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黃元謀反

  成都,夜,劉禪輾轉反側良久不能入睡。


  他心慌的很,好似什麼大事要發生,說不清也道不明。


  「太子殿下,身體要緊啊!」


  負責守夜的黃皓一直不曾離開,這位自己看著長大平時少有心思的少主很少會像今天這樣不安,他一直以為劉禪病了,隨時準備獻殷勤,眼見劉禪的反應越來越大,忙上前詢問。


  劉禪揉了揉滾圓腦袋上的太陽穴,無奈地睜開眼:

  「什麼時辰了?」


  「已經快三更了。」


  劉禪嘆了口氣,坐起身頭腦更加清醒:


  「出去走走吧。」


  黃皓臉現憂色道:

  「殿下,您還是再眯會吧?您這日里萬機的,晚上不睡覺哪成啊?」


  劉禪嘆了口氣:


  「不知怎的,總覺得心神不寧的。」


  說話間已經站起身,黃皓無奈,只得取了外袍給劉禪披上。


  不待劉禪走至門前,黃皓緊趕了兩步,先劉禪一步推開房門。


  門外除了兩盞紅燈籠高懸照明外,連個侍衛也沒有,顯得空空蕩蕩地。夜空中洋洋洒洒的星羅密布,一直延伸至遠處。


  劉禪抬眼仰視東方星辰,久久不語,望著望著,眼角竟不自覺得流出淚來。只覺得心中發堵,好像身體突然被抽空了一般,揪得心好痛好痛,痛的他直不起腰來,彎著腰竟自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安靜、空曠的院子里,只有蹲在地上默默哭泣的少年和立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太監,秋風吹來,是那樣蕭澀、清冷。


  良久,劉禪才抬起頭,眼圈發紅地望著黃皓:

  「父皇走了!」


  黃皓的面頰不自然地抽動了兩下,訕訕道:


  「陛下吉人天相,殿下過慮了!」


  次日的太陽還沒有升起,劉禪就被黃皓匆匆喚醒,劉禪睜開眼,面上淚痕尚未乾涸:


  「怎麼了?是不是有父皇的消息了?」


  黃皓面色鐵青卻搖了搖頭,急道:


  「殿下,漢嘉太守黃元據郡反叛,焚燒了臨邛城,現在正殺往成都!」


  劉禪當即大驚,忙穿了朝服,便眾臣上殿議事,昨夜的悲意登時被這驚情沖淡了幾分,但劉禪心中卻不由道:這麼快就有人按捺不住了?

  可以說黃元叛亂選擇的時機剛剛好,此時成都只有劉禪坐陣,諸葛亮等人都被劉備傳到永安去囑咐後事。


  事實上,沒有人料到蜀國都城會起兵戈,可以說,此時的成都防守極為空虛,如果黃元真的領兵殺來,後果不堪設想。


  朝臣們聚在殿上七嘴八舌的議論著當前形勢,那場面好似天塌了一般,卻並沒有什麼建設性的意見。


  劉禪昨夜本就哭了一夜,此時坐在殿上不由得越發頭痛,不禁發聲道:

  「黃元的漢嘉太守做的好好的,他為什麼要謀反?」


  劉禪的聲音乍然想起,殿下的聲浪頓時小了不少,眾朝臣面面相覷,最後還是益州從事楊洪開口答道:

  「啟稟殿下!此人素與丞相交惡,聖上近來龍體欠安,黃元只怕是擔心會遭到.……丞相的報復吧?」


  「一派胡言!」


  劉禪玄即明白,父皇一旦病故,丞相必然會獨攬大權,這種擔心並非沒有理由,但劉禪也知日後要多方倚仗諸葛亮,自己不能不表明立場:

  「丞相豈是這等人?」


  眾臣面面相覷,楊洪忙附和道:

  「殿下說的是……說的是.……」


  說罷便退回隊列。


  一時間,殿上再無人開口,劉禪不由道:


  「黃元不過是一個漢嘉太守,他攻打成都,是不是太過兒戲了?」


  劉禪實在有些想不通,成都乃蜀國都城,城堅壁厚,何況城內兵力充沛,資源富足,殿下眾臣怎麼會這般焦急,竟沒人敢統兵與之一戰。他越說越覺得奇怪,不由又問道:

  「黃元的兵力還不足以圍攻成都,真會傻到攻打成都?會不會是別有所圖?」


  劉禪的話音方落,登時惹起殿下眾臣的陣陣私語,有人道:

  「如果黃元不攻打成都,該不會意圖由越巂而佔據南中吧?」


  這番話立刻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認可,眾臣紛紛點頭。黃元雖然勇猛,急切下卻也極難攻得下成都,但要佔據稍小一點的南中倒不是沒有可能。


  劉禪撓了撓頭百思不得其解道:


  「如果黃元真的佔據南中的話,不就等於是畫地為牢了嗎?日後,他還有什麼發展可言?何況,黃元謀反並非出於本心,只不過是狗急跳牆想保住命罷了,這樣的隊伍有什麼戰力可言?如何打得下南中?」


  楊洪最先反應過來,忙請命道:


  「殿下所言正是!黃元性情殘暴,不講恩義,能跟他反叛的人必非出自本心,微臣乞請一枝人馬阻擊黃元!」


  一眾大臣心裡暗罵楊洪無恥,乍一聽黃元勢大,不敢帶兵應戰在殿上繞舌根,此時眼見有利可圖便欠欠上前,實在讓人不恥。但緊跟著幾名慢了半拍的武將也忙上前請命道:

  「末將願意同往!」


  劉禪卻似沒聽到眾臣請命般,一隻手拄著桌案支著腦袋,一隻手不住地在桌案上敲擊,眉頭皺成了八字模樣,目光卻緊緊盯著屋頂的紅木金漆不知思考著什麼。


  眾朝臣都不知道這位太子是在思索還是神遊到了哪裡,也只能直愣愣地看著他,希望能從那雙盯著天花板的眸子里看出什麼。


  追隨劉備多年的簡雍眼見劉禪又在發獃,正要開口提醒,劉禪已經低下頭,開口道:


  「或許我們沒必要如此大費周章,只需將黃元的隊伍阻在南安峽口即可,黃元在蜀地無路,怕也只有向東吳訖降這一條路好走了,諸位以為如何?」


  劉禪行事作風與其父劉備素來不同,後者頗有王霸之氣,素來決斷,而前者卻總少了些霸王氣,唯唯諾諾,永遠都是詢問式的問話。


  其實,這也不能怪劉禪,劉禪在長坂坡前受驚,龍魂都被嚇跑了,此時也不過是前世鮑叔牙的性情而已。而在劉禪的心靈深處,對自己這個位子而言,自然極為膽怯,畢竟他只是一方星君,不可能成為什麼帝星,只怕自己也沒命消受。當然,現在的劉禪已經長大了,尚在襁褓時,他或許還依稀知道自己是誰。但現在,他自然不知道自己的來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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