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是作死還是烏龍?
但是天不從人願,馬兒好像和她天生反衝,她左敲右打也不見馬兒走一步,那臭馬還像挑釁她似的,悠閑地吃起了草。
真是叔叔能忍嬸嬸不能忍,洛雅咬緊牙關,揚起鞭子狠狠地抽了一下馬臀!
「咴——」
也許這馬真是個吃硬不吃軟的,被洛雅抽了一鞭子后立刻抬起前蹄嘶叫一聲,就猛力往前跑去!
洛雅原本以為自己成功了,心頭正在暗暗歡喜,沒曾想到這馬跑著跑著就跑偏了,竟然要往不遠處的樹上撞!
我了個喵喵啊!
洛雅見狀連忙拉住韁繩,「吁吁吁」的往後撤身子,然而那馬像是鐵了心,愣是方向不改的要撞樹!
「小雅!」
這時,車廂內傳來謝清霜的一聲急喝,然後車簾就被他從裡面掀開了!
洛雅回過頭,見謝清霜除了沒有腰帶衣衫還算整潔,沒事人一樣的站在車轅上,什麼綁手的白布條,什麼塞嘴巴的毛巾全部都沒有了!
洛雅的眼淚無聲的流,心都在滴血。
她這麼一會兒除了把馬驚到了,到底做成了什麼事兒?
會武功什麼的,真是太欺負人了!
「小雅,不要驚慌,把韁繩給我!」謝清霜彎下腰,迅速坐到洛雅旁邊,極力穩住馬匹。
洛雅也不是分不清形勢的人,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情況下果斷選擇了和謝清霜握手言和,但那馬兒卻不怎麼給面子,速度一點也沒有降下來。
眼見離那棵樹越來越近,洛雅的心頭也越來越緊張,不一會兒手心就出了汗。而這時,車輪不知是碾到了什麼,突然一個顛簸,洛雅驚呼一聲連忙去扯謝清霜的衣袖,但她手心被汗浸濕,這一抓竟然失了手!
失重的感覺瞬間襲來,洛雅瞪大雙眼,受到地心引力的往地面上摔去!
如果是往常,她這一摔頂多會疼一些,大不了身上多幾塊淤青,但這是疾馳中的速度!
這樣摔下去,不死即傷!
「小雅!」謝清霜見狀心神俱裂,他厲喝一聲,想也不想的就向洛雅掉落的地方沖了過去!
那是毫不猶豫的一衝,就像是他根本不在乎他隨著她這麼一跳也會死一樣!
但她已經來不及制止了,謝清霜已經跳了下來!
洛雅心頭酸澀,眼睛模糊,在謝清霜對她展開雙臂的時候牢牢地抱住了他的腰——然後,他們兩個人就好像失重的石頭一樣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巨大的衝擊力讓洛雅的五臟六腑都快翻騰過來,然而她一句疼也沒有喊,因為她知道,將她牢牢護著的謝清霜一定更痛!
尖銳的石頭刺破她的衣服,同時也刺破了她的肌膚,骨頭都要被碾碎的劇痛讓她眼前一陣發黑,洛雅咬緊牙關想要挺過去,但腦袋卻一陣陣發暈,堅持了沒一會兒就失去了知覺——
臨昏迷的那一刻,她還在想著——以後千萬不要跳車,這代價,真特么太大了!
◎◎◎◎
洛雅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到處都是黑漆漆的,只有左側微弱的火光為她所在的位置照出方寸光亮。
久躺的身體十分僵硬,她嘗試著坐起來,可剛剛一動,瘋狂的疼痛就襲向了她的四肢百骸,洛雅忍不住哀嚎一聲,又躺回了原先的位置上。
她這一躺動作不小,可奇怪的是她並沒有感覺到摔得有多疼,她疑惑地看了看,這才發現自己是躺在謝清霜的大腿上的。
發覺洛雅醒來,謝清霜立刻停下了手上的活計看向她,關切地問道:「小雅,你醒來了?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先前的一切因為謝清霜的問話湧入腦海,洛雅想到她在掉落馬車的時候謝清霜一系列的行為,心驚的同時又有些心痛,她咬緊牙關想說自己沒事,可一張口就是無法剋制的呻吟。
五臟六腑全部糾結在一起的難受讓她窒悶欲嘔,連腦袋也暈暈沉沉的,在這種糟糕的情況下她還是決定不強撐了,攥緊了謝清霜的衣袖小聲喵喵道:「哪裡都不舒服,我好疼……」
「小雅,你忍一忍,」謝清霜聞言急忙握住她的手,低聲安撫,「剛才在你昏迷的時候我幫你大致檢查了一下,骨頭沒事,但你的後背受到劇烈的撞擊,淤血的面積比較大,你先不要亂動,等天亮了我就帶你去看大夫。」
「嗯。」洛雅點點頭,隨即想起來護著他的謝清霜,又睜大眼睛看向他,問:「那你呢?你有沒有事?」
她掉下馬車的時候是謝清霜以身相護,幫她承受了大部分的衝擊,現在她凄慘的躺著不能動,那謝清霜呢?他的身體那麼弱,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你放心,我沒事的。」謝清霜摸了摸她的頭,微笑,「我有內力護體,所以並沒有感覺多難受,你且安心休息。」
「真的嗎?」洛雅不相信的追問。
「嗯。」謝清霜依然微笑,「你再休息一會兒吧,等我把東西做好我們就可以上路了。」
「你在做什麼?」洛雅剛剛醒來哪裡會有睡意,好奇地扭頭看向謝清霜手裡拿著的東西。
她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謝清霜在做東西,像是什麼手工製品,但她當時身上太疼並沒有細看。
這時看過去,只見他一手拿著針線,一手拿著一截布料和一把黑壓壓的物什兒,似乎是要將那黑色的物什兒縫到布料上面去。
謝清霜這是在做什麼?
