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回 危機
太后這道懿旨也算是在簡潯的意料之中,所以她並沒有吃驚與慌亂,她與宇文修的親事雖還沒有公諸於眾,兩家長輩跟前兒卻是過了明路的,睿郡王知道太后的懿旨后,自會進宮去替她周旋,她自不會再重蹈前世的覆轍了。
唯一與前世不同的,就是前世太后是七月才頒的懿旨,這一世卻提早了兩個月,難道是皇上的身體至少現下狀態很是不錯還是庄王暗地裡查探當年的舊事,引起了太后的警覺,太后不敢再把希望都寄託到庄王生了兒子後過繼給皇上,這才會提前了兩個月,索性讓皇上自己再拼一把
那他們家連簡沫也可以倖免了,簡沫是五月下旬的生辰,五月下旬才滿十三歲,倒是剛好也可以逃過一劫了。
簡潯暗暗慶幸著,這一向一直忙著備嫁,所以來侯府次數明顯比以前少了的宇文倩忽然坐車過來了,見了簡潯便道:「潯妹妹聽說了懿旨的事嗎你放心,我父王已往禮部和內務府遞了話兒,你應當連過場都可以不必進宮去走哈。」
簡潯早猜到她的來意了,聞言笑道:「我正說要打發人過去請倩姐姐幫忙在王爺跟前兒美言幾句呢,沒想到倩姐姐就先過來了,還帶了好消息來,可見我們是多麼的心有靈犀。」
「那是。」宇文倩自得的點頭,「我們可是最要好的姐妹和姑嫂,當然要心有靈犀不點即通,不過心有靈犀還是次要的,關鍵還是我天生善解人意啊。」
簡潯就笑著推了她一下:「說你胖,你還喘上了。」
方正色低聲道,「太后怎麼忽然想著給皇上選秀了,不是說皇上病得連後宮都好長時間不曾踏足了嗎這一下子選了這麼多秀女進去,僧鍋粥少,太后也不怕弄巧成拙嗎」
宇文倩聞言,笑罵道:「你要死啊,這些話也是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說得的仔細簡伯母聽見了罵你。」
說完也壓低了聲音,「不過這事兒你問我還真是問著了,我聽榮伯母說,皇上的身體雖比去年好了些,內里卻還是虛,太醫說,一月最好翻牌子的次數,不超過兩次太后當然心疼皇上,可庄王十分不待見庄王妃,今年以來,也跟轉了性子似的,忽然就不好女色,而是而是改好男色了,太后聽說后,痛罵了他好幾回,還把他身邊的小太監們都給換了,又接連賞了幾批美人下去,通不管用,太後娘娘惟恐自己閉眼前也抱不上心心念念的孫子了,想著既然如今宮裡的娘娘們不能生,也許換一批人,就有好消息了呢這才會忽然下懿旨選秀的。」
「原來是這樣。」簡潯聽得緩緩點起頭來,心裡卻在嗤笑,庄王為了不讓太後起疑,看來很廢了一番功夫啊,若皇上還是跟前世似的,今年年底便駕崩了,也不知屆時這母子兩個,會上演一出怎樣的龍虎鬥
反正不論是太后還是庄王,她都不待見,管他們會斗得如何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呢,她只要等著看好戲即可。
到底事涉皇家秘辛,宇文倩點到即止,很快便岔開了話題:「對了,你們家最近也為盛京的百姓們提供了不少茶餘飯後的談資呢,怎麼樣,你們那位情深義重,高風亮節的姨娘夫人,沒有給你添什麼麻煩罷」
簡潯勾了勾唇:「就憑她,能給我添什麼麻煩,何況凡事有我祖父和父親母親呢。」
陸氏還以為自己有了誥命加身,就能在盛京如魚得水遊刃有餘了,卻不知小妾始終是小妾,哪怕有誥命也是一樣,這不單從宇文倩的話里,已能猜到她如今在盛京城到底是個什麼名聲了姨娘夫人,還真是貼切呢
