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威脅
何息公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中的殺意任誰都能感覺到。
他說要弄死我,這話絕不是在開玩笑,我相信他能做得出來,所以在這時,我也沒了別的選擇,很明智的鬆開匕首,雙手緩緩舉起,表示自己不敢亂來。
在何息公的指引下,我緩緩轉過了身去,這過程中,我轉身的速度不快不慢,保持在一個勻速上,生怕引起何息公的誤會。
當我看見他,說真的,我有點詫異。
何息公的長相併沒有出彩的地方,看著就是一個很普通的老頭子,頭髮跟鬍子全白,年紀應該跟老爺子差不多。
身上穿著一套中山裝,左肩上扛著一個碩大的麻布口袋,裡面鼓鼓囊囊的裝了許多東西,隔著袋子都能聞出裡面那股血腥味來。
如果不是他語氣里透出了殺意,可能到現在我都感覺不到,這個貌不驚人的老頭究竟有多危險……
何息公把手收了回去,面無表情的看著我,上下打量了幾眼,說:「你就是沈枯榮的孫子沈世安?」
我點點頭,沒說話。
「年紀不大,脾氣不小。」何息公說道,看了看半蹲在地上的張三,恨鐵不成鋼的罵了句:「沒出息的東西,竟然會栽在後輩子弟的手上!」
張三不敢抬頭,略微埋著腦袋,看著地上說:「這事怨我,一個沒注意,陰溝裡翻船了。」
在這個過程中,我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何息公的腹部。
肚子正中間,有拳頭這麼大一個窟窿,傷口不深,血也止住了,但邊緣的肉已經爛了,像是被什麼東西絞爛的一樣.……
「我爺爺呢?」我問道,目不轉睛的盯著何息公腹部的傷口,心莫名的慌了起來。
張三沒攔住老爺子,只攔住了我們,那也就是說,老爺子很有可能找到了何息公,搞不好這老頭肚子上的傷口,就是讓老爺子弄出來的。
現在何息公出來露面了,老爺子卻不見蹤影,可能性有很多,但最有可能的莫過於是……
「林子里躺著呢。」
何息公笑道,低下頭,看了一眼肚子上的傷口。
「放心吧,他死不了。」
得到這個答案,我抬腿就準備往林子里跑,但沒想到是,何息公卻拽住了我。
「別著急,死不了。」何息公嘆道:「你幫我給你爺爺帶句話。」
「什麼?」我回過頭,問他。
何息公沒說話,深深的看著我,沉默了一會才說。
「我放你孫子一馬,咱們之間恩怨兩清了。」
話音一落,何息公鬆開手,一把將張三從地上拽了起來,轉身向林場的另外一頭走去。
他沒有再多說半句話,也沒有回頭看我,似乎一點都不擔心我會偷襲他。
至於張三,它倒是挺警惕的,一邊走一邊往我這裡看,眼神極其的陰狠。
「聽說凰真人的徒弟來找過你們,是有這回事吧?」
何息公冷不丁的問了我這麼一句,語氣很是無所謂,貌似是一點都不把這事放在心上。
「是。」我答道。
「我看他們是找死。」張三冷笑道:「遲早再收拾他們一遍!」
「再說吧。」
何息公笑了笑,似乎是想起了什麼,語氣稍微有些變化。
「他們師父可不好對付,要是把他惹急了眼,那也是麻煩事一樁啊……」
說著,何息公忽然停住了腳,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
他轉頭的時候,只有脖子以上的部位轉動,肩膀以下的部位,則是靜止不動。
一雙眼睛猶如鷹隼,直勾勾的盯著我,銳利的目光讓我有些不敢直視。
「我們之間沒恩怨,以後我也不想有恩怨,這次我放你一馬,算是把這事了結了,如果有一天我跟凰真人動起手來,希望你跟你爺爺別趟這攤渾水……」
我咬了咬牙,壯著膽,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了這句話。
「這算是威脅嗎?」
面子是要命的東西,特別是跟何息公這樣的人爭起來,那更算是拿命跟他叫板。
在當前的情況下,我最不應該做的就是激怒何息公,更別說是跟他對著干。
但他把話說到了這份上,如果我不接茬,以後沈家就真的成個笑話了……
還是那句話。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入了這一行,有些事就不能不顧了。
「不算威脅,算是提醒。」
何息公說著,目光稍微偏移了一些,似乎在看什麼。
從他目光注視的方向來說,應該是在看我身後。
「你嚇唬誰呢?」
常龍象冷不丁的拍了我一把,將右手搭在我肩上,與我肩並肩的站在一起,毫無畏懼的怒視著何息公。
「喲,能爬起來了?」張三怪笑道。
「沒能把你腦袋割下來,委屈你了。」常龍象寸步不讓的說。
張三轉過身來,目不轉睛的盯著常龍象:「要我把你眼珠子挖出來試試嗎?」
「後生子弟的脾氣都大,用不著跟他們置氣。」何息公拍了拍張三,示意讓它走。
「哥,李青山的那張臉還在他們手裡呢,咱們.……」
沒等常龍象把話說完,何息公就笑了出來,跟張三對視了一眼,笑容越發燦爛。
「李青山?那個渣滓的臉我們可沒拿!」
張三嘿嘿笑道:「我們拿走的,是他哥哥的臉。」
「還來!」常龍象也是個死腦筋,很直接的吼了一聲:「偷別人哥哥的臉,你不要臉了?」
「我不是偷,我是在幫他。」何息公嘆道:「那具臭皮囊誰都不稀罕,他哥哥也是,早就想離開那具身子了。」
常龍象一張嘴,還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被我拽住了。
「李青山犯的案子你知道吧?」我問何息公,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生怕漏過半點蛛絲馬跡:「他說他是被鬼上身了,所以才……」
「你們信?」何息公打斷了我的話,反問道。
常龍象惡狠狠的瞪著他,說為啥不信?總不能他真是個精神病吧?
「他不是精神病。」何息公說道:「從頭到腳都不是。」
常龍象愣了一下,沒吱聲。
「那他父母是怎麼死的?」我忍不住問他。
何息公一臉嘲弄的看著我們,笑著說,你們自己去問他,這種事沒必要問我。
這時候,張三似乎是壓不住脾氣了,很不耐煩的開了口:「我說你們是傻還是沒腦子啊?李青山他自己殺了自己爹媽,這跟精神病有啥關係嗎?」
常龍象倒是沒跟張三置氣,一愣一愣的看著它:「如果李青山不是精神病的話,他怎麼可能會.……」
「有的人是人,有的人是畜生,這他娘有什麼需要解釋的?」
張三罵罵咧咧的說道,抬手指著我們。
「李青山的事跟我們沒關係,想問什麼自己回去問他,要是再跟老爺磨磨唧唧的,我非得弄死你們!」
在張三撒火的時候,不遠處的林道口忽然走出來兩個人。
一高一矮。
高的那個應該是成年人,從體型上來說,算是健碩的那種,跟張三一樣,臉上纏著一圈圈的麻布,只露出一雙眼睛。
矮的那個則是小孩,由於距離較遠,我也沒看清楚他長什麼樣,憑感覺來說,估計就是七八歲的孩子吧。
「你們該關心的不是李青山,應該是沈枯榮。」
何息公轉過身,緩緩向那倆人走去,頭也不回的笑著說。
「他的狀況可有點不太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