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躲不開的「熟人」們
「小雅!」謝清霜見洛雅兩眼冒火,立刻伸手拉住她,「我們要返回福壽鎮還有很長一段路程,步行太浪費時間,我怕你的傷口會惡化,有馬匹會快一些。」
「這臭馬怎麼還在?它不是撞樹死了嗎?」謝清霜說得很有道理,但洛雅還是咽不下那口氣。
她這穿越過來大傷小傷不斷已經夠可憐的了,現在連馬都敢欺負她,真是叔叔能忍嬸嬸不能忍!
「昨天的情況著實驚險,那馬兒受了你一鞭子吃疼抓狂一路疾奔,最後卡在了兩棵樹中間,腰側都磨出血來了,模樣十分可憐。現在它回來了正好能為我們代步,也算將功折過了,你就不要和一匹馬兒置氣啦。」謝清霜柔聲勸道。
「但我昨天也沒用多大的力氣啊,它那麼激動幹嘛?」洛雅依然很不爽。
「哎,你自己看看。」謝清霜牽著她的手走到馬前,指了指昨天她抽了馬一鞭子的地方,示意她自己看。
洛雅滿臉不高興的看過去,見那匹棕色的小馬全身的毛油光發亮,只有被她抽了一鞭子的地方毛髮有點禿禿的,還浸出了點點血絲。經過一夜后,那血絲早已結痂,但只看著就知道它挨了那一鞭子後有多疼!
她下手有這麼狠?
洛雅簡直不敢相信,正欲回頭對謝清霜狡辯的時候卻發現那匹馬好像在看她,濕濕潤潤的眼眸里寫滿了對她暴力的控訴。
「呃……」洛雅撓了撓頭,狡辯的話堵在嘴邊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小雅,馬是找回來了,但馬車卻因為昨天的顛簸摔碎了,」謝清霜是不會去指責洛雅的,以他這寵愛洛雅的程度還擔心她見馬兒受傷心裡難過,遂換了一個話題,「你的身體不宜一直騎馬,但現在情況特殊,我們先行騎馬看看,如果路上遇到馬車,我們再懇請對方載我們一程。」
「好。」洛雅自知理虧,很爽快的就答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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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上有傷還騎馬絕對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她坐在謝清霜前面吧,謝清霜的胸口一定會碰到她的背!坐在謝清霜後面吧,她雙手抱著謝清霜腰的時候一定會扯到背後的肌肉,那樣會更疼!
所以自從上了馬,洛雅的身子就沒有一會兒安生過,而她疼,馬兒也疼。
馬兒的兩側還是受著傷的,他們兩個大活人雙腿耷拉在馬兒的腰側,正好磨著馬兒受傷的部位,這一路走的,簡直比步行還鬧心。
洛雅呲牙咧嘴,疼得想罵天,謝清霜心疼的不得了,奈何只能一再放慢速度,用以緩解洛雅身上的痛感。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洛雅快要堅持不住想要下地步行的時候,後方突然傳來了一陣「軲轆轆」的車輪轉動聲,洛雅連忙回頭看去,見果然有一輛馬車快速行駛在他們的後面!
「謝清霜,馬車!」洛雅激動的搖了搖謝清霜的手臂,不顧身上的疼痛對那馬車招呼道:「喂喂,停一停!」
馬車在後,她的聲音也算中氣十足,但那駕車的馬夫好像沒聽到似的面無表情的趕著馬車,十分淡定的從他們身邊行駛了過去……
我勒個去,這傳說中的「熱血江湖」好像雷鋒並不多啊?