宇文倩便又道:「對了潯妹妹,你接到弟弟最近一封信了嗎原本他是定了七月回來的,卻因為我的關係,十月才能回來,你可別怨我啊。」
簡潯笑道:「這有什麼可怨你的,你一輩子的大事兒,我巴不得處處都能盡善盡美,又怎麼可能怨你,果然倩姐姐如今來我們家來得少了,與我都生分了,明兒我可得問姐夫要一個大大的紅包,才能稍稍安慰一下我受傷的心靈。」
宇文倩的婚期定在了十月,恰在她出了豫親王的孝期以後,所以簡潯才會有此一說,這個日子倒是選的挺合適,不然再往後延遲一些,又該遇上國喪,宇文倩又得再等至少幾個月,才能出嫁與胡大公子雙宿雙飛了。
至於宇文修要因此事推遲三個月才能回來,她心裡當然很失落,但一想到如今的分離,都是為了以後能更好更長時間的相守,她又覺得甘之如飴了。
過了幾日,禮部和內務府統計的符合條件的人家名單出來了,崇安侯府簡家赫然在列。
簡君安就是禮部的,自然第一時間便知道了,立刻變了顏色,睿郡王不是讓人給他傳了話兒,讓他不必擔心,他們家一定會榜上無名的嗎,如何算怎麼一回事
別說他女兒已經定了親,他對準女婿還十分滿意,沒想過要拆散他們了,就算他女兒沒定親,他也絕不會送她去那見不得人的地方,與人日日烏眼雞似的鬥來鬥去,心力交瘁的同時,不定什麼時候連怎麼死了都不知道,或是直接守一輩子的活寡好嗎
簡君安忙忙向上峰告了假,趕去了睿郡王府。
睿郡王也正一臉的不可思議,他明明就派人給禮部和內務府都打了招呼,派去的人回來后,他猶不放心,又親自去了一趟,禮部主管這事兒的左侍郎和內務府的副總管都親口答應了他的,好好兒的怎麼會忽然變了卦
睿郡王因忙安慰簡君安:「世子放心,本王已派人去打聽了,凡事都是有因才有果的,只要打聽到了問題出在哪裡,解決起來自然就能事半功倍了。」
簡君安沉著臉,半晌才道:「我是想著王爺給我遞了話兒,讓我只管放心,才高枕無憂什麼都沒做的,若早知道我就自己找門路去了,我們尚書大人自來好說話兒,我從來沒求過他,第一次求他,想來他怎麼也會給我這個面子。」
若是他女兒真不得不進宮,他管他什麼王爺不王爺的呢,一定爆揍睿郡王一頓,自此與他徹底絕交
睿郡王如何聽不出簡君安是在怪他辦事不牢靠,他自己也是滿肚子的火不知道該沖誰發,得虧兒子如今不在盛京,離得天高皇帝遠的,若是兒子在,這會兒只怕自家的房頂早被他掀了
不多一會兒,睿郡王的心腹長隨打聽消息回來了,行禮后滿臉凝重的稟道:「奴才問了於侍郎與童總管,都說他們直接把崇安侯府略過了的,他們自己也是名單最後經尚書大人核准返回來后,才看見崇安侯府讓添了上去,於侍郎便去請問尚書大人,聽說崇安侯府適齡的大小姐已有了人家,只暫時還沒下定而已,報上去是不是不妥尚書大人卻說,既沒下定,那就是還沒有人家,何況還是太後娘娘親自發的話,他能怎麼著」
一席話,說得睿郡王與簡君安的眉頭都皺得更緊了,太後娘娘親自發的話
可太後娘娘是如何知道潯丫頭的,到底是誰算計了他們
睿郡王當機立斷:「本王這就進宮求見太後娘娘去,無論如何也要求得太後娘娘把崇安侯府給劃了去」等把事情解決了,他再慢慢兒的去揪那個算計他們的人,等揪出來后,他不讓他悔不當初,再不活著
眼下除了這個法子,哪還有旁的法子簡君安只得點頭道:「那王爺快去,我也回去想想法子。」
