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六章詐屍婆(8)
我想去狗剩家向三麻子求救,半路追上了狗剩家的。
她正急走著,聽到腳步聲回頭一看是我奔來,以為「活閻王」追上來了,嚇得「嗷」的一聲,撒丫子猛躥。
我忙大叫:「嬸子,嬸子……」
狗剩家的顧不得回頭,呼哧著連嚷:「快跑,快跑。」
我娘,我怕把她嚇暈蹌倒摔壞了身子,便喊道:「狗剩嬸子,沒事,沒事。」
我喊著,步子也故意慢了下來。而狗剩家的似乎沒聽到,身子像陀螺似的跑沒影了。
女人,就是這樣,聽風就是雨。
等我趕到她家,上前一推門,我靠,竟從裡面閂上了,我忙叫:「嬸子,狗剩嬸子,快開門。」
連喊三聲,狗剩家的才開了門,我見她發簪凌亂,褂子的紐扣有一個還沒扣上,臉色還通紅,一愣,這,這是……我忽然明白了什麼。
三麻子呀三麻子,你真是個無賴呀,都啥時候了,還有閑心干這個。真他娘的不是個東西。
我二話不說,一步闖了進去,沖著仰靠在被褥上正陰著臉的三麻子道:「三爺,那個『活閻王』要殺我,你快給我出個主意吧,跑,還是不跑?不管以後死不死,你要先讓我過了這一關呀。」
我說著,連委屈帶害怕加氣惱,竟哧溜著哭了起來。
「你真特么沒出息,」三麻子因為我打亂了他的好事,也火刺刺的罵道,「你不跟他單獨在一塊,他癆病卡哧眼的,能殺了你?我不是叮囑過你了嗎,你咋不長記性,純粹廢物。」
「我知道,可家裡只剩下我和他,他老叫我進去,還要讓我喝砒霜……」我辯解道。
狗剩家的這時也跟進來,勸慰我:「郭子,別怕,咱小心一點就是了,快坐下吧。」
她說著,又從炕上抄起個笤帚掃了掃炕沿。
我偏腿坐了。
三麻子嘆了口氣,數落道:「唉,你說你跟那個東家婆在墳塋里胡搞的時候咋大膽哩……」
我靠!我猛一楞,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我們兩人私下說說也就罷了,關鍵這還有狗剩家的呀。一旦被她知道我小小年紀不學好,這臉面往哪兒擱?
我忙打斷他:「三爺,你,你……」
連朝三麻子使眼色,要他別提這茬。
三麻子卻不理,眼一瞪:「你小子也知道害羞?跟那娘們在墳地里胡搞的時候咋不怕害羞了!」
我*啊,這下完了,我在狗剩家的面前樹立起來的「三好」青年的光輝形象,瞬間碎落一地,且永遠萬劫不復。
麻子呀麻子,你這是成心讓我難堪呀。我苦逼偷眼瞄了下狗剩家的,見她張嘴瞪眼,像不認識我似的,既驚詫又錯愕。
「三爺,你快說我該咋辦吧,真急死個人了。」我擦了吧額頭上的汗,沖他道。
三麻子蹙了下眉頭,道:「咋辦,你還的趕緊回去守靈。」
我心一沉,剛要說不。他又道:「你和你嬸子一塊回去,就在屋裡守著那死屍,活閻王叫你的話,你就和你嬸子一塊進去,這樣行了吧,我看天也不早了,等晚上那些做墳的回來,你就不用擔心了。他娘的,那個老地主連個親近的人都沒……」
我忙道:「他有個哥哥,還好幾個侄子呢。」
「我知道,」三麻子道,「有也回不來,千里迢迢的,等他們回來,東家婆的屍體早臭了,別指望他們。」
三麻子是怎麼知道「活閻王」有個哥哥和侄子,而且還知道他們離這很遠的?難道他是算出來的?不可能,也許是昨天晚上聽二賴子他們說的,或者是剛才狗剩家說的。總之,我覺得他是一個無所不通的人物。
