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明月天東方鷙
看到金鯉走出了房間,金粼兒方才轉過頭去,瞧著躺在床塌之上的男子。
一天二十個金珠,這是金粼兒在心裡給這個男人住宿費的定價。就他的這身穿著,還有他能這樣奢侈的戴著銀子製成的面具,就已然說明了他絕對不是一個差錢兒的主兒。況且,還帶著那樣一個孔武生威的僕人。、
家丁?
肯定不會是那般的簡單吧?普通的家丁怎會有這樣護主心切的慾望?那個男子眼裡所流露出來的關切,還有一種極為憂慮的神情都說明了這個男子的身份絕對不簡單。況且,普通的人家,也絕對不會結下那樣的仇家,每一處刀傷都是致命的力道,分明想要殺人滅口。
說實話,收留這兩個人,確實是金粼兒所走的一步險棋。像這種人,生下來或許便註定了要經歷普通人所不能承受的大起和大落。若稍有不慎,說不定便會引來殺身之禍。
然而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這到嘴邊的鴨。。子不吃,又豈是她金粼兒的性格?金粼兒有這個自信,憑她的智商,完全可以做到人為財不死,鳥為食不亡。
「更何況,」金粼兒想著想著,便嘿嘿地笑出了聲來,「你這廝還曾經在大廳廣眾之下調戲過本姑娘,這筆賬,我得慢慢的跟你算。」
說罷,那婉若蔥心兒似的手指,輕輕地在東方鷙的唇上按了一按。那手指並不似東方鷙先前所認識的那些京城女子們的那般柔若無骨,而是纖細而又帶著些許的力量的。這手指按在唇上,帶著一股子混合了葯香與體香的芬芳,竟然令東方鷙的心莫名的一動。
嘴唇忍不住想要張開,去輕咬那調皮的手指。然而,那手指卻攸地移開了。
「咦,只是不知道,這張面具下面,會藏著怎麼樣一張臉。」金粼兒突然自言自語道,「明明是個大男人卻走到哪裡都要戴這麼個玩意兒,莫不是只有這鼻子以下的部位才中看不成?」
東方鷙的心中攸然升起一股子啼笑皆非的感覺,這女子的小腦袋瓜兒里到底都塞了些什麼奇怪的東西?鼻子以下的部位才中看?這許是東方鷙這輩子所聽到的最有趣的笑話了。
「天上有明月,人間東方鷙。」
這是京城女子之間流傳的一句諺語,其家喻戶曉的程度完全與秀城人對於金粼兒包子臉完全一樣。
「反正連身子都瞧了,也不在乎再瞧下這張臉。」金粼兒嘿嘿地笑著,伸出手來慢慢地抓向那銀質的面具。
東方鷙的心情突然間好了起來,他似乎很想知道,這見錢眼開的女子看到自己的臉之後,會是怎樣的表情。
「來來來,本姑娘再丑的人都見過,也不在乎被你雷這一下,讓我來瞧一瞧…」那銀質的面具上還帶著這男人的體溫,溫暖,卻無端的令人心悸。是緊張?還是被雷之前的預兆?金粼兒不知道,也懶得去想。那面具一點點地被自己摘下來,露出了這個什麼狗屁佟七公子的臉……
「噹噹噹噹,醜男登場!」金粼兒摘下面具后突然出其不意地跳到一邊兒,然後一手做托起狀比劃著東方鷙的臉。
然而當金粼兒的視線落在那東方鷙的臉上之時,竟然怔在了那裡,手中銀質的面具亦「當」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錯愕,驚訝,窒息。
這是金粼兒窮盡了所有的辭彙方能形容得出當時自己的感覺,空氣在這一剎那之間彷彿凝固了,金粼兒聽到的只有自己的呼吸聲。
