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母子落難
夏侯恩沒有再說話,因為死人,是不會說話的。他臨死前也沒想到,這世上竟會有這麼快的槍,快到手中雖持聞名天下的寶劍卻無一絲用武之地。
在臨死的那一刻,夏侯恩突然有一種感覺,似乎曾經自己很熟悉的東西正一點一點地離開自己,那曾是自己用心守護的東西,而現在,自己只能眼睜睜看著它就這樣漸漸離自己而去。在臨死前那一瞬,他看到那把驚世名劍離開了他的手,被那無名小將順勢一帶擒在手裡賞玩,看著他眼睛里掩不住的光芒,看著他嘴唇翕動……青鋼劍嗡嗡作響,不知是因為尋到了主人,還是因為離開守護他的自己。
夏侯恩的身體從馬上一頭栽倒下去,一如風沙中埋沒的自己……
五百個春秋的洗禮,才幻化成人,便是因為這相似的戾氣,自己才又尋到了那個曾經自己保護著的那把青鋼。是的,因為青鋼,他才有了生命,便也因為青鋼,他才失去了自己。不過縱使再過百年,他要守護的依舊是這柄青鋼,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的宿命,也許自己這一生只因為這把劍而活著,離開了劍,便也失去了活著的理由。
當年曹操入古墓發現這柄青鋼劍的時候,不知道他有沒有想過:為什麼這柄絕世神兵卻是個無鞘的孤劍?
趙雲一槍擊殺夏侯恩,奪過夏侯恩手中的青鋼劍,拿在手裡,只見泛著銀光的利劍上面嵌了二字——青鋼。
趙雲執在手裡,左手揚起,一道餘光打在劍刃之上,只見那道光芒順著劍身一路上行直到劍鋒方消逝而去,劍中含威,戾氣瀰漫,不過,這些對趙雲卻似乎絲毫沒有影響。
趙雲本是先天寶玉,又是玉中的仁義一角,剛好與此劍的霸氣相生相剋。
趙雲又多看了兩眼不由贊道:
「好劍!」
抬眼處,見曹兵一個個愣在不口進也不敢,退也不是,雙腳一夾馬腹,白馬如離弦之箭穿了過去,趙雲揮開手中青鋼劍削、刺、砍、挑。
青鋼鋒芒太盛,再加趙雲武勇,誰人能擋?趙雲又一劍將一曹軍攔腰斬斷,將青鋼橫在眼前,只見青鋼劍劍身泛光,如含血一般,戾氣更盛幾分。趙雲掌在手中看了又看,哈哈大笑,忍不住又嘆道:
「好劍。」
這一聲輕笑聽在曹軍耳中卻甚是恐怖,借著那青鋼的戾氣紅芒,再看他的雙眼真如飲血一般,好似殺人狂魔,不禁嚇的雙腿發軟,哎呀一聲四散逃命。
趙雲方執劍在手,正殺的過癮,哪肯輕易放過現勞,提劍便追,舉劍剛要斬殺一名逃跑的曹軍,忽聽一聲嬰兒啼哭從不遠處傳來。
趙雲不由收起寶劍,他的第一反應便是:莫非是幼主阿斗?
想起阿斗,哪還顧得上曹軍,馬頭一帶直往啼哭的方向奔去。那曹軍方才與趙雲對了一眼,趙雲雙目血紅,面目猙獰,哪裡還像個人?這小兵啊的一聲大叫竟暈死過去了。
不表趙雲奪劍殺賊,卻說一個破落的院子里,一名布衣打扮的婦女衣衫正不整地坐在一個石蹲上。只見她一條腿拖在地上,一眼望去,甚是怵目驚心,只見傷口處似乎還在不停地流血,再細看那腿上的傷,好不恐怖,只見一個血窟窿直探向腿里,在濃濃的血色中隱約間似能看到滲血的深深白骨。
那女人強忍著傷痛懷抱著一個嬰兒,不停地抽泣,而她懷中那個嬰兒卻好似睡不醒一般,任由外面腳步雜亂,喊殺震天,這婦女在耳邊輕聲抽泣,卻只是酣睡不醒。
正此時,只聽外面腳步聲又起,那女子止住哭聲驚也似地望了過去。抬頭間,那張被塵灰打滿的臉上依稀可以看的出她容顏清麗,皮膚白嫩,這一身布衣與這膚色容顏顯得極為不協調。她甩過頭望向聲源,那蓬亂的頭髮也跟著甩向一邊,頓時她的樣子變得清晰,原來這正是劉備的正妻——糜夫人。而懷中的嗑睡龍不是幼主劉禪又是誰?
此時的糜夫人已經從雜亂的腳步聲中聽出來人不止一兩個。步履間夾雜著鐵器的聲音,更令她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恐懼感,因為這分明是士兵穿著鐵甲時的聲音。
糜夫人身為劉備的夫人隨劉備南征北討,對這軍旅聲音自是再熟悉不過,她不由抱緊了懷中的幼主雙腿一蜷,似是想躲藏一下,但空蕩蕩的院落卻哪裡躲得過別人的目光?糜夫人強忍著不發出泣聲,可是任誰都能看的到那雙無助恐懼的雙眼,那雙眼睛死死盯著那個早沒了遮掩的門,那裡很快就會走出一群殺人的惡魔。
腳步聲越來越清晰,糜夫人輕輕緊了緊懷中的阿斗,一個聲音響起:
「去那邊看看!」
接著腳步聲漸行漸遠,顯然是在進來的瞬間又向遠處走去。隨著那腳步聲漸行漸遠,糜夫人砰砰的心也漸漸平復了,不由長出了一口氣,身子也不由一緩,彷彿費勁了全身的力氣一般,甚是無力。
就在這時,一聲嬰兒的啼哭響徹了這原本寂靜的院子,好似平地里一聲驚雷。
糜夫人聞言不禁一鄂,這聲音不正是自己懷中的幼主嗎?糜夫人難以置信地低下頭看著胖嘟嘟的阿斗張著小嘴撕心裂肺地哭著,她不由連連搖頭:
「兒啊!你這不是要咱娘倆的命嗎?」
這種時候,任誰都恨不得掐死這個拖油瓶的小累贅,當然,若真掐死了這貨,相信諸葛亮也不至落的這般慘淡。但天地間自有定數,誰又逆得了呢?
糜夫人仰起頭,緩緩閉上雙眼,兩行清淚滾滾流了出來,天叫你死,真是想活都難。
原本已經遠去的聲音忽然便的雜亂清晰起來,腳步聲越來越急,越來越近。糜夫人已經不用聽了,那聲音奔向的不是他處,正是自己的方向。
「有娘們,有娘們……」
那聲音里滿是淫意興奮。夏侯惇的青州兵一向殘橫,依仗著是曹操的嫡系部隊當真是**擄掠無所不為,十幾個兵聽到孩子的哭聲料想必定有女人,都跟貓見了老鼠般紅著眼睛就奔了過去。
耳聽著腳步聲越來越大,糜夫人的第一個念頭便是:絕不能讓他們抓到,我**是小,失了主公的顏面是大。
想至此處,面上懼色盡去,臉上儘是剛毅決絕,抱著阿斗拖著汩汩流血的腿緩緩向院落的一角爬去。她早已經看到,那裡正有一口井,在這種時候,看到這口井對她而言或許是幸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