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八章自尋死路
大公公一把年紀了,這樣痛哭流涕的,當初夏子衿對付明聖帝和夏天勤那些手段,他沒少幫忙,考慮到這點,夏盛卿倒沒有多為難他,沖著旁邊站著的侍衛使了個眼色,對方立刻上前扶著他道:「大公公何必如此,還是快到椅子上坐著吧。」
這就是饒了他了,大公公抹著淚,覺得這頓頭沒白磕,好歹命是保住了,戰戰兢兢的謝了恩,坐在椅子上,也不敢全部坐上去,就屁股挨著一點,挺直背脊等著夏盛卿發話。
侍衛扭頭望著自家主子,雙手一抬道:「九千歲,屬下以為這小順子的事情與大公公並無干係,只是他一個太監,絕不會有這樣大的膽子,九千歲不如暫且留著他,好引出他後面的人。」
「大公公,這件事情,你聽清楚了?」夏盛卿手指點著桌面,望向坐在一旁聚精會神提心弔膽聽著的大公公,語氣淡淡的。
大公公打了個顫兒,從椅子上滑跪到地上,點頭稱是。夏盛卿隨手抓了把金瓜子擱到他手裡,就叫他退下去。大公公看著這宮裡用來賞賜人的東西出現在公主府,心裡頭驚濤駭浪,多少明白了他的意圖,又想到之前總是笑眯眯的夏子衿,心口顫了又顫,渾濁的老眼裡浮現出厲色來,拼著狠勁兒,收起那些個瓜子。
左右他現在在外人眼中是和長公主站在一個陣營的,要是長公主能夠達成心中所願,他在這大萊宮中……後面的事情,光是想想,他就是一陣熱血沸騰。但是很快,他就冷靜下來,快步從公主府的偏門出去,看了眼四周,見沒人盯著,才掩面坐上馬車回宮。
另一頭,負責宣紙的太監已經到了夏啟軒府上。夏啟軒正握著棋子與自己博弈,就見管家急急忙忙的跑出來,說是聖上來了旨意,他呼吸一下子急促起來,現在的局勢緊張的很,這個時候來聖旨不是什麼好事。現在新帝年幼,真是最好矇騙的年紀,夏子衿若是想要對付,只需在新帝耳邊吹吹風就成了。
但他這戲日子都在府中,循規蹈矩,就算是皇上想對付他,也該有理由。難不成,是他私下聯繫惠太妃的事情被發現了?夏啟軒臉色發白,心裡頭不斷湧現出煩躁的感覺來。管家在一旁看著他失神,想到傳旨的太監還在院子里等著,忍不住提醒一句,「殿下,還是快些準備香案,換身衣裳去接旨吧。」
怠慢前來傳旨打完太監,就如同對當今皇帝不滿,這樣的罪名,軒王府當不起。夏啟軒從出神中清醒過來,豁然起身,張嘴就吩咐管家去準備香案。
片刻后,夏啟軒就在大廳內見到了正靠著桌子昏昏欲睡的小太監,他禁不住咳嗽一聲,對方立刻機警的睜開眼,一扭頭,就望見夏啟軒的身影,他忙抬手擦了下嘴角並不存在的口水,走到夏啟軒跟前拂了一禮,跟著不等夏啟軒反應過來,他就直起身子。
「軒王爺,奴才是奉皇上的命令來傳口諭的,有人對已經逝去的二皇子府上的小王爺下手,此事皇上說了,交給軒王爺您來查辦。」
對夏祈下手?夏啟軒眉頭緊皺,面容不顯,隨手摸出銀元塞到他手心,吩咐管家客客氣氣的送他出去,眉目間帶著狐疑。在他看來,當今皇上的意思,還不如說是夏子衿的意思。夏子衿怎麼會叫他來查這件事情,難不成是懷疑此事是他坐下的?
