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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白俄女人

  那時的一兩,等於現在的370克。


  也就是說,一個50兩的金元寶,差不多是1700克左右,換算成現在的人民幣約40多萬元。


  三麻子硬推給了那個女人四個元寶,總價值近200萬,夠豪爽的了吧。


  但那個女人無奈之下,最後只要了一個元寶,這對窮人來說,也是巨額財富了。


  那麼,三麻子為什麼如此豪爽,對那個女人可以說是掏心掏肺的體貼呢?

  想想我跟他出生入死的,每次撈到財寶,也只給我幾塊大洋,心裡就愈發不平。


  一路上,我問了他三次,那女人叫啥,跟他是啥關係。


  三麻子只說了她叫阿雲,寡婦,今年三十歲。至於跟她是啥關係,三麻子只吐出了四個字:生死之交!

  其他廢話一句也不說。


  三麻子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但他從不對任何人說,即使偶爾提起,你也不知他哪句是真話,哪句是假話。


  這事,就稀里糊塗地過去吧,只要不死,總有一天會弄明白畜生三麻子為啥會有人性的一面,而且,只對一個人,一個不算太漂亮的女人。


  我趕著馬車順著大道走了二三里,遠遠能望見前面城門樓子上的鬼子兵身影了,三麻子喊了句:「停車!」


  我忙拽住韁繩,以為他要下車去方便。


  不料,三麻子又沖我道:「郭子,你坐車篷子里,我來趕車。」


  我?啥意思?

  「要你進來就進來,磨嘰個啥!」三麻子見我猶疑,一把把我拽過去,順手往我臉上一抹,命令道「坐裡面,圍著被褥,看見鬼子過來了,就趕緊哆嗦、大喘氣。」


  我暈,這是要搞啥名堂呀,我一眼瞥見他抹我臉的那隻手掌是紅的,可能是塗了硃砂吧,也就是說,我的臉頰現在也是紅的了。


  我突然明白了,原來他是要我裝病發高燒。


  「鬼子過來查問,你別出聲,假裝是個啞巴就行了。」三麻子說著,拿起鞭子,坐到了車轅上。


  你娘,老子跟著你算倒霉了,這不到一個月,當兩回啞巴了。


  「駕!」三麻子坐在車轅上,耷拉著兩條腿,把手裡的鞭子一揚,「嘚嘚」地打馬向前面的的城門奔去。


  我透過車簾,見城門口處已堆了不少挑擔推車準備進城的鄉民。而兩個鬼子,四個偽軍持槍站在路兩邊吆吆喝喝,踢踢打打地不時盤問抽查著那些不順眼的百姓。


  我心裡不由緊張起來,這一沒良民證,二又是通緝犯,兩人就這麼糊裡糊塗地往裡闖,不是找死嗎?


  我心裡嘀咕著,馬車已來到距城門口約五十多米遠的地方。


  那時的馬車,相當於現在的寶馬呀,幾個鬼子偽軍大約查了半上午,還沒見著個有錢的主,遠遠望見土路上駛來一輛寶馬,那個偽軍小頭頭就上了眼。


  持槍一路小跑過來,大喊:「停下,停下,拿出良民證來,老子要搜查!」


  小頭目咋咋呼呼地奔到跟前,攔住了馬車。


  他尖嘴猴腮,嘴角有一顆痦子,還撅著幾根黑毛。


  三麻子坐在車轅上驚訝地叫道:「吆,是表侄子?我是你表大爺呀,你不認的了?」


  我靠,他這一句,不但把我喊懵了,連那趾高氣揚的小頭目也眨著眼迷糊了。


  「你……」小頭目疑惑地打量著他,腦子裡在疾速搜索著自己的親戚,可能是沒想著有這麼個龜頭蛤蟆眼的表大爺吧,牛眼一瞪,臉色唰地沉了下來,「你他媽的……」


  舉槍就對準了三麻子。


  我腦袋轟地一炸,心就揪到了嗓子眼。


  「別急,別急……」三麻子小聲叫著,急三火四地從兜里掏出那個老木匠的良民證來,伸手遞向那小頭目。


  小頭目氣沖沖地一把奪過去:「老子……」


  他剛說到這兒,傻了。因為那良民證底下墊著一個沉甸甸的紙包,他眨巴眨巴眼,忙把那紙包展開,竟是三摞銀光閃閃的大洋,足有十幾塊。這對一個月只有兩塊半薪水的偽軍來說,就是一筆巨額資金呀。


  這個表大爺出手痛快!


