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五章容器
看著地上暈倒過去的獄卒,夏盛卿臉色難看,到底是沒有多說,吩咐大理寺卿前去調查清楚,看看這獄卒嘴巴里說的那些可是真的,這才由著太監喊下朝。
發生這樣的事情,諸位朝臣心中都是惶惶然,不過多是相信了獄卒的說法,一時間唏噓不已,只覺得夏啟軒也是個剛烈的。
夏子衿在府里迎著他回來,瞧著她蒼白的臉色已經浮上些許紅暈,夏盛卿才微微喘了口氣,伸手摟住她,就碰到她冰涼的手掌,心下泛疼,抱著她回了屋子。
屋子裡還是暖和的,先前夏子衿還不覺著冷,現在乍然被他抱在懷裡,反而覺得涼意襲身了。
她到底是受了涼,當天晚上就發了高燒,一張小臉布滿酡紅,夏盛卿過來的時間她還躺在床榻上昏睡,走近了,不見她有什麼反應,夏盛卿才覺得奇怪,低頭看去,就瞧見她的臉色,大驚失色。
他連忙坐下來,手掌貼在她的額頭試探了一下,燙的驚人,好在他不是個慌亂的性子,很快就穩定下來,立刻吩咐影衛請魅娘過來。
夏子衿舔了舔自己的唇瓣,只覺得有什麼東西順著喉嚨下去,苦的她嗓子發癢,但她這會兒人是昏迷的,縱然不喜歡,一樣沒法子阻攔,只好皺著眉頭咽下。
這肯吃藥,身子就好的快些。夏盛卿一直守在她身邊,看著她乖乖的喝下藥汁,臉色才放鬆下來。她這一發燒就足足燒了三天,夏盛卿事後又請了太醫過來給她瞧病。
話就這麼傳了出去,說是她到底還是憐惜自家侄子慘死獄中,菩薩心腸,原本那些說她逼死皇室子弟,心腸狠辣的人徹底沒話說了。這場病,倒是來的及時。
而那獄卒的話,夏盛卿事後派人仔細調查了,說到底還是早年的一樁往事了,這獄卒早年被人誣陷,差點被押入大牢,是夏啟軒出手幫了他,因此那日夏啟軒提出那請求,他才沒有拒絕。
說起來,倒是他自以為是的報恩了。雖說是事出有因,可偏偏死的人是夏啟軒,他也有瀆職的過失,還是被關進大牢,秋後問斬。夏子衿醒來就聽說了這事,靠在床頭,吩咐馨兒去將夏盛卿請過來。
夏盛卿本就憂心她的病情,若不是奏摺堆的多了,他也懶得過來書房處理,現下聽馨兒說夏子衿醒了過來,還要他過去有事相問,他自是喜不自禁,屁顛屁顛的過去了。
夏子衿慢條斯理的喝下最後一口參湯,笑著望向他,見他在自己身旁坐下,紅唇啟開,「放了那個獄卒,就說是我的命令。」
夏盛卿不明所以,接著就看到她漆黑的眸子里透出來的狡黠,眼睛里像是亮起繁星一樣,「好。」
事情既然夏子衿已經清楚,他倒是不必受累再繼續說一遍,看了眼馨兒,就見她立刻乖覺的下去,將屋子留給她二人了。夏盛卿手掌在她額頭又貼了兩下,見她當真是無事了才舒了口氣。
他這般鄭重的表情,讓夏子衿禁不住啞然失笑,順勢握住他的手掌,「盛卿,我真的沒事,你不必擔心。」
「你前幾日當真是嚇壞為夫了,日後可不許再穿的這樣單薄去府門口接為夫,為夫還是記得回院子的路的。」夏盛卿虎著臉鄭重其事的叮囑,抱著她,滿足的喟嘆一聲。
夏子衿知曉他這是生氣了,連忙點頭,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樣來。她這個樣子,夏盛卿就是無論如何也氣不起來的,轉而說起自己的疑惑,「子衿,我懷疑夏啟軒並沒有死。」
他話落,低下頭,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夏子衿,就見她掙開自己的懷抱,坐直身子,眼睛里的光亮的好似萬千繁星,「你也這般覺得嗎?」
「只是懷疑罷了,畢竟屍身都在。」夏盛卿說不準自己為什麼會冒出這樣的想法,那具屍首,雖然被燒焦了,可他已經驗過,的確是夏啟軒的,身高體形還是身上的配飾都是對的上的。
夏子衿明白他的憂慮,微微一笑,「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覺得夏啟軒不像是這般剛烈的人。」
是了,這就是他二人的疑惑,夏盛卿見她找准原因,眼眸瞬間亮了起來。夏子衿揉了揉眉心,此事說到底是他二人的一個猜想,半點根據都沒有的事情,「罷了,這事先放著吧,就算他沒死,也是死了。」
夏盛卿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最起碼,夏啟軒這人是死在牢獄中了。
