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府中遊覽
一晃眼就到了次日清晨,季歸然醒來的時候,第一個感覺就是背後有人。
第二個感覺就是那人是莫南。
並不是他有多敏銳,而是莫南這個人就跟樹袋熊一樣掛在他身上。季歸然側過頭去看他,只見他手腳並用地抱著自己睡的正酣,嘴角還有口水的痕迹。
他轉了個身,外邊的莫南不但沒收斂,反而覺得懷裡的東西更好貼近了,變本加厲地摟地更緊。
季歸然嫌棄地顰眉,用手掌抵住莫南的額頭,將他往外推,被推的人感受到阻力,不滿的用手抓扣住季歸然的手臂,用臉在他掌心處耍賴似的蹭了蹭。
奇異的感覺從手心傳來,驚得季歸然猛然收回了手,沒了手臂的阻擋,莫南又一個翻身將四肢纏了上來,甚至張口過來就想咬。
沒想到厚顏無恥的人的睡相更厚顏無恥。
莫南此時正沉浸在香甜的夢鄉中,他夢見自己抱著一塊巨型的年糕,軟軟的熱乎乎的,還帶著好聞的清香,只不過一不小心黏到了臉上,蹭來蹭去好歹也蹭掉了,再次撲上去,正想一口咬下去,突然被年糕堵住了口鼻,呼吸逐漸變得困難……
然後他就醒了。
莫南醒來的第一感覺是窒息,有什麼捏著他的鼻子不讓他呼吸,再定睛一看,季歸然那張放大的死人臉出現在眼前,距離近到莫南都能看見映在他墨綠眼眸里,自己被捏著鼻子喘不過來氣的模樣。
「!!!……」腦子來不及轉的他嚇得連連往後撤退,殊不知是在塌上,一個落空就摔在了地上,還是屁股著地的。
「嘶……哎喲好痛……你有沒有人性啊?!」他揉著摔疼的地方,對著上邊的季歸然吼道。
關我屁事。季歸然覺得自己背了一個莫名其妙的鍋。
莫南吼完這句話就清醒了,一點點回想起昨天半夜發生的事情,倒也感覺不好意思起來。雖然不想承認,但的確是自己跑季歸然這避難來了,人家勉強都收留他了,自己第二天清晨就對他大吼大叫,頗有幾分下床不認人的即視感……哦不……好像也不能這麼形容……
看著神情漸漸複雜的莫南,季歸然開口就是嘲諷:「終於想起來了?我記得某人昨天晚上哭著在門外,說自己害怕,一定要進來。」
「喂喂,我沒哭啊,別捏造事實。」
「堂堂莫家大少爺,膽子小成這樣,說出去也不怕人笑話。」
「不是我膽子小!我跟你說,」莫南壓低了聲音湊近說,「這裡絕對有古怪……好像有什麼不好的東西……」
季歸然裝作聽的很認真的樣子,隨後也湊到他耳邊,低低地調笑著三個字:「膽,小,鬼。」
「你!」莫南差點沒忍住抬手抽他,「我是說真的!」
「那你有看見什麼嗎?」
「暫時……沒有。」
聽言,季歸然又輕蔑地笑了一聲,心裡篤定了莫南就是在自己嚇自己,居然還能嚇成那樣,真是慫死個人。
見對方一臉不屑相信自己的樣子,莫南心裡不爽,也不想跟他一般見識,起身拍拍自己裡衣上的灰,便打算回自己房間。
一開門,旭日的陽光便傾瀉進來,整個府邸不復昨夜的詭譎,變得溫暖起來,新鮮的空氣使得莫南鬱悶的心情散去不少。
他出門掃了眼四周,發現院內中央種著一棵枯樹,不知是什麼品種,但枝椏都光禿禿的,在現在這個春季時節里顯得尤其突兀。還看見何景就站在這棵樹的旁邊,抬頭看著樹枝,嚴肅著臉,眼神竟有些悲涼蕭瑟。
莫南本想叫他一聲,看到他這副傷感的模樣,瞬間喊不出口了。
好在何景也瞧見了客房門口的莫南,收回瞭望著樹的視線,臉上展現出笑容,看向莫南:「莫公子早啊。」
