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章外室

  大梁皇宮,一身褚黃色明服的中年男子正低頭批閱奏摺,身旁站著個低眉順眼的太監,就見一道影子落到窗檯前,身形堅毅,太監眼睛一亮,不等男子吩咐就走上前,駕輕就熟的抓住這隻海東青,解下綁在他腳上的信筏,雙手恭敬的捧著,呈到男子跟前,「陛下,大萊那邊來信了。」


  坐在這兒的自然就是大梁皇帝了,他在打開的奏摺上劃下個名字后,就拿起捲起來的信筏打開,看著裡面的內容,神情不動,「此事朕知道了,讓他們繼續盯著,暫且不需要有其他動靜。」


  「是。」太監恭敬低頭,從袖子里抽出一張雪白的字條來,重新綁到正在理毛的海東青的腳上,張開手放飛。


  什麼都沒寫,就是什麼都不要動,這樣就算是有旁人將這海東青抓住了,一樣什麼都探不出來。


  魏瑩打回了大梁后就覺得父皇有些不對勁,她此刻就站在御書房外,等了半天都不見父皇召她進去,只好起身告辭,轉而去了皇后那兒,她進宮,自然是為了腰牌,多日沒見到榮遇,她心裡頭難受的緊,她之前嘗試偷跑,卻發現邊關的士兵和把守都是嚴格了許多,就好似兩國正在交戰一樣。


  因而,她只能乖乖返回,但看到這樣的情況,她心中不安,恨不得立刻去見了榮遇,將此事說與他,畢竟父皇和夏子衿簽訂的停戰協議,兩國交好那些條件她是清楚一二的。


  若父皇突然在這個時候挑起戰爭,就是不守承諾,魏瑩不希望大萊和大梁打仗,因而這段時間不時進宮求見皇帝。可惜大梁皇帝像是知曉她的心思一樣,愣是一直不肯見她。


  聽著外邊沒動靜了,先前退到外室的太監才恭敬的進來拱手道:「皇上,郡主她已經走了。」


  大梁皇帝握筆的手一顫,擱下毛筆,靠在龍椅上,閉著眼睛假寐,只是合上的眼皮底下,眼珠子不斷點完轉動著,忽然就睜開眼嘆了口氣,悵然若失。


  「皇上若是想小郡主,為何剛剛……」這麼多年,皇上皇后對郡主的疼愛,這太監一直看在眼裡,一瞧大梁皇帝這表情,就知道他內心深處是想要見到魏瑩,當即順著他的心思勸說。


  大梁皇帝揉著眉心搖頭,「若是朕見了她,她只怕又要鬧著去找大萊的那什麼榮世子,她一個堂堂郡主,一天到晚將一個男子的名諱掛在嘴巴上成何體統?日後還要不要嫁人了?」


  太監啞然,魏瑩的真實身份,他多少知道些,對於皇帝這話,自然是不置可否,「皇上說笑了,郡主雖是性子跳脫了些,但其他方面都是一等一的好,身份又是尊貴,只要皇上你點頭,哪有人敢不娶她的。」


  「你就專挑朕喜歡聽的說,滑頭!」大梁皇帝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繼而嗤笑一聲,重新拿起桌子上的奏摺看起來。


  太監立刻識趣的退了下去。


  公主府,夏盛卿一邊切菜,一邊想著到底是什麼人暗中對夏子衿下毒手,一個不注意,就切破手指,一旁打下手的廚娘駭的臉都白了,連忙叫了一聲「王爺,這……這……」


  她這會兒語無倫次,一張臉上連血色都嚇沒了,夏盛卿眉頭都沒皺一下,轉頭看著驚駭欲絕好似不能活下去的廚娘一眼,「你去打一盆冷水來。」


  十指連心,這會兒注意到,夏盛卿才覺著痛的厲害,冷水冰涼,手指伸進去,一會兒就止了血,可惜傷了手,許多事情不方便親自動手,他只好站在一旁親自教導先前出去給他端水的廚娘切菜燒飯。


  只是最關鍵的步驟還是他自己來的,一番忙活下來,手指上的傷口又是裂開一些,滲出血點來。


  夏盛卿洗了手,就點了那廚房端著燒好的糖水荷包蛋一起往寢卧走。廚娘不過年方二八,是府里的家生子的女兒,父母連帶她都是簽了死契的,先前被夏盛卿手把手教導就禁不住春心蕩漾,現在緊跟在夏盛卿後頭,就忍不住抬起頭來偷瞄他。


  夏子衿歪著身子躺在床榻上,聽著動靜,扭頭看過去,就見夏盛卿領著個容貌清秀的廚娘進來。她微微挑眉,就聞著一股子糖水的味兒,說實在話,她最不喜歡的就是這個味道。


  想她前世嫁入林王府,懷了身子時,吃的糖水荷包蛋幾乎有百八十個,一連多日吃下來,她噁心透了,恨不得以後再也不吃。現在聞到相似的味道,她就忍不住捂著胸口好似要嘔吐的樣子來。


