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二章 慘痛代價
曹木匠驚恐不已、魂飛魄散,頭腦一片木然,腳下一滑,竟然跌進了一個泥坑裡面,身子一斜,栽倒在地,實實跌了個狗啃屎。
他順勢趴在了地上,深埋著頭,半天都不敢抬起,誠惶誠恐地聽著身旁的動靜。
直到風平浪靜起來,他才微微抬起頭,目光慌怯地朝著四周環顧起來。
這才確定風聲真的是沒了,也許是刮向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曹木匠這才踏實下來,壯了壯膽子,躍然而起,繼續朝前走去。
可走了沒幾步,又覺得不對勁兒,抬頭一望,才發覺天上布滿了黑糊糊的積雲。
曹木匠心裡再次陰沉起來,禁不住納起悶來,自己剛剛爬上壩頂的時候,天還是晴著的,咋說陰就陰了呢?
難倒僅僅是在自己跌倒的一瞬間,那些烏雲就騰空而起了嗎?
他心裡又無法遏制地惶恐起來,頭也脹得無限大,眼前一片空濛,再次撒丫子跑了起來。
可跑了沒幾步,那陣涼風再次驟然颳起,直往他身上撲,依然是徹心徹骨的涼。那一大塊烏黑的雲彩又涌動著飄了過來,形狀依然就像一列飛速行進著的火車頭。
曹木匠的意識突然異常清醒起來,知道自己是罪有應得,觸動了天條,在劫難逃了。
但卻為時已晚,追悔莫及。
但他沒有就地等死,而是擠出了最後一絲氣力,往前跑著。
又跑了不到五百米的樣子,還是像上次一模一樣,豆大的雨點便噼里啪啦地摔了下來……
剎那間,烏雲翻滾,電閃雷鳴……
心慌意亂的曹木匠卻沒有就地等死,而是竭盡全力做著最後一搏。
但人終歸逃不過老天的算計,突然一道閃電直射而下,刺啦一陣劈在了曹木匠的身上,緊接著是一聲暴雷炸響。
……
在得知曹木匠死後,他年邁的丈母娘讓兒子用三輪車馱著,專程來了一趟桃花村,進了陰氣重重的女兒家,沒哭也沒鬧,只是坐在矮凳上,長吁短嘆呆了一會兒,然後就對著外甥女說:「山妮呀,聽姥姥話,把那些錢拿出來吧。」
曹山妮搖搖頭說:「姥姥,啥錢呢?」
「你打開三抽桌中間的那個抽屜,錢就在那裡面。」
曹山妮趕忙走過去,打開來,如果見裡面摞著一沓皺巴巴的百元大鈔。她吃驚地問姥姥:「姥姥,這錢是咋回事呢?」
「孩子呀,你爹你娘就是讓這錢給害死的啊!」
「姥姥,您說啥呢?錢咋會害死俺爹俺娘呢?」
姥姥說:「孩子,錢是好東西,可錢也是壞東西,它是會咬人的,會直接把人咬死的。你記住了,一輩子都給我記住了,憑著力氣賺來的,浸了汗水的錢才是好東西,它養人;可沾了性命的,沁了血腥的就是壞東西了,它害人,簡直就害死人啊!」
曹山妮怪怪地打量著姥姥,懵懂地問道:「姥姥,您到底想說啥呢?啥養人害人的呀?」
姥姥這才把自己僅知的,有關於她爹她娘的奇特遭遇,告訴了她。
曹山妮聽完后,雙目痴獃,半天回不過神來。
姥姥在身後嘆一口混濁之氣,說道:「也怪姥姥呀,咋就早沒想到這些呢,如果你娘小的時候就把這些話告訴她,那她肯定就不會死這麼早了,就算是死,也不會遭雷劈了,都怪姥姥啊!」
曹山妮這才哇地一聲哭了起來,淚水滂沱,直哭得背過氣去。
等曹山妮醒過來之後,姥姥對她說:「孩子,姥姥今天來,是要你做一件事兒,無論如何你得答應我。」
曹山妮抹著眼淚說:「姥姥,您說吧,我啥也聽你的。」
姥姥指了指抽屜那沓錢,對著曹山妮說:「你把那錢一張不剩地全帶上,跟著我和你舅舅走。」
「姥姥,去哪兒?」
「去給你爹娘贖罪,也為你換個潔凈之身,免得你也被邪氣沾染,跟著成了傷天害理的罪人。」
土裡土氣的姥姥竟然說出了如此高深莫測的話,驚得滿臉淚光的曹山妮差點兒跌掉了下巴。
姥姥催促道:「別犯傻了,趕緊走,走吧。」
曹山妮回過神來,疑問道:「姥姥,您說的都是啥呢?這錢到底咋了?我咋就會被邪氣沾染了?」
姥姥說:「不是都跟你說了嘛,那錢是毀了別人的性命換來的,那是沾了血的刀啊!你要拿到手裡去花,那就等於繼續去行兇啊孩子!」
曹山妮不再說話,把錢從抽屜里拿出來,裝進了一個粗布兜里,隨著姥姥上了三輪車。
舅舅發動三輪車,加大油門,直奔著鎮上去了。
柳葉梅聽到這裡,渾身冰涼,毛髮倒豎,禁不住問楊絮兒:「去鎮上了?他們去鎮上幹嘛了?」
楊絮兒說:「他們去鎮上買燒紙了。」
柳葉梅不解地問:「買燒紙還用得著去鎮上了?」
楊絮兒說:「那個老太太頭腦很清醒,知道村裡的小賣部沒有那麼多存貨,就直接奔著鎮上的大超市去了。」
柳葉梅接著問:「她要買多少燒紙啊?小賣部里就沒那麼多的貨?」