  那小頭目臉皮一抖,忙不迭地把錢揣兜里,抬頭看了眼車轅上的三麻子,大嘴一咧,在遞給三麻子良民證的同時,另一隻胳膊一揮:「開路!」


  話剛落,又一個偽軍持槍奔了過來:「咋的了,咋的了?」


  「你奶奶的,」小頭目沖他一瞪眼,「我表大爺要進城,你說咋的了,滾一邊去!」


  我心登時一亮,行,十幾塊錢買了個表侄,一個字:值!

  三麻子「駕」地揚鞭子打馬就往城門口走去。


  然而,沒想到的是,偽軍這一關過了,還有倆鬼子呀,他們可不會聽這些看門狗叨叨。


  城門口一個鬼子抬眼見我們的馬車走近,胳膊一舉,吼道:「のをやめてその場に立つ。」(站住)


  我靠,啥意思?我一下子懵了,眼看著那鬼子端著明晃晃的刺刀大步走過來,身子不由哆嗦起來,雙手也緊緊都擁住了圍在身上的被褥。


  這他娘的,今天算是玩完了。唉,三麻子,你狗日的忽悠一頓,最終還是落在了這些矬子鬼手裡,關鍵是,我們說話,他們聽不懂呀,再怎麼花言巧語,伶牙俐齒,對他們來說等於是放屁。


