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老光棍詐了(1)
我在跟李冰冰下了保證要娶她后,便在民兵隊長姚明大同志的押解下出了門。
當然,姚明大還是非常顧忌我的面子的,或者是為了維護烈屬李冰冰的聲譽,剛出屋門,就沖院外牆根候著的民兵吆喝沒啥事,要他們趕緊繼續去巡邏。
然後才押著我回到了他家。
我和姚明大進了屋,見三麻子和王淑蘭正對頭坐在炕上神聊呢,看王淑蘭那燦爛的表情,心情應該是很高興的。
難道三麻子得手了?仰或是忽悠的差不多了?
我因被『捉姦』之事,也沒心情琢磨他們了,光我這一出,估計也得夠鬱悶幾天的,唉。
王淑蘭見我和他男人一塊進來,忙笑問道:「咋了,明大,你們回來了?咱這大兄弟覺悟高吧,剛吃了晚飯就要去村口找你們幫著巡邏,你好好帶帶他,過些日子讓他去當八路軍,保證又能立大功!」
「是呀,」王淑蘭話剛落,三麻子又緊接上了,「我這外甥,身高體壯腦瓜靈,革命意志和政治覺悟絕對杠杠的,我堅信,若去參了軍,不用幾個月就能成為英雄,當上大官.……」
你娘,死麻子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這都流氓犯被抓現行了,還啥革命意志呢。
我一聲不吭,低著頭站在炕下,而姚明大則沉著臉,沖王淑蘭道:「你去西屋,我跟你說個事。」
我心裡咕咚一下,壞了,他是要把我的醜事告訴王淑蘭呀。
兩口子一個民兵隊長,一個婦救會會長,只要村裡有一點小事都會溝通商量下的。
夫妻倆一出房門,三麻子的臉色唰地拉了下來,瞪著我,低聲問道:「出啥事了?你是不是趴人家窗戶上看大姑娘小媳婦的屁股了?」
我一咧嘴:「你說啥呀……」
「那到底是咋回事,趕緊說實話!」三麻子嚴肅道。
我見他如此嚴厲,也不敢不說了,就吭哧道:「就是,人家個女人叫我去她家學著扔手雷,我們正練著,他就突然進去了.……」
我雖然輕描淡寫,但三麻子很清楚我是個啥貨色,恨恨地低聲道:「你這是作死呀,深更半夜的,你去女人家裡幹啥,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我不服氣地咕嚕道:「那你還要勾搭王淑蘭呢,大半夜的,一男一女的不睡覺,在炕上還能有好事?」
「你……」三麻子瞪著我,無語了。
我們這倆東西,是半斤對八兩,誰也別說誰。
「我問你,那女的是不是情願的?說實話!」三麻子又問道。
這種事,女人是不是情願的是非常重要的,情願,最多算通姦,不情願的話,那就是死罪了。
我忙搖頭:「沒呢,我們就是鬧著玩,她還挺歡喜的。」
「真假?」他繼續逼問。
我不耐煩了,沒好氣地道:「我有必要騙你嗎?」
他聽了,這才舒了口氣,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看來他有應對姚明大他們的辦法了。
不一會兒,姚明大從西屋過來了,臉色還是那麼嚴肅,一屁股坐到炕沿上,猛嘆了口氣,沖三麻子道:「老胡,你知道我們八路軍的政策嗎?」
我心一沉,知道他要把我的醜事抖摟出來了,下意識地低下了頭,等著挨訓斥。
不料,姚明大不等三麻子開口,就嚴厲地說道:「八路軍是不信迷信的,而你,做為一個有文化的人,卻頂風而上,打著給人算命,看手相的機會,兜售那些封建迷信,拉攏腐蝕我們黨的幹部,你到底包藏著啥子禍心?說!」
姚明大啪地一拍炕沿,驚的我一哆嗦。
我娘,這更壞了,肯定是三麻子勾搭王淑蘭不成,被她告了狀了。
面對姚明大的突然變臉質問,三麻子顯然沒預料到。
他一蹙眉,忽然呵呵一笑:「姚隊長,你小題大作了吧,我跟淑蘭妹子閑著沒事,只是說著玩,哪還搞啥迷信呀,幾句玩笑話,逗著樂樂而已,咱鄉下老少爺們、娘們的不也都開開玩笑嗎?你還當真了呀,唉,你們.……」
「開玩笑?你說的輕巧!」姚明大伸手從兜里摸出一個玉墜,又啪地拍在炕上,「你這是開玩笑嗎?」
暈,死麻子咋這麼笨呀,你給人家這個,這不是找災嗎,忽悠明白了再給也不遲呀,這八字還沒一撇就拿東西砸,你以為人家都是財迷嗎,王淑蘭可是革命意志高於天的婦救會長呀,政治覺悟不高的話,能當上會長嗎?