洛雅興緻盎然地看著,然而越看,她的眼睛就瞪得越大,最後神情幾乎可以算得上是瞠目結舌了!
她剛才還在好奇那一大把黑色的物什兒是什麼,此時細細看去,才發現那是一大把的頭髮!
柔亮的、烏黑的……她現在是個光頭,肯定是沒有頭髮的啦,難道這些頭髮是謝清霜的?!
他……他這是割了自己的頭髮要給她做「假髮」嗎?
洛雅的心中百感交集,不顧身上的疼痛立刻坐起來,探頭去看謝清霜的後背——
只見並不算十分明亮的火光下,謝清霜一頭長及膝蓋的長發只到腰背了,可能是下手太著急,他的頭髮並沒有好好修理,毛毛糙糙地鋪在身上,看著有點參差不齊。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古代的人都很看重頭髮,那謝清霜割去自己的髮絲時,心裡又是什麼樣的感覺?
洛雅喉頭髮堵,眼睛酸澀,一時有點想哭。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想把蔓延到眼眶的淚霧逼回去,可剛剛眨動眼睛,一滴淚就落了下來。
「謝清霜,你怎麼可以這樣……」她抬手揉眼睛,帶著哭音說,「你太犯規了,怎麼可以這樣!」
她以為,在這個世界上對她最好的人就是雙無葉,因為他體貼又強大,屢屢幫她度過危機,而與雙無葉相比,謝清霜就顯得太過弱小了。
因為他的「弱小」,她在和謝清霜的相處中一直把自己放在一個「英雄」的位置上,並反覆的告訴著自己,她很強,是她在保護著他。
然而現在……
謝清霜在用他的所作所為告訴她,有那麼一種「強大」,無關乎能力,是含蓄的、溫存的、不那麼濃烈,卻又極為深厚的。而她所認為的,自己對謝清霜那種還沒有發展成「愛」,可以隨時收手的「現代式」的「喜歡」,與他深厚的愛意相比,竟是那樣的渺小和蒼白,讓在這一刻明白過來的她如此慚愧。
「小雅,你不要哭啊……」看到洛雅的眼淚,謝清霜忙放下手上的東西,溫柔為她拭去淚珠,「頭髮還可以再長,目前你的安危最要緊。你身上有傷,我又不像知樂一樣通曉醫術,我們只能再回到福壽鎮去。而且,我們雖然穿著『婆羅門』的衣服,但以防萬一,還是考慮周全一點的好。我做的這頂假髮雖然不算精緻,但也可以掩人耳目,在被人盤查的時候或許能幫上忙。」
他聲音低柔,語氣關切,一字一句都是在為她著想。洛雅靜靜聽著,乖巧地依偎回他的懷中。
懷中盈滿她溫軟的身體,謝清霜的身子微微僵硬了一下,然後又立刻放鬆了下來,他小心地避開她的傷口,展開雙臂將她牢牢擁抱。
寂寂深夜,連風也無聲,洛雅閉上眼睛,第一次在謝清霜並不算強壯的胸懷中,聞到了安心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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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洛雅爬起來洗漱好后就拿著小刀幫謝清霜修理頭髮,等那發尾看著不毛糙了心裡才算好過了一點,將謝清霜為她做的「假髮」戴上。
謝清霜做的假髮當然不如在現代似的那麼以假亂真,只是將頭髮成束的縫在了布條上,她戴上斗笠正好將布條遮住,只顯出烏黑濃密的頭髮來,就算過城關,應該也不難躲過盤查。
他們兩人收拾好后,只聽謝清霜抬指吹了一聲口哨,洛雅就見昨天害她掉下馬車的那匹臭馬竟然「嘚嘚」的從不遠處跑了過來。
這下就像熱火點了炮仗,洛雅的小宇宙瞬間就爆發了!
這特么的臭馬竟然還敢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