楊絮兒說:「肯定沒有,咋會有那麼多呢?」
「到底買多少?」
「兩千塊錢的。」
柳葉梅吃驚地問道:「她買那麼多燒紙幹啥啊?」
「買完燒紙后,老太太又自己掏錢買了些酒肉,然後招呼兒子開車,去了曹木匠兩口子禍害孩子的那個水庫壩上。」
「他們去祭奠那個棄嬰?」
「是啊,到了那裡后,兒子先把滿車的東西卸下來,然後又返回到了鎮上。」
「咋又返回去?」
「燒紙太多,一趟拉不了。」
「老太太先跟黃曹山妮在路邊燒了一些紙,再跪下了嘰嘰咕咕了半天。直等到他兒子拉貨返回了,才把老太太背到了壩下的溢洪道那邊,三個人一起找到了那個用爛石埋孩子的洞口。」
「老太太倒也心誠。」柳葉梅感嘆一句。
楊絮兒說:「是啊,找准了位置后,老太太就跪在那兒苦苦哀告著,請求那個死孩子寬恕,說冤有頭債有主,別再折磨後來的人了,讓他就地成仙,做個逍遙鬼就行了……」
「老太太那樣做,完全是為了曹山妮,她是擔心那小鬼繼續折騰吧?」
「不是咋的,又是奠酒,又是貢菜的,那個心誠勁就別提了。單是那兩千塊錢的紙就燒了整整一天。」
柳葉梅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問楊絮兒:「對了,柳葉梅,曹木匠家的閨女曹山妮這會子去哪兒了?」
楊絮兒說:「姥姥把她接到了自己家裡,後來就不知道了。」
柳葉梅嘆一口氣,悲戚地說一聲:「可憐那孩子。」
後來兩個人再也無話,相對而坐,呆了半天。
直到天已近晌,柳葉梅才站了起來,拽著楊絮兒的衣袖說:「走,你別一個人呆在家裡了,這幾天就先住我那兒吧。」
楊絮兒也沒推辭,收拾了一些簡單的吃食與衣裳,鎖了裡外的門戶,跟在柳葉梅身後去了她家。
這一天剩下來的時間沉悶得很,兩個人基本無話,吃完飯後就打開了電視,一直看到天徹底黑透。
兒子小寶放學后直接去了二奶家,兩個女人也就沒正經做晚飯,簡單吃了點中午的剩飯,就直接關了院門,上床並排躺著繼續看電視
剛剛打開電視,還沒來得及調台,外面就響起了敲門聲。
柳葉梅竟有些緊張,扭頭問楊絮兒:「都這時候了,會……會是誰?」
楊絮兒知道柳葉梅擔心啥,便故作不屑地說:「這是你家,我咋知道會是誰,愛誰誰。」
「浪B,看你個死熊樣。」柳葉梅邊罵著邊擦身下床,站到窗前,對著外面喊道:「外面是誰啊?」
「妹子,是我!」
柳葉梅一聽是個女人,懸著的心便放了下來,大著膽子喊起來:「你是誰呀?我咋沒聽出來呢?」
「柳葉梅,是我,大柱子他娘!」
柳葉梅心頭一緊,突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是不是大柱子真的出事了,於是趕緊招呼道:「哦,你等著啊,這就出去給你開門。」
楊絮兒偏過臉問柳葉梅:「這時候她來幹嘛?」
「誰知道呢,我出去看一下。」柳葉梅忐忑地走了出去。
敞開門后,只見大柱子娘直愣愣站在門口,手裡提個黑糊糊的袋子,薄暮的餘暉下,隱隱能看清她臉上的笑容。
柳葉梅懸著的心落了下去,寒暄道:「你來了。」
大柱子娘歉意地說:「柳葉梅,都這時候了,還來敲門,實在對不住了。」
「沒啥……沒啥……你過來有事嗎?」
「哦,是大柱子趕我過來的。」
「她讓你過來幹嘛?」柳葉梅隨意識到了啥,趕緊伏在大柱子娘的耳朵上,小聲嘰咕道,「楊絮兒在屋裡呢,小聲說點兒,別讓她聽到不該聽的。」
「哦……哦……」大柱子娘果然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是……是這樣,今天下晌,黃曹山妮去我家了。」
柳葉梅一愣,問:「她去你家幹嘛了?」
「也沒說啥,只是問了問大柱子傷得咋樣了。」
「然後呢?」
「然後坐了一會兒就走了。對了,還買了一大堆水果,這不大柱子讓我給你帶了一些來。」大柱子娘說著,把裝著水果的塑料袋遞了過來。
柳葉梅推辭著,說:「不要……不要……我家裡有呢,你帶回去吧,給大柱子他們吃吧。」
「家裡還有呢,那閨女帶了很多過去。」大柱子娘硬把袋子塞進了柳葉梅的懷裡,然後說,「大柱子死活要人過來謝謝你,說是多虧了你去跟那閨女說了些好話,她才來我們家了,可把那個沒出息的給樂壞了。」
柳葉梅一聽這話,竟不知道該說啥好了,支支吾吾地說:「其實……其實吧,也可能……可能是她打心裡惦記著大柱子,這才……才過去看他的。」
「柳葉梅,你是說,那閨女她……她真心對大柱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