就在我發懵的時候,三麻子卻把嘴一撇,道:「小姚同志,你不會不認識這是個啥吧,就是給孩子拿著玩的破玩意,你以為我行賄你們了?」
「不是行賄,你說這個戴在身上能辟邪,打起仗來能讓子彈自動避開,這不是封建迷信是啥?」
噢,他們說到這兒,我猜出了個大概,可能是三麻子要把玉墜送給王淑蘭那孩子(孩子在她娘家)戴著,也順便忽悠了幾句。
我見那玉墜通體翠綠,起碼值幾十塊大洋,看來三麻子為了勾搭上王淑蘭,也是下了血本了,可惜姚明大同志不識貨,經三麻子這一說,以為是塊假玉呢,隨手又扔到了三麻子懷裡。
三麻子在姚明大強大的政治思想攻勢下,頓感自己翻下了極大的錯誤,並認真虔誠地向他和隨後進來的王淑蘭認了錯,道了歉,保證以後要提高覺悟,絕不學敵占區那一套,在這兒好好改造,儘力做一個對根據地有用的人才。
姚明大夫妻這才罷休,最後又安慰鼓勵了他幾句,夫妻倆一個提著槍繼續巡邏去了,一個回到西屋睡覺去了。
其時,已是後半夜了,想想我們倆人,這剛來不到兩天,一個成了流氓犯,一個成了神漢,不但大搞迷信活動,拉攏腐蝕黨的幹部,而且很可能還有別的企圖。
這個罪,可真是不小呀。
看來,我們這種人渣,真是不適合在這土壤中生活。
姚明大夫妻走後,三麻子在那沉著臉呆坐了一會,抬眼見我也在發愣,遂沒好氣地道:「鋪被褥,睡覺!」
我心灰意懶地鋪了被褥,吹滅了牆壁上的煤油燈,連衣服都沒脫就躺下了。
黑暗中,三麻子長嘆了口氣,低聲咬牙切齒地對我道:「找個機會,把那姓姚的幹掉!」
我腦袋轟地一炸,啥,啥?要殺民兵隊長姚明大?我娘,這不是找死嗎?這可是在人家的地盤上呀。死麻子是不是瘋了?
我忙小聲道:「三爺,使不得呀,咱不是來避風的嗎,這萬一……你的仇還能報了嗎?不行,絕對不能莽撞。咱還要在這過年呢。」
三麻子冷哼一聲:「放心,小子,三爺心裡有數,人的殺,年還要在這過……」
你有個屁數,有數就不會被那個王淑蘭出賣了,哼!