而夏子衿下令釋放那獄卒的命令也傳了下去,獄卒還以為自己死定了,直到他重見了外邊的陽光還是有些懵懵懂懂的,沒弄明白他怎麼就這麼活了下來。
至於影衛等人則是在獄卒身後跟著,夏子衿和夏盛卿已經商議過,若夏啟軒當真還活著,這獄卒定然是參事的人之一,他還活著,夏啟軒定然不會放心的,一定會來殺了他。
然而一連守了半個月,都不見獄卒出什麼事情,反倒是吃的好喝的好,睡的香,這倒是讓夏子衿越發奇怪了,對自己那點猜想就有點站不住腳了。
而夏啟軒一家子死的這般凄慘,這皇家的身份還是恢復了,只是勾搭敵國,實在是齷齪之舉,只將他藏在皇陵外圍了。如此,也算是皇帝開恩了。
小皇帝被關在惠太後宮中才短短一個月就出了這樣的事情,他清醒過來的時候就從丫鬟嘴巴里聽說了夏盛卿和夏子衿的手段,嚇的瑟瑟發抖,忽而抬起袖子擦掉眼淚,「你是林皇叔的人?」
「是。」丫鬟神情變了幾度,有些訝異,倒是沒想到他小小年紀這樣聰慧,倒是能夠猜出她的來歷。說起來,她能夠一直在宮中待著,還是因為她藏的深,加上以往林王一直沒有動她這顆棋子,現在才有機會給小皇帝服下解毒的藥丸。
小皇帝眼神陰霾,他先前雖是渾渾噩噩,可到底保留了一絲清明,知道他被關在這兒的事情,是有他母后幫忙的,他實在是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生母要幫著外人來對付自己。
只是現在還不是清醒的好時機,每日都有太醫來給他探脈,宮女給的葯也只能讓他清醒一時片刻,她自然不會瞞著小皇帝這些,只叫他耐心等待,日後林王一定會尋到機會救他出去。
這事半個時辰就結束了,因而夏盛卿並不知情。他現在正滿臉凝重的挺魅娘說如何排出夏昀體內的毒。
兩個孩子當初還在腹中,就為了救夏子衿承受了一部分毒素。能順利活下來,還平平安安的長到現在白白胖胖的,可謂是奇迹,只是這毒不能再拖了。
只是假如想要解毒,需一個容器,盛下他二人體內的餘毒才行。夏盛卿摩挲了自己的大拇指,突然嗤笑一聲,「除了本王,難不成還有別人,你去準備吧。」
「王爺,縱然你體內有百蠱毒蟲,可此毒毒性霸道,又在人體里溫養了這麼多天,您不可這般冒險。」魅娘不贊同的搖頭。
守在夏盛卿身邊的影四突然跪了下來,「王爺,屬下願成為這個容器。」
他自上次圍剿水月教受傷,如今已經握不得刀劍,成了個廢人,只整日跟在夏盛卿身後伺候,加上知道了紅芙的事情后,他特意前去表明心意,也說明自己不介意那些事。
沒想到,卻被紅芙拒絕,他如今已經算得上心灰意冷,現在聽到此事,第一反應就是不能讓夏盛卿冒險,而他身為暗衛 卻無法再動武,這事,他應下來,是他的指責。
夏盛卿看向他,突然勃然大怒,抓起桌子上的茶盞就砸過去,直接將他的腦袋砸了個血窟窿,「你這混賬,不過是日後不能再用武功,你就要求死,本王平日里就是這般教導你的嗎?此事什麼時候輪到你來做主了,要救也該是本王自己救。」
影四被他一通怒斥,慚愧的低下頭,指甲掐進掌心,帶出一道道血痕來。他咬著唇,低著頭退到一邊站著。
魅娘神情複雜的看著,自然知道夏盛卿為什麼會發這樣大的火,影衛都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影四受了他的命令去辦事,沒想到傷成這樣,他未必沒有半點自責的。
外頭馨兒站在夏子衿身後,看著她端著湯羹的手掌不住的顫抖,不由嘆了口氣,王爺這樣選擇冒險,公主如何能放心。而這樣卻是為了救了公主造的孽,只怕公主現在是十分不好受。
夏子衿的確是不好受,若非她今天想著燉了這雪蛤湯過來給他補身子,還不知道夏昀和夏長樂的事情,是她這個當娘的疏忽了。夏子衿強忍住眸子里的淚意,轉身跌跌宕宕的離開。
馨兒跟在她身後,難掩眸子里的擔憂,跟在夏子衿身後這般久,她越是平靜,就越是生氣這一點,馨兒還是清楚的。
夏子衿回到屋子裡后揮手屏退了馨兒,到底是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哭了起來。馨兒在外頭急得團團轉,到底是不敢上前,只能嘆息著站在門口,垂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