  夏盛卿瞧著她上一秒還好好的,下一刻突然就這樣,連忙衝上前撫著她的胸口給她順氣。夏子衿看著他端過廚娘手裡頭的碗遞過來,接過來時手掌都忍不住顫抖。


  她實在是不想吃著玩意兒,但是對上夏盛卿溫潤的面孔,她又不忍心拂了他的意,別說這吃的還是他親手做的,她一口不嘗,實在是半分臉子都不給了。


  當下,她就硬著頭皮咬了一小口,印象中齁死人的甜味並沒有出現,入口的反倒是雞蛋的滑嫩,她詫異的看了眼夏盛卿,就見他依舊笑眯眯的看著自己。


  夏子衿臉皮燙了一下,低著頭,一小口一小口的品嘗著。等吃完,她才發現廚娘依舊待在屋子裡,眉頭就擰起來,夏盛卿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緩緩眯起眼眸,「出去!」


  剛剛還看著二人發獃痴迷的廚娘聽到他的聲音,條件反射的抬頭,就對上一雙漆黑的好似能吸進人的靈魂一樣的瞳孔,她渾身一個激烈,後背上密密麻麻的起了一身的冷汗,連忙轉身出去,活像是身後有鬼在追。


  夏盛卿接過她手裡邊的空碗,拿出帕子細心的給她擦嘴。


  「林潤玉那邊可有什麼動靜?」屋子裡一時間沒人開口,夏子衿沉默片刻,握住他的手掌。


  夏盛卿一怔,就見她笑吟吟的看著自己,「暫且沒什麼動靜,只是林王似是被他氣著了,倒是將他屋子裡那些瓷器都收回去了,氣的林潤玉如今是恨不得衝到他面前質問了。」


  「不過是一時口角之爭,他二人畢竟是父子,若是沒有旁的涉及到根本的事情,想必要不了多久說不定就和好了。」夏子衿眯著眼眸說出自己的擔憂,仰著脖子看著夏盛卿。


  「不必擔心,本王已經給那對母子傳了消息,那對母子現在可是十分努力的想要林王迎他們回府。」夏盛卿陰測測點完笑了一聲,聯想到林潤玉在自己府中看到自己憎惡萬分的兩個人後的動靜,就幸災樂禍起來。


  夏子衿點了點頭,頓時放心不少,這外室可謂是忍辱負重,現在好不容易林潤玉和林王之間出了嫌隙,她若是不趁機抓住機會,當真成傻子了。


  而的確如同他二人所想,林王在與林潤一爭吵后,幾次派小廝前去看他,其中不免有示好的意思,可偏偏林潤玉直接假裝看不懂,給林潤玉氣的心肺都痛,以至於他今天下朝後索性沒有回府,直接去了外室居住的院子。


  林潤玉在當初夏天勤將事情透露給他的時候,就一直在調查那對母子具體的住所,但是林王生性謹慎,不知道是防著他還是為了防著別人,他派暗衛私底下尋了許久,都沒找到那對母子住在什麼地方。


  自此,林潤玉只能叫人緊盯著林王的動靜,這段時間和林王鬧翻,他原本對於監視自己的爹爹還有些心存愧疚,這下子是一分都沒有了,直叫暗衛密切點完注意他的動作。


  而他這幾日一方面是為了與林王賭氣,試探他的底線,另一方面,更為重要的是想藉此刺激他,看看他在這種情況下會不會去找那對母子,他可以趁機找到那小雜種!林潤玉手掌不自覺的握緊,手心被咯的生疼。


  他張開手,握在手掌心的花生就滾落在桌子上,看著掌心的紅印,林潤玉眼神黯淡,情不自禁的想到夏子衿對他的處置,恨得咬緊牙根,但是,起因還是在林潤玉身上,若非他擅做主張對夏天勤下手,他不會被夏盛卿尋到機會,拿了話柄。


  正想著,就見先前去盯著林潤玉的兩個暗衛中的一個突然出現在屋子裡,他原本慵懶的身子一下子挺直,「可是有什麼情況了?」


  暗衛立刻說出自己跟在林潤玉身後看到的情景,得知他當真去見那對母子尋求安慰,林潤玉當即嘲諷大笑,平靜下來后,目光寒冷如冰刀,「你繼續去跟著,記得不準打草驚蛇!」


  「呵!」等著暗衛離開,林潤玉身上的力氣好似一下子被抽干,重新癱軟在椅子上,唇角溢出冰冷的譏諷來,「看來我這位置也該換人坐了。」


  站在一旁的黑衣女子聽到他這自暴自棄明顯帶著賭氣說出來的話,柳眉微蹙,麵皮抖了兩下,隱藏在面紗下的嘴巴張了一下,又再度閉上。而這些,閉著眼睛的林潤玉都沒有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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