洛雅眼睜睜地看著馬車過去,雙手捧心做西子狀。
「小雅,你且忍一忍。」謝清霜不願洛雅受苦,自然不會放過這難得的機會,他喊了一聲「駕」,加快速度沖向那馬車,在超過對方后橫馬於車前,大聲喊道:「抱歉打擾了,請停一停車!」
「你是什麼人,為何攔車?」那駕車的馬夫見狀不得不降下速度,面色不善地問。
「請問閣下是去往福壽鎮嗎?」謝清霜並不在意對方的態度,只好言相問。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快速速閃開!」馬夫不耐煩地道。
「攔車實在情非得已,請閣下不要見怪,」謝清霜說:「我師妹身上有傷不宜騎馬,如果可以,能不能請車主人載我們到城內。」
「不順路!」車夫絲毫不給面子地回答。
謝清霜聞言不再說話。
洛雅摟著他的腰,明顯的感覺到謝清霜的氣息變得緊繃了,凌厲的殺氣仿若成了實質一般在他們周圍順勢待發,彷彿下一秒就要置對方於死地!
洛雅驀然想到謝清霜為了遮掩她的光頭殺了「婆羅門」的人取衣服斗笠的事,剎時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謝清霜他——該不會是為了奪馬車要殺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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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言不合就動手的毛病可不好!
再說了,雖然謝清霜的本意是為她好,但青天白日里因為一輛馬車殺人……她還是有點接受不了!
怎麼辦?怎麼才能化解眼前的危機?
眼見對方也感受到了殺氣做出防備的姿態,洛雅心中著急竟然生出一智!
她身體晃了晃,佯裝失力的伸手虛虛搭住謝清霜的腰,嘴裡則柔柔叫道:「師兄,我身上好疼……」
「師妹,你怎樣了?」謝清霜聽到洛雅柔弱的哀叫,身上的殺氣頓時卸了大半,他一邊低頭查看洛雅的傷勢,一邊安撫她說:「你且等一下,等我奪下了那輛馬車你就不會再受苦了!」
神馬?
她如此傾情表演他還是要殺人奪車?
洛雅無聲地翻了個白眼,叫痛的聲音又大聲了一些,「我不行了……好疼,我的骨頭好像斷了!你快扶我下去休息一下,我真的好疼啊,清霜……」
謝清霜原本皺著眉頭還在猶豫,最後聽到洛雅那一聲「清霜」,神色微微一愣,接著渾身的殺氣就盡數散去,再次恢復成一腔柔情。
他立刻下馬把洛雅抱了下來,筆直走向樹蔭處,竟再也沒有看那馬車一眼。
洛雅見計謀成功,在心裡給自己比了個「勝利」的手勢,閉上眼讓自己裝得更像一個傷患。
原本她以為,她穩住謝清霜那馬車裡的人就會識趣的走了,但她躺了許久,也沒有聽見馬車離開的聲音。
她忍不住半睜開眼,見不知什麼時候從馬車上走下來了一個人,那人的步伐看似很慢,其實卻很快,而且像貓一樣走路沒有聲音。
洛雅看到他的時候,那人已經快走到他們身前了,她只來得及看見那人深紫色的下擺和黑色的靴子。
那似乎是一個很愛乾淨的人,在這滿是黃土路的小道上,他的靴子竟然是纖塵不染的,乾淨又黑亮,彷彿他脫下來就可以擺到店裡去賣!
他是什麼人?馬車的主人嗎?
洛雅心裡猜測著,卻並沒有開口說話,只靜靜等著對方說明來意。
「原來二位是『婆羅門』的門徒,剛才在下的小童失禮了。」
那人似乎是行了一個禮,下擺稍微動了動,然後就朗朗開口。
他的聲音十分的低沉悅耳,一字一句鏗鏘有力,聽起來抑揚頓挫……但怎麼這麼熟悉?
洛雅在斗笠下睜大雙眼,透過飄渺的白紗望向那人——
一襲深紫色的重衣,一身如玉光潔的肌膚,他的五官秀麗精緻,眉峰卻筆直,上挑的鳳目將他柔和的面容帶出一絲近乎凌厲的美,但眼角淡淡的桃花紅卻又使他的氣質偏於魅惑多情——這副讓人看不爽的笑面虎樣子怎麼那麼像蔣雲意那個混球?
不不不,他就是蔣雲意啊!
洛雅的心都在滴血。
這到底是「千里有緣來相會」,還是「千里有怨來尋仇」?
