「看來朝堂上有些人是巴不得要置熊廷弼於死地啊!」朱由校嘆了一口氣說道。
這讓他不由得懷疑起重新啟用熊廷弼出鎮遼東是不是真的合適?
如果堅持讓熊廷弼出鎮遼東,但倘若得不到朝堂上的支持,肯定會像前兩次使遼時一般一事無成,但不讓熊廷弼出鎮朝中一時半會又尋不出合適的人選來。
「也罷,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既然做了這個皇帝,在軍機大事上定要當機立斷!沒人比我更清楚歷史的走向,今後遼東的戰略一定要按我的設想來部署,不能被這些大臣們所左右!」朱由校思忖半響,終於下定了決心。
於是他將乾清宮管事談敬招進來,問道:「駱思恭那邊還沒有結果嗎?」
「回皇爺的話,駱大人今日讓人回秉道他已經派人去調查了,四萬兩不是個小數,熊廷弼家恐怕沒有這麼多現銀,如果真要行賄定會變賣家產,此事稍一打聽就能知曉。」談敬回道。
朱由校點點頭,說道:「如此甚妥,倘若熊廷弼行賄是真,朕定不會輕饒他,倘若行賄是假,朕也絕不會饒了這些誣告之人。」
頓了頓繼續說道:「朕讓你去打聽一下馮銓的家底,可探聽清楚了?」
「回皇爺,奴婢派人四處打聽了一下,在京城百姓眼裡,這位大學士名聲似乎不太好。」談敬輕聲回道。
「名聲怎麼不好了?」
「奴婢聽說馮大人自從去年入京以後在安靖坊置了一處宅子,不久后就因擴建宅邸跟街坊起了爭執,還打傷了街坊鄰居,後來還出動了錦衣衛將街坊抓了起來。馮大人有個弟弟,平時仗著兄長的權勢為非作歹,前幾日還因為醉鄉樓里的一名歌妓跟保定侯的幼子打了起來。另外,京城傳言馮大人與朝中幾位年輕官員過從甚密,尤其是跟詹事府少詹事周延儒大人關係最為親近。」
「過從甚密?什麼跟什麼啊!」朱由校大跌眼鏡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