這念頭剛在他心底冒出,就讓他膽戰心驚,吞了吞口水穩下自己的心神,暗道不可能。他這些日子除了上朝都待在府中不曾出去,不管夏子衿到底是怎麼想的,此事他絕對不能沾上干係,前些日子林潤玉將夏天請假接過去造成的後果,他看的清清楚楚,說不得就是夏子衿的計謀。
小太監剛走,巫族聖女就收到消息,拿著釵子往頭上戴的動作頓了一下,又繼續若無其事的插進發間,抓起銅鏡瞧著,笑了一聲,「翎兒,你看我這發簪如何?」
「哎呀,小姐,您這個時候,您怎麼還有心思關心這些,若是被夏啟軒查到了。」名喚翎兒的丫鬟滿臉焦急,她是林潤玉派來伺候巫族聖女的,同樣也是為了監視,一想到眼前這位主子那日回來的那般晚,她就是一陣心驚。眼前這人心狠,就是她不說,翎兒也猜得到她定然是為林潤玉出氣去了,她愛慕林潤玉,自是不會阻攔,哪曉的她這麼不中用,竟杯皇上知道這件事情了。
巫族聖女的臉龐一瞬間扭曲起來,「哐當」一聲扣下銅鏡,陰狠的盯著她,「查到什麼?翎兒,你若是再胡說八道,當心我撕了你的嘴,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小賤人心裡想的什麼。」
「翎兒不敢。」翎兒慌忙跪了下來,心頭惴惴不安,又滿是憤恨,只是她低著頭,半點情緒都不敢表露出來。
見她這幅樣子,巫族聖女就是一陣冷笑,塗的鮮紅的手指撫上她的臉頰,「你最好收起你那點心思,我什麼都沒做,就算是夏啟軒,也不能拿我怎麼樣。」
「滾出去!」巫族聖女見她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端的是一副柔弱無辜的樣子,想到林潤玉一貫喜歡這種弱柳扶風的少女,就是一陣子作嘔,眯著眼,盯著她的背影,手指在桌面上敲打了兩下。
翎兒出去后就拎著掛在長廊下的鸚鵡,取出一張字條捲起來綁在它腿上,眼看著鸚鵡飛出去,才稍稍鬆了口氣。她一轉身就挨了一耳光,猛然抬首就看到巫族聖女赤紅的好似要活剮了她的眼神,「你這個賤人!竟然敢背著我動作!」
這一掌又快又狠,翎兒剛準備說話就嘔出一口血,臉頰疼痛難忍,她忍不住抓著臉,竟是很快抓的血肉模糊,嗓子更是啞的說不出話來。她抬起頭,就對上巫族聖女冷漠的眼神,以及面上浮現出的得意。
她立時明白過來,自己這是中了毒了,就沖著巫族聖女膝行幾步,滿臉哀求,可惜巫族聖女打定了主意不肯留著她,竟張嘴喚婢子過來。趕過來的丫鬟婆子看到翎兒這凄慘的模樣,皆是駭了一跳,巫族聖女看著她們的反應,滿意的勾起唇角,迅速低下頭,做出受到驚嚇的模樣,「這……你們……你們快去看看!」
瞧著翎兒瘋了似的摳著自己的臉皮,連流血都不管,都是驚懼不已,只當她是瘋了,還是一旁的巫族聖女眼看著她就要不行,又喝了一聲,她們才猶豫著上前,誰知剛往翎兒身邊走了一步,她就癱軟在地上,毫無聲息了。定睛一看,她的吼嗓都被摳出來了,旁邊的丫鬟皆是忍不住撇過臉去。
巫族聖女心裡頭冷哼一聲,面上卻是迅速扭轉身子捂住嘴巴乾嘔起了,懂事的小丫鬟立刻過來扶著她回房。至於翎兒,一個已經死了的奴婢,誰會在乎?
放出府的鸚鵡很快就停在了林潤玉的院子門口,暗衛一把捏住,取下腿上綁著的字條就給林潤玉送過去。林潤玉被削了世子身份,這會兒正躺在軟榻上醉生夢死。見他進來,林潤玉呵呵一笑,滿是自嘲,「你過來做什麼?怎麼?不去伺候新主子嗎?」
夏天勤的事情他辦的隱秘,可他就不在府中一會兒,林王就能對他下手……林潤玉眯著眼睛,銳利的目光落到眼前跪在他腳下的暗衛身上,如果說這其中沒有姦細,他絕不相信。
「主子。」暗衛忙跪下,磕頭表示忠心,「屬下萬萬沒有這個心思。」
「行了,我不過是隨口一說,你何必緊張。」林潤玉將酒罈子砸到地上,抹掉唇角的酒水,微微坐直身子,理直領口,「說吧,有什麼事情?」
暗衛舒了口氣,雙手呈上字條,「主子,軒王府上來消息了。」
這個時候,巫族聖女有什麼消息傳來難不成還想著自己去看她?真是胡鬧,想到她嬌縱的性子,林潤玉就是頭疼,沉默半晌,還是展開書信看了眼,恨恨的一拍桌子,抓著字條的手掌猛然攥起來,將字條揉成一團,「這個瘋子!她還我這幾日不夠心煩嗎?」
沒想到她竟然會去對夏祈出手,這中間的事情,她知道多少?林潤玉現在本就處境艱難,她還來這麼一出,他的心肝都氣腫了,恨不得抓著巫族聖女的頭髮磕開她的腦袋,問問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暗衛跪在地上膽戰心驚,不明白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但想來不會是什麼好事。良久,林潤玉才揉著眉心望向他,「將與巫族聖女聯繫的那些證據都給毀了,她要如何,不必再關注了。」
這就是要放棄這顆棋子了,暗衛心驚之餘,立刻退下去辦了。林潤玉看著他的身影,氣的雙拳緊握,青筋暴漲,最終還是嘆了口氣,沒有再說出別的話。巫族聖女這條線,算是徹徹底底的斷了,無論如何,都不能沾上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