我和狗剩家的返回「活閻王」家后,挨了他的一頓臭罵,我們跪在靈前一聲不吭,權算耳聾。
終於挨到傍晚,訂好的棺材運來了,二賴子他們也都回來了,五六個人七手八腳的把棺材抬進客廳,把「閻王婆」的屍體放進去,一切收拾好了,這才吆喝著洗手吃飯。
因中午我沒敢吃飯,肚子早已咕咕叫了,因為飯是狗剩家做的,所以也不必擔心「活閻王」下毒。就甩開腮幫子吃了個肚兒圓。二賴子他們就著大蔥還喝了幾碗白酒。這種待遇,只有過年才有,但今晚還要給「閻王婆」守靈,怕困,「活閻王」特許的。
幾個長工邊喝便小聲嘀咕著,說東家天天死人就好了,咱們可以天天喝。
飯後,狗剩家的拾掇完灶房裡的活,便早早回了家。我想三麻子今晚有的日了。
天黑嚴了,院子門口掛起了過年才掛的燈籠,當然是用白紙罩著。靈堂里,也燃起了幾隻白蠟燭。
人多,膽就大,幾個人或做或跪地守在棺材前,聊著一些陳芝麻爛穀子的閑話,燭光搖曳,在牆上映出了長長短短的影子,或詭異或猙獰,他們無意,我心裡卻怕的要命。
因為三麻子說過今晚或明晚,「閻王婆」必詐屍,所以,我不敢靠近靈前,而是跪坐在他們幾個人外側靠近門口的地方,隨時準備撒丫子竄。
三麻子還叮囑過我,一旦「閻王婆」詐屍,要我第一時間去告訴他,他來降屍。
時間不知不覺已到了半夜,二賴子他們因幹了一天活,都困了,也沒精神閑聊了,紛紛打著哈欠做昏昏欲睡狀。
隔壁卧室里,也響起了「活閻王」的鼾聲,也就是說,今晚不用擔心他害我了,只全身心的關注面前棺材里的「閻王婆」就行。
其時,外面颳起了風,院子里那顆大柳樹的枝葉嘩嘩作響,村外傳來野狼的嚎叫聲,村子里的狗吠個不停,鬧得人既驚又煩。
我跪在那兒,始終不敢放鬆警惕,耳朵豎著,眼睛不時瞟瞟那口棺材,我知道還沒釘棺,要等出殯的時候才能釘,所以,「閻王婆」隨時都會毫無遮攔地從這棺材里跳出來作惡。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估摸著已是凌晨一點多了,那棺材里還沒動靜,我心思今晚她不能起來了,再加上也困的不行,便漸漸放鬆了警惕,眼珠轉不動了,眼皮也睜不動。就那麼昏昏沉沉地處於半睡半醒之中而不能自已。
迷迷糊糊中,我耳邊隱隱傳來了一陣隆隆的雷聲,我以為是在做夢,也以為天要下雨了。便揉揉惺忪的睡眼,轉頭向外望了望,卻發現院子里月光滿地。
咦?這是咋回事?我蹙了下眉頭,剛想站起來出去看看,「雷聲」突然又起。
這次我聽清了,這聲音不是天上也不是外面傳來的,而是屋內。難道是誰在睡夢中打鼾?
我又轉頭借著燭光瞅瞅二賴子幾個,他們個個跪坐在那兒低頭昏睡,仔細聽聽,沒有一個呼嚕的。
這他娘的怪了,不是他們,難道是卧室里的「活閻王」傳來的?
就在我滿臉疑惑的當口,又一陣隱隱的『雷聲』響起,那聲音既怪異,又讓人毛骨悚然,瘮的我頭皮一陣陣發麻。
當我的目光掃到棺材的時候,感覺有些不得勁,再揉眼細看,竟發現一縷裊裊青煙從棺材里冒出來。
這,這是咋回事?難道燭火把裡面的衣物烤著了?不對呀,那燭火離它還好幾尺呢,就在我懵懵懂懂滿腦困惑之時,又一陣隱隱的『雷聲』從棺材里傳來,那聲音像一個憋氣急了發泄不出來的那種悶哼,也像……我娘,更像「閻王婆」*潮時從胸腔里發出來的那種悶牛聲。
而且,這聲音,也在我胸腔里陣陣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