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絕處逢生

  本來就並不寬的浮橋此時卻成了蜀軍唯一的生路,他們在橋上疾速狂奔,甚至隱約能聽到自己的心在砰、砰、砰地跳動。浮橋的盡頭是巨大的筆架山籠罩下的黑暗,原本令人充滿恐懼的未知,此時竟讓人心情彭湃無法自已。


  沖在最前頭的蜀兵眼看就要奔到浮橋盡頭,他們的心也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只要過了這座橋,東吳軍就再難追上來了。


  此念方起,筆架山上呼的一聲,剎那間無數火把點燃,映得筆架山亮如白晝。明亮的火光下,映著那一層層的鐵甲衛士目光冷峻無情。那妖冶火紅的火光映得東吳軍臉上一片潮紅,那冷漠的表情,森寒的殺氣無一不透著冰冷,正彎弓搭箭瞄準著橋頭的蜀軍,只等立在旁邊的將校手上的令旗擺落。


  沖在橋頭最前面的蜀兵習慣了黑暗,被這突然放亮的火光照得一時間難以適應,紛紛用手遮擋住自己目光。但旋又想到前方的危險,透過指縫向前面望去,手指的縫隙中清晰地映出面無表情的東吳將領令旗揮落。透過那放大的瞳孔清晰的看到弓弩激蕩此起彼伏,數百枝勁箭如飛蝗一般激射過來,幾乎瞬間,沖在前面的蜀兵就被射成了篩子。


  正跨馬向前的劉備險些也被亂箭射死,幸好他也非是凡俗,揮舞手中雙股劍擱擋了幾下,加之關興、張苞護持,這才沒受損傷。只是,前路盡毀,心中絕望可想而知,那仿如霜打過一般蒼白的臉映著無盡的絕望。


  劉備喃喃道:

  「難道真的是天亡我劉備?」


  忽得一股江風吹起,緊接著狂風驟起,浮橋在烈烈風中被吹得東搖西晃。橋上的蜀兵站立不穩,有幾個沒有來得急把住扶繩,竟撲通通從浮橋上摔了下去。滔滔江水滾滾東流,湍急陰暗,幾聲慘叫自下向上傳來,說不出的恐懼。只聽得撲通通幾聲悶響,蜀兵很快便淹沒在江水之中,就再無聲息了。


  眾人被風吹得睜不開眼,只覺得好似要被風吹跑了一般,順著江風只聽到江下的船頭傳來的聲音漸漸真切。船隊也已經離得很近了,關興朦朧中好像聽到有人在高聲喊著:陛下。


  關興心神一動,打了個激靈,側耳細聽,只聽得滾滾江水下果真隱約聽著有人在喊:


  「陛下!陛下!」


  但江風太大,關興眯著眼睛定睛細看,卻怎麼也看不清江面上的情形。只是那船已經扯起長帆,借著風勢行船如箭,愈發近了。在船頭火光的映照下,關興已經可以看清船頭桅杆上立著的旗號。沒錯,那正是被東吳軍打散的陳式水軍。


  關興不由得心中狂喜,也顧不得心中激動,更顧不得江面凜冽的風,高聲道:


  「陛下!快上船!」


  劉備此時也看清了船上正是自己的水軍,劉備絕望的心突然激動起來: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啊!自己千算萬算也算不到,一直消失不見的陳式水軍,竟然在這種關鍵時刻出現在重重東吳軍圍困的龍蓋山。劉備顧不得細問,打馬頂著風便奔江邊而去。


  原本身處絕境的劉備等人,經陳式部隊接應,登時起死回生。眾人齊拚死力,劉備一眾終於登上了戰船,撤下帆逆江而上,直往長江而去。


  東吳軍雖然人多勢眾,奈何倉促追襲,並沒有準備水軍,就更別提戰船了。望著一江蜀船遠遁而去,東吳兵也只能望洋興嘆了。


  但眼看著到嘴的肥肉就這麼跑了,東吳眾將校哪能心甘?東吳軍登上浮橋,沿著岸邊朝江中的蜀軍放箭。箭雨激蕩,卻也只是無力地擊在江水中激起道道水花,連船梆都挨不到,就更別提船上立著的人了。


  遠遠聽到張苞縱聲長笑聲音漸行漸遠:


  「謝大都督相送!」


  此時的陸遜正引兵往回撤,陸遜在趕去支援的時侯就心有疑慮。雖然整個龍蓋山已經被自己圍的跟鐵桶一般,甚至連對岸的筆架山也埋伏了精兵,但陸遜還是不放心,想到各部都已派去增援,陸遜越發覺得自己失算了。


  隊伍行到一半,陸遜忽的停了下來,另一半人馬仍去增援潘璋,而自己則領著另一半人馬去巡視各營去了。


  遠遠陸遜就聽到西北防線傳來激烈的打鬥聲,陸遜是何等精明?一猜便是劉備從西北防線突圍,當下再不遲疑,全軍加速增援西北防線。也正是因此,西北防線的戰勢一起,東吳軍便來增援了,快的讓劉備等人心驚膽戰。


  陸遜甚至看到了對岸的弓箭手將橋上的蜀兵射得抱頭鼠竄,不禁暗自慶幸,幸好自己早就埋伏好了一隊弓弩手在對岸,否則還真被劉備跑了。一旦劉備過橋,再火燒浮橋,那真是再難追上了。


  眼見蜀兵被對岸的弓弩手嚇破了膽,又撤回對岸,陸遜的心也放下了大半。否則,一旦蜀軍拿出方才的勁頭硬沖,這枝隊伍很難頂住。陸遜令全軍尚江岸全速前進,衝殺蜀軍。忽得一陣狂風吹起,長風拂得人睜不開眼。


  陸遜心中一驚,忽得身體一沉,自己的馬竟隨著自己一同捲入江心。跨下馬撲通一聲落入水中,叫了兩聲便沉了下去。陸遜隨手一擺,在周身形成一道屏障,本欲沖水而出,卻不想生起一股怪力,激得周身水花飛濺,直將他卷了起來。


  待水花散盡,陸遜已經身處一個山澗之間。本來,以陸遜的道行倒也可以與這股怪力抗衡片刻,只是他心中驚異,倒是很想看看是什麼人有如此大膽色,竟用大法力將自己引到這裡來。


  陸遜定了定神,環顧四周,這裡倒是與方才的戰火紛飛形成鮮明對比,只能聽到蟬鳴鳥叫,卻無半分肅殺。陸遜抬頭望了望天,依舊是月朗星稀,明月當空。收回目光,陸遜緩緩閉上雙目,周身靈識散發,幾乎能感應到周身一草一木,卻全然感覺不到一絲人的氣息。


  陸遜心頭一緊,此人修為顯是遠勝於己。但轉念一想,以此人修為要為難自己,只怕自己只有引頸受戮的份。想到此節,陸遜反而再無所懼,負手而立,朗聲道:


  「不知閣下把陸遜請到此處,有何貴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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