怎麼這一路來,她遇到的儘是些她並不想見到的「熟人」呢?!
「我聽這位少俠說姑娘受了傷?」
那方,蔣雲意稍微彎下了身子,一臉關切地看向洛雅,「在下真是失禮,如果二位不嫌棄,我就載二位到福壽鎮吧。」
洛雅狐疑地回視他,不明白蔣雲意的態度怎麼突然來了個三百七十度的大轉變。
難道蔣雲意認出了她?
應該不會吧,她穿著白慘慘的一身,還帶著斗笠面紗,這面紗雖然不是很厚,但還不至於讓人一眼就能看清全貌。那蔣雲意這突然的熱情是怎麼回事?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句話用來形容蔣雲意再恰當不過!
洛雅不願意與他同路,但蔣雲意離得這麼近,她也沒辦法和謝清霜咬耳朵,就故意捏著嗓子說道,「不必了,謝謝這位公子的好意。」
「姑娘莫不是生氣了?」蔣雲意聞言,似乎是怕洛雅會誤會一樣語氣急迫地解釋,「剛才我在車內休息,並沒有聽到二位說話,小童聽不到我的答覆就自作主張的拒絕了二位,如有得罪,還請二位多多包涵。」
她信他才有鬼!
洛雅不著痕迹的翻了個白眼,正欲說話時又聽蔣雲意說道:「我看姑娘你受傷不輕,最好能及時進城治療,在下扶你上車吧。」
說罷,抬手就要來扶洛雅!
洛雅心中驚愕,不明白蔣雲意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
難道他真的認出她來了?如果認出來,以蔣雲意的性子估計早就直接動手掀面紗確認了,他現在這麼含蓄的邀請她上車,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師妹,你怎麼了?」謝清霜似乎是察覺到了洛雅的異常,忙關切地看向她,左臂還不著痕迹的擋住了蔣雲意的手,讓他無法碰觸到洛雅。
「師兄,二師姐一會兒就要來了,我們在這裡等她片刻好嗎?」洛雅刻意隱藏住自己原先的音色,對謝清霜柔聲細語。
「好,」謝清霜也是個聰明人,看到洛雅這樣立刻明白了她可能和蔣雲意有舊,便順著她的意思說了下去,「二師姐精通醫術,也可免了師妹的舟車勞頓之苦。」
他佯裝歡喜的對洛雅笑笑,然後回眸對蔣雲意說:「多謝這位公子了,我們的同門一會兒就來,就不坐公子的馬車了。」
「這位少俠,何必客氣呢。」蔣雲意笑道。
「哪裡,公子行色匆匆,應該是有要事在身,可不要耽誤了行程。」謝清霜面色不改,和和氣氣的與他客套。
「不急,我正巧也要去福壽鎮,此番也是順路,還請少俠不要拒絕我的好意。」蔣雲意語氣懇切,像是對他們極為關心。
「抱歉,我怕同門師姐來了找不到我們,還是決定在原地等候。」謝清霜分毫不讓,依舊拒絕。
「從福壽鎮到這裡只有這一條官道,若你師姐要來,我們路上就可以遇到,」蔣雲意像是聽不出他的拒絕,仍然誠懇邀請,「天氣炎熱,這位姑娘身上有傷,還是不要在陽光下暴晒為好。」
「這位公子——」謝清霜聽他糾纏不休,剛剛被洛雅安撫下去的殺氣漸漸又有冒頭的趨勢。
「少俠,姑娘,請上車吧。」而蔣雲意好似感覺不到謝清霜的殺氣一般,像門神似的杵在他們身邊。
「師兄,既然這位公子誠心相邀,我們就上車吧。」眼見大戰又要爆發,洛雅忍住暴躁的心情攬住謝清霜的手臂,柔聲道。
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就看看蔣雲意到底想幹嘛好了!
反正蔣雲意身邊只帶了一個小童,以謝清霜現在的武力值,他們倆真的打起來謝清霜應該不會處於下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