「何大哥你也早啊,幹嘛呢?」
「我記得你們昨日說要尋那條蛇,我就來之前看到過它的地方看看,可惜它已經不在了。」
「就是這裡?」莫南走過去,近距離地審視著這棵樹來,「這是什麼樹?」
「此樹是山櫻,我搬到鎮上的那一年親手所植,可惜,」何景無奈地笑了笑,「三年了,沒有一年開過花。」
莫南摸著樹榦上褐色的樹皮,看見樹下的土壤濕潤肥沃,可以看出何景平時都很照料它。可惜這山櫻很不給面子般,連嫩芽都不冒出來一個。
「可能是這個鎮子的氣候不適合種植吧,何大哥別太難過。」他出聲安慰道,隨後發現這句安慰簡直是睜著眼睛說瞎話,院內其他植物長的都枝繁葉茂,唯獨山櫻不見起色。
傳說中的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多謝莫公子勸慰,我會想開的,」何景還是道了謝,話題一轉,「對了,我在正廳為兩位準備了早膳,莫公子洗漱好后就跟季公子一起過來吧。」
「好叻!有勞何大哥了!」說到食物,莫南想起昨晚到現在都沒吃過東西,肚子里一陣咕咕叫,忙不迭地回自己房裡穿戴去了。
原地的何景疑惑地看著莫南走進另一間客房,隨後又見季歸然從原來那個房間出來,更匪夷所思了。那兩個性格不合的人莫非是同一屋睡的?……兩人到底是什麼關係?
待用過早膳后,莫南和季歸然就準備著手干正事了,何景為了方便他們在府內尋找,就先帶他們參觀一下府邸。
途徑客堂的時候,又看見了那幅掛在進門迎面牆上的畫像。莫南又盯著畫中女子,白天光線足,這幅畫倒沒有昨夜的陰森之氣,仔細瞧著,女子嘴角似乎還含著笑,細膩的工筆手法將肩前的余發描繪得飄逸柔潤,更顯得她溫婉動人。
見莫南看著畫像出神,何景說了一句:「此畫中的女子,是我的妻子。」
「何大哥你的妻子?為何……」他剛想開口問,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又閉上了嘴。
何景笑:「正如你所想,她好幾年前就染病去世了。」
「……抱歉。」
「無事,已經過去很久了。」
「她長的當真好看。」
「不瞞你說,這幅畫是我在她過世之後,我想象著她的樣子,一筆一畫靠記憶作下來的。從提筆到結束花了好幾個月,才將它完成,每一筆都絲毫不敢草率。」
「用情至深……」莫南聽后評價道。
「若不是心心相印,又何必在一起呢?」何景想起什麼,「對了,我看二位應該已到娶妻的年齡了吧?可有家室?」
「……」
「……」
「兩位相貌不凡,若是真有家室,想必其妻也一定清秀絕俗。」
「怎麼可能。」
「你想多了。」
「?」何景有點懵,這兩人反應著實奇怪,他以為自己猜錯了,忙又說:「是我誤解二位了,二位年紀尚輕,定會遇到良人。不過在我看來,婚姻不是兒戲,什麼都比不上感情來的重要,若成親的二人對彼此沒有深厚的感情,那麼成親就是個笑話罷了。」
「……」
「……」
發生了什麼……他們臉色怎麼更難看了。何景滿腹疑問。
何景斟酌了自己的話半天,也沒發現哪裡說的不對,便不去細想,只是自嘲了下老了老了,實在猜不透現在的年輕人的想法了。
三人沒有在客堂停留太久,尷尬地沉默片刻后,就走去下一個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