「姐,葯煎好了。」門外響起金鯉的呼喚之聲,金粼兒的身形猛的一震,慌忙跳起來,拾起地上的面具慌裡慌張地扣在那東方鷙的臉上,然後一屁股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竟是連呼吸也不均勻了。
「姐?」金鯉端著葯碗推門而入,濃郁的草藥氣息充斥整個屋子。「你的臉怎麼紅了?」
「誰紅了?」金粼兒昏頭昏腦地站起來,目光慌亂地瞧了眼金鯉,「我?」
「……」金鯉沒說話,只是微微地皺起了眉頭。
一般情況下,咕咕叫的永遠都是鴨。。子,所以當金鯉這小妖孽沉默下去的時候,往往是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金粼兒急忙伸出手捂了捂自己的臉,卻赫然發現自己的臉竟然有如剛剛出鍋的包子,還在「哧哧」地冒著熱氣。
「哦呵呵,紅了啊,呵呵真是的,臉怎麼會紅呢……」金粼兒那烏溜溜的眼睛轉了一轉,然後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奔向金鯉,端起那葯碗道,「該給他喂葯了。」
說著,轉身便走向東方鷙。
「我來。」少年特有的聲音陡然間低沉下去,金鯉面色沉靜地接過葯碗,走向了床邊。垂下眼帘,唇邊,綻出一抹淺淺笑意。
「姐,你怎麼把人家的面具給扣倒了啊?」漫不驚心的語氣,激得金粼兒背上的汗毛盡數立了起來。「以後做事情不要這樣毛手毛腳,人家既然戴著面具就定然不希望被別人見了臉,以後就別做這讓人家和自己都尷尬的事情了。」
「好,好……」金粼兒的額角緩緩滲下一滴汗珠兒。
這金家,到底誰最大?勝者為王,妖者第一。年紀最輕的金鯉,卻竟是連這個機關算盡,佔盡天下可占之便宜的金粼兒都超級無語的主兒,這不得不能說是件有意思的事情。
果真是個……漂亮的孩子?
雖然沒有睜開眼睛去看那少年的樣貌,但是憑著他那份超越了十三歲少年應有的沉穩與城府來看,這定然不是個普通的角色。況且,這少年輕輕一轉便將自己的面具正正好好地扣在了自己的臉上,半點好奇都不曾有的,連看都沒有看自己一眼。
這是一個普通民間的孩子應有的氣勢?
面具下那若遠山般墨染的眉,微微地皺在了一起。
「哎,這位帥哥,你叫什麼名字啊?」一代狐妖金媚兒此時正蹲在院子里,與端坐在自己對面兒的藏蘭說著話兒。「哎,你就這樣一動不動的,竟然可以堅持這麼長的時間,你不累嗎?」
「哎,對了,你那天不會真的是被我的臉嚇到了吧?是不是哎?」
「我總叫你哎你不會生氣吧?你到底叫什麼呢?不會真的就叫哎吧?」
藏蘭,卻像是一尊鐵塔,只是沉默著席地而坐,雙眼緊閉,嘴唇緊抿,石化了般地根本連理也不理金媚兒。
「我大姐在幹嘛呢?」剛剛從東方鷙房間里走出來的金粼兒一邊用手替自己扇著風兒,一邊十分奇怪地問正在打掃院子的秀兒。自己的老姐腦袋靠在膝蓋上,一手托腮,含情脈脈地望著她對面的藏蘭。陽光明媚,照得她臉上的大皰皰每一顆都閃著花痴特有的異彩,與那雙爍爍生輝的眼睛相映成輝。而那樣的一副笑容,則給了這金媚兒驚天地泣鬼神的雷人表情,活脫脫地給金粼兒雷了個外焦里嫩。
「大小姐已然這樣自言自語一個早上了。」秀兒頭也不抬地掃著院子,隨口說道。
「這女人還真是奇怪。」注意力一旦被轉移,金粼兒立刻感覺到自己恢復了正常,她舉步朝著金媚兒走過去,然後在金媚兒的對面蹲了下來。
這金媚兒正在一心欣賞著美男,卻不妨自己的眼前出現了一張跟自己一樣滾圓滾圓的包子臉,立刻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