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入蜀說和
諸葛瑾見劉備面沉似水,卻也不惱,滿臉笑意道:
「瑾此來正是為兩國多年之交。」
劉備聽罷面若寒霜道:
「哼!孫權小兒殺我二弟,強奪荊州,又收留殺我三弟之蟊賊,孤與此賊勢不兩立,何來舊交之說?」
這卻正是兩國交惡之關鍵所在,諸葛瑾硬著頭皮尷尬笑道:
「陛下,荊州之事,實非吳侯本意。事實上,在此之前,吳侯待雲長甚厚,更數次為子求親,欲結秦晉之好。只可惜,雲長卻未應允。」
說話間,暗看劉備神色,卻見其依舊是滿面陰沉,不由續道:
「曹操曾屢次發書,欲叫吳侯興兵,共取荊州,吳侯為兩家之盟都未曾應允。爭奈呂蒙與雲長十分不睦,以致呂蒙竟擅自興兵奪取荊州,終誤大事,落至吳蜀結盟破裂。今呂蒙已然伏罪,雲長的冤讎也當該化解了。」
劉備卻仍不為所動,反倒冷哼一聲,諸葛瑾忙道:
「何況,孫夫人思念陛下之心甚切,日日懇請吳侯歸蜀,吳侯也已然答應夫人。只要陛下罷兵歸蜀,吳侯願送孫夫人西歸,永結盟好。」
諸葛瑾提到孫尚香,劉備的神色不由微變,諸葛瑾方不由拭了拭額上的細汗,若再不能打動劉備,只怕自己此次算是白來了。
劉備想到孫尚香卻不由得陷入沉思,半晌沒有言語。這也正是諸葛瑾對劉備的了解,劉備以仁義名揚天下,雖是當世梟雄,卻也是個念舊的人。孫尚香離去之時,卻也正是劉備與其如膠似漆之時,若說劉備不動心,諸葛瑾自然不信。
諸葛瑾眼見劉備有所動搖,忙乘勝追擊道:
「何況朝綱不振,曹賊篡漢,陛**為大漢皇叔,此時不思為大漢撥亂反正之大義,卻為異性兄弟之小義而屈萬乘之尊,此舍大義而為小義之行徑,豈不讓天下思漢者齒寒?陛下難道不知道曹賊方是竊國之賊嗎?」
劉備聽了這一番話,卻不由冷笑,連連擊掌道:
「好個諸葛子瑜!若非你今日不提,朕卻都忘了!要不是你東吳從中作梗,背後偷襲,雲長早已打到許都,救出聖上,又怎會有曹賊竊國之事?現下我七十萬雄師盡出蜀地,方以大義來作說辭,就不怕為天下人所恥笑嗎?」
諸葛瑾為之一滯,萬萬沒想到劉備竟如此巧舌如簧,再欲開口,劉備把手一擺阻道:
「朕七十萬大軍已出川口,但若要朕罷兵也不是不可,但須得允朕三個條件!」
諸葛瑾只怕劉備不肯罷兵,如今劉備既然劃出道來,忙道:
「陛下但有條件,敬請直言。」
劉備不容置疑道:
「第一,必須交還我國降將,范強、張達、糜芳、傅士仁等等一個也不能少!」
諸葛瑾連連點頭道:
「這是自然,這是自然。」
劉備點了點頭,又道:
「第二,東吳必須納還荊州,賠償我軍此次出征所耗軍費。」
諸葛瑾細想片刻為難道:
「陛下的條件雖有些苛刻,但瑾定當儘力!」
劉備微思片刻,直盯盯看著諸葛瑾目不轉睛道:
「第三,東吳向我蜀國納貢稱臣!」
但見諸葛瑾眉頭深鎖,呆望著劉備,劉備一字一頓道:
「此三條,若孫權都能做到,聯自會罷兵,如若不然,朕必踏平東吳!」
諸葛瑾與劉備四目相對,對方雖目光灼灼逼人,但諸葛瑾全無懼色。
諸葛瑾明白的很,孫權可以向曹魏稱臣,但絕不會向劉備稱臣。若無孫權,劉備根本活不到今天,早就滅在赤壁之前了。讓孫權向自己的小弟納貢稱臣,那簡直比殺了孫權還難。
半晌,諸葛瑾才道:
「其他條件,瑾俱可應允陛下,唯這納貢稱臣一條.……」
說至此處,諸葛瑾一反方才謙卑之色卓然道:
「陛下就真的確信此次親征會拿下我東吳?」
劉備不由一怔,他本以為以現在的局面,這幾條諸葛瑾必會同意。卻沒想到諸葛瑾聽了納貢稱臣之後,就好像被人踩到了尾巴,忽然一反常態,便得硬氣起來,他如何也想不到這就是吳侯的底線。
正在劉備猶豫間,卻聽諸葛瑾侃侃道:
「東吳歷經三代經營,只怕陛下要想一舉吞併我東吳也沒那麼容易吧?」
劉備顯然沒有想到諸葛瑾會是這般態度,不過作為一名政客,劉備當然清楚此時絕不能表現出一絲一毫的軟弱,若是讓東吳感到自己有一絲的猶疑,那自己此番出征便是全無意義了。
劉備淡然道:
「既然子瑜不肯,那咱們就便在戰場上見真章吧,你回去讓孫權小兒洗凈脖子,等朕來取吧。」
諸葛瑾聞言長嘆一聲:
「陛下之意,瑾自當轉達,還請給瑾幾日時間。」
劉備點了點頭,擺擺手冷淡的很。
諸葛瑾知道自己既不能許諾劉備的條件,再聊下去亦是空話,全然無用,當即深施一禮,躬身退了出去。
諸葛瑾退至帳外,抬眼望著湛藍的天空,心緒卻一片陰霾。如果說第二個條件孫權勉強可以答應,那麼第三個條件,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的。但此時話已說滿,事已至此,已絕沒有迴旋的餘地了,吳蜀這一仗是無論如何都無法避免的了。
大戰在即,諸葛瑾沒有在蜀營過多停留,便起程回往東吳。
「什麼?他瘋了吧?要孤向他稱臣?」
孫權把桌子拍得冬冬山響:
「簡直是痴人說夢!要孤稱臣?你告訴他,別說稱臣,就算荊州他也休想得到!他當那是什麼?天上掉餡餅嗎?那是數萬將士用鮮血換回來的!劉備個織履販席的小兒,也未免太小看我孫權了,以為這數十萬兵甲就能唬得住孤?」
主上受辱,東吳一干武將群情激憤,當場便有數員武將請戰,紛紛表示誓死抗蜀。
文臣則大多緘默無語,文官主和,武官主戰向來是慣例,但如果此時再主和那就與無異於叛國了。雖然不想打,但誰也不願觸這個霉頭。一時之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俱都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