只是已然遲了,太后急等著抱孫子,看過名單后,便把初選的日子定在月底,然後讓內務府安排人往符合條件的各家傳旨去了,所以睿郡王與簡君安對坐鬱悶時,崇安侯府已接到太后口諭,著崇安侯府月底送了適齡的小姐進宮初選。
崇安侯與平氏領著大家聽畢太后的口諭,也都呆住了,好好兒的事情怎麼會忽然出了這麼大的變故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不知道的事,睿郡王府在皇上跟前兒的體面,原來都是假的嗎
簡潯更是手腳冰涼,腦子嗡嗡作響,說不清楚這會兒是個什麼感覺。
明明一切都與前世不一樣了,為什麼她還是陰差陽錯的落回到了前世的火坑裡,明知道有可能會被裡面的大火燒得體無完膚,卻毫無反抗與自救的法子,老天爺分明就是在玩兒她是不是
稍後簡君安回來,知道太后已打發人往各家都傳了口諭,也就是說,事情已幾無回圜的餘地了后,心雖越發沉到了谷底,當著簡潯的面兒,卻一點也不表露出來,反而還能笑著安慰她:「乖女兒你放心,爹爹一定不會讓你進宮的,你相信爹爹」
簡潯聽了這話,卻越發的心涼了,皇權之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與太后要她的命都只是一句話的事了,何況在太后看來,這絕對是在抬舉她,她有什麼可不願意的她該歡天喜地的還來不及,不然便是給臉不要臉
可憑什麼她的命運因為他們這些上位者的一句話,就要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憑什麼他們就能左右她的人生,她不服,她也絕不會坐以待斃任人宰割,她一定要改變自己的命運,一定要把人生掌握在自己手裡
這一夜,簡潯雖一直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卻一刻也不曾真正睡著過。
說是把命運和人生掌握在自己手裡,她能掌握好自己的,也能掌握好這麼多親人的嗎她可以不怕死,反正她是死過一次的人,知道死其實沒那麼可怕,但卻不能連累這麼多至親也跟著她一塊兒死。
她一刻也不曾睡著過,簡君安與平氏又何嘗不是一樣,夫妻兩個都把那暗地裡算計他們家的人恨了個臭死,卻除了等待睿郡王的消息以外,別無他法,皇宮那樣的重地,尤其是太後跟前兒服侍的人,豈是他們想插手就能插手,豈是他們想搭上線,就能搭上的
平氏不由喃喃後悔道:「早知今日,當初還不如把潯姐兒定給雋哥兒呢,誰知道豫親王偏就去得那麼巧呢可算是毀了我們潯姐兒的一輩子了修哥兒打仗再厲害又有什麼用,關鍵時刻,還不是一樣護不住潯姐兒」
「別說了」簡君安滿心的煩躁,低聲喝斷了她,「我且求求我們尚書大人去,指不定能報個病呢」
夫妻兩個正說著,有丫頭進來屈膝稟道:「縣主來了。」
簡君安想著也許是睿郡王有了消息,忙道:「快請進來」
待宇文倩進來后,不待她行禮,已急聲道:「倩丫頭且不必拘這些俗禮了,且快說說王爺那邊進展如何了」
宇文倩一臉的難色,道:「父王昨兒好歹把話遞到太後娘娘跟前兒了,太後娘娘卻說口諭既已下了,斷無再更改的餘地,誰讓我們兩家沒有正式下定的不然其他人家也都說已與女兒定了親事,那這秀還選什麼選父王沒了法子,只得連夜又去求了榮伯母,求榮伯母今日到太後娘娘跟前兒幫忙說項去,只榮伯母也沒有把握,說這事兒擺明了是太后以權壓人,不然不然就皇上那身子骨,宮裡的娘娘們又都這麼多年也從沒有過好消息,誰肯白白把女兒填限進去讓我們與其想著求太后,還不如屆時初選時做文章,聽說有近三十家的小姐,總不能個個兒都選上罷」