  「八格,」那鬼子走近,伸手就抓三麻子的衣襟,要把他拽下車。


  我腦袋轟地一炸,完了,完了,別的先不說,三麻子的假腿一旦露陷,我們必死無疑。


  就在這時,那個偽軍小頭目叫著從後面奔了過來,點頭哈腰地沖那鬼子嗚哩哇啦說了通鳥語。


  那鬼子看看小頭目,又看看三麻子,眼光射向了車篷子里,我驚得一哆嗦,忽然想起了三麻子的話,忙張口呼呼猛喘氣。


  「表侄,你,你表弟得了傷寒,發著高燒,快不行了,你看……」


  三麻子說著,轉身伸手就把車簾掀了起來,我心裡又一咕咚,喘的更厲害了。


  小頭目和那鬼子伸頭一望,見我面紅耳赤,呼呼直喘。忙後腿了兩步,怕被傳染上病吧。


  小頭目又對那鬼子比劃著嗚啦了一陣鳥語。


  那鬼子蹙了下眉頭,胳膊一揮:「開路!」


  「謝謝表侄,謝謝太君,等著回來請你們喝酒,呵呵。」三麻子朝他們笑容可掬地一點頭,趕著馬車就進了城門。


  那偽軍小頭目在後面喊:「表大爺,早點回來!」


  顯然,他還想再撈一筆。


  我們趕著車進了城,沿街七拐八拐,來到了一家賓館前。


  三麻子勒住馬繩,回頭道:「郭子,下車,咱爺倆住賓館去!」


  我忙應聲從車轅另一側跳下去,繞過馬頭,攙扶著他下了車。


  三麻子拄著文明棍向賓館門口走去。


  我發現,這賓館有三層樓,玻璃窗,窗邊還鑲著拱形的檐子,牆體刷著棗紅色的顏料,而且大門口還有個大岀檐,兩邊有兩個圓柱子頂著。顯得非常氣派。


  我低頭瞅瞅自己一身黑褲襖,破棉鞋,不免覺得有些磕磣,人也不由自卑起來。


  這身衣服,這掛馬車,在鄉下還覺得牛逼閃閃的像個人物,一進這大城市,看看人家俊男靚女的穿戴,和乾淨的柏油馬路,自己簡直就是個叫花子。


  還有頭上的面帽子,油漬麻花的不說,兩扇耳朵還磨沒了毛,像兩塊破布似的,忽閃著,看著就寒顫。


  看來,要好好打扮打扮自己了,入鄉隨俗嘛,省的讓人瞧不起。叫花子那滋味,我是受夠了。


  心裡正琢磨著,見三麻子從賓館里出來了,身後還跟著一個穿著緊身紅衣褲的三十歲左右的男子。


  不過令我詫異的是,那男子是金黃頭髮,綠眼珠,鼻子很尖,皮膚也很白。


  心裡不由一愣,咦,這是個啥人,咋長成這模樣呢?怪了。


  三麻子領著那怪人來到馬車前,轉頭沖他手一揮:「你找個地方把馬車賣了,錢都賞給你了。」


  那男子大約能聽懂中國話,眼睛頓時一亮,張開胳膊就和三麻子來了個大擁抱,連道:「好,好!謝謝先生……」


  這口音也不知是哪兒的,反正聽著怪彆扭的。


  看著那男子牽著馬車往前走了一小段路,拐進了賓館右側的衚衕里,我禁不住問三麻子:「三爺,這是個啥人,咋長得怪怪的,黃頭髮綠眼珠子。」


  三麻子笑道:「俄國人,白俄,知道嗎?」


  這地我沒聽說過,便搖了搖頭,一臉茫然。


  三麻子又道:「這家賓館叫雅科夫賓館,三年前我在這住過,不過當地人都叫它俄國旅館,鬼子來也沒敢衝擊了它,呵呵,走,小子,三爺領你開開洋葷!」


  他說著,拄著文明棍就一瘸一拐地帶著我進了賓館。


  一進門,迎面是一個曲尺紅木櫃檯,牆壁兩邊各有一排牛皮沙發,櫃檯後面的牆上掛著一副鑲框的巨幅油畫,畫的是高大的金黃葉子樹林,跟真的一樣。


  櫃檯里,站著兩個二十多歲,金髮碧眼的女人,皆穿著紅衣服,頭上扣著船型的小窄帽,讓人看著怪怪的,又有些許好奇,或垂涎。


  因為她們的皮膚不是那種干白乾白的,而是白裡透紅,不是只兩個腮紅,而是不論脖子,還是手,凡是露著的地方都是粉紅的,跟褪了毛的粉豬似的。


  我想,她們身上也一定是這個顏色吧。


  「哈拉少……」三麻子瀟洒地沖她們揚了下手。


  倆女人也忙跟他打招呼,滴里嘟嚕的,不知說的啥,只看見她們哈哈大笑。


  接著,一個女的出了櫃檯,帶著我倆上了二樓。


  我見她沒穿褲子,而是紅裙子,腳蹬過膝的軟皮馬靴,體形很苗條。


  來到二樓,那女的走到一房門前,用鑰匙開了門,我跟著三麻子一進去,立馬被房間內的布設驚呆了。


  不是因豪華,而是滿目雪白。白色拖地窗帘,白牆壁,白床單……除了地磚是白中間綠的外,統統都是一個色——白!


  我又下意識地低頭瞅瞅自己穿的衣服,通體漆黑,就像一塊黑炭掉進白面里的感覺。


  等那女人一出去,三麻子朗聲道:「郭子,脫了衣服洗澡去。」


  「洗澡?冷水咋洗,不怕感冒了?」我回道。


  「熱的,衛生間里有!」三麻子說著,一屁股坐在了雪白的床上,就開始脫衣服。


  我也不敢再問了,免得再露怯,他咋樣我就跟著咋樣。


  兩人都脫光了,他把那條假腿的繃帶解開,隨手扔到了床上。


  我扶著他走到一個門邊,推開門,見裡面通體還是白色。牆上還有大鏡子,地上還有個白色的陶瓷椅子。


  我娘,白俄,白俄,怪不得叫白俄,原來啥東西都是白的……


  後來才搞清楚,那白色椅子叫馬桶,拉屎撒尿的。


  第一次來濟南府,第一次住大賓館,我算是真見了大世面了。


  不說這些囧事了。


  當天下午,三麻子讓賓館里那個俄國男人開著小轎車,拉著我們去了一家大商店,買了新衣服,皮鞋,還有跟紅色帶子纏脖子上的,三麻子說這叫領帶。


  衣服衣服呢,是暗條紫紅色西服,皮鞋是黑的,還買了禮帽,黑色呢子大衣,墨鏡等等。


  反正三爺有錢,開著造!

  這一捯飭,裡外一新,我對著鏡子一照,我娘,這不就是傳說中的高富帥嗎?不想牛逼都不行了。


  只可惜,我這是驢屎蛋子,外光里不光。為啥,不認字唄!


  而三麻子也是煥然一新,牛逼閃閃放光彩。


  晚上,那俄國男子陪著我們在餐廳吃了牛排,喝了紅酒。


  三麻子眯眼打量著鄰座上的幾個黃白男女,沖那俄國男子道:「切科夫先生,你們這兒還有……呵呵。」


  切科夫一愣,恍然大悟,哈哈大笑著掃了我倆一眼,點頭道:「有,女人嗎,你們的,還是我們的?」


  「你們的,白種姑娘,大大的野蠻!」三麻子說著伸出了大拇指。


  他這話剛落,我發現鄰桌的幾個男女幾乎同時轉頭往這瞥了眼。


  我這才明白,三麻子要找窯姐。心裡暗罵:你娘,守著這麼多人,他也好意思的說。


  我忙低下了頭,但心裡痒痒的,為啥?好奇呀,想看看那些俄國女人的身體、皮膚是不是跟中國女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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