也是,若他們家先求得太后鬆了口,後面必定會有人有樣學樣,也求太后或是各方找門路去,屆時太后是同意還是不同意呢
不同意罷,難道滿朝就崇安侯府最體面不成同意罷,這秀也不必就選了,太后和皇上的面子也將被人踩到腳下,以後還有什麼威信可言。
何況如今於太後來說,皇子才是第一等的大事,旁的事在這事面前,都得靠邊兒站,太后勢必不會鬆口,又何必再白費功夫。
簡君安因點頭道:「榮親王妃這個主意極是,只要潯丫頭初選時犯了錯,自然也就不會被選上了,不過我們能想到這個主意,別人自然也能想到,一定得做得神不知人不覺,任誰都瞧不出破綻來才是。」
適逢簡潯聽得宇文倩來了,過來想聽聽她都說了些什麼,可巧兒聽得這話,因進來苦笑道:「父親別冒險了,這可是欺君大罪,一個不好,要株連滿門的,何況太后既安了心給皇上充掖後宮,綿延子嗣,自然是人越多越好,畢竟人越多,機會也就越大,所以我有預感,這次所有人都會選上,那我們就算做得再多,又有什麼用」
事實上,前世初選的三十來號閨秀,的確都選上了,只不過位份各有高低而已,不然太后也不會一開始便明文下旨,符合條件的人家每家至少要送一個女兒進宮了,不就是怕全憑自願的話,根本沒人肯進宮嗎,她既已以權壓人了,何不索性壓到底
簡君安就說不出話來了,平氏也是一臉的陰鬱,半晌方恨聲問宇文倩:「那打聽到是誰在陷害我們家潯姐兒了嗎殺千刀的,我們家絕不會與他善罷甘休」
宇文倩已握了簡潯的手,與她坐到了一處,聞言搖頭道:「暫時還沒有眉目。我本來懷疑我們王府那一位的,除了她,我再想不出還有誰盼著弟弟與潯妹妹的親事能不成了,可背著父王悄悄兒查了一下,貌似又沒有跡象表明是她我會繼續查下去的,若真是她,不用簡伯父簡伯母動手,我先與她拼個不是她死,就是我亡」
一副咬牙切齒,殺氣騰騰的樣子。
倒讓簡潯苦中作樂笑了起來,只是那笑怎麼看都透著苦澀,笑過之後,她偏頭與簡君安平氏道:「父親,我想帶倩姐姐去我屋裡說會兒話,可以嗎」
簡君安與平氏這會兒都快心疼死她了,豈有不應的,忙道:「當然可以,當然可以。」平氏還道,「我讓人做幾樣清淡爽口的小菜送去,中午你們姐妹就在你屋裡吃了,不必過來了,省得一來一回的麻煩。」
姐妹兩個應了,手拉手去了簡潯院里,待瑞雨瓊雪上了茶點來后,簡潯才澀聲道:「周四平如今雖在莊子上,盛京的事他卻未必就聽不到風聲,倩姐姐可千萬要瞞著他才好,不然師兄知道了,還不定會怎麼樣呢我不想毀了他的前程。」
退一萬步說,即便她真不得不進宮,她也可以盡量低調的將自己一直隱匿起來,只要她人好好兒的,等宇文修幾年後打進皇宮,她自然也就苦盡甘來了,實在犯不著非現在便拼個魚死網破,把他們最親的人都連累了
宇文倩聞言,正要說話,瑞雨進來屈膝稟道:「二小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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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這兩天都只有五千字,實在是存不出多的了,請大家千萬見諒,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