我煩躁地轉過身,背對著他,不再理。
「老子走南闖北幾十年,玩過的女人無數,沒想到在這破山溝里翻了船,奶奶的,走著瞧……」
三麻子自言自語地嘟囔一陣,見我不理他,也就揣著怨恨呼嚕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我們醒來,因為不是英雄了,而是成了再教育的對象,所以王淑蘭就不再端水伺候我們洗臉。
姚明大也沒好聲氣,吃飯的時候,那態度和口氣頤指氣使,頗有些領導訓斥下屬的味道。
自然,原定的去附近各村宣傳演講的事也就取消了。
我估摸著,這兒也住不多長時間,他們就會把我倆趕走,最多尋個空屋破房子棲身,而且還會成為民兵重點監視的對象。
這他娘的一夜之間從高峰一下子跌落到谷底,那滋味,真是五味雜陳呀。
明天是臘月二十三,北方的小年。
王淑蘭叮囑姚明大出去的時候順便割半斤羊肉,小年包頓餃子吃。
並從褲腰裡掏出一個布包,翻了一陣,湊出一毛錢給了他。
三麻子乜眼看著,並沒吭聲。
姚明大走後,外面又嘰嘰喳喳湧進來一群婦女,嚷著要聽英雄演講,皆被王淑蘭以我們忙為由,勸走了,不過,我從窗戶里發現,人群里也沒李冰冰,估計她是沒臉再來了,唉。
婦女們剛走,三麻子對進屋的王淑蘭道:「王同志,你們這兒今天哪兒逢集?」
大妹子成了王同志,王淑蘭卻並不感到詫異,奇怪地看著他問道:「俺村今天有集呀,在村口那兒,逢二排七,咋的了?」
三麻子哦了一聲:「不咋的,來了兩天了,怪悶的,我和小子想去集市上看看,可以嗎?你們不放心的話,可以派個人跟著。」
他這一說,王淑蘭反而不好意思了,忙說不用,你們也不是壞人漢奸啥的,就是有點老思想,等在這兒住段時間,多感受下根據地的良好向上的風氣,思想就會進步了。到那時,咱們還是好同志,好戰友。
三麻子謝了,帶著我就出了門,穿過大街,來到了村口的集市上。
這集市不大,但很熱鬧,因為是年集,人也多,賣啥的都有。
當然最熱鬧的是賣鞭炮的,幾個小販為了吸引顧客,爭相挑著竹竿燃放自家的鞭炮。
有小販站在獨輪車上,挑著杆子「噼里啪啦」放了一串鞭炮,大聲吆喝道:「鄉親們,不服的往這兒看,八路軍打鬼子,一個是一個,老萬家的鞭炮,個個杠杠的……」
我靠,為了賣個鞭炮,這都扯到八路軍打鬼子身上了,真是與時俱進呀。
我們花一塊大洋買了一隻大山羊,讓屠戶現扒了皮,拾掇了下水,而後又割了五斤牛肉。
這一下子,把周邊幾個商販看傻眼了,我娘,這哪兒來的財神爺,咋這麼有錢啊。
三麻子也不搭理,讓我扛著羊,提著牛肉就大搖大擺地往村裡走。
剛到集頭上,我驚喜地發現了在人群中抱著孩子的李冰冰,心下一陣激動,忙走過去叫了聲:「妹子。」
她聞聲轉頭,見是我,也是一愣,臉蛋唰地紅了。
人多眼雜,我不敢跟她多說,就把那五斤牛肉往她手裡送,她哪敢要,背著手直往後縮。
沒辦法,我又趕緊從兜里摸出兩塊大洋,硬揣進了她懷裡的孩子胸口裡,扭頭就走了。
三麻子對我的舉動遠遠看在眼裡。
待我走近,他問道:「就那娘們?」
我沒吭聲。
他嘆道:「只要願意,玩玩可以,可別陷進去拔不出腿來。」
靠,這都陷進去了,姚明大還逼著我要跟她結婚呢。
這些,我是不敢跟他說的,否則肯定會挨頓臭罵。
進了村,三麻子卻並不走大街,而是拄著文明棍拐進了小衚衕里,穿了兩條衚衕,三麻子抬手一指一家敞著屋門的破敗的草屋,低聲道:「吃了中午飯,你把這家的老頭弄死。」
啥?我猛地一愣,下意識地又望了眼那草屋,見一個披頭散髮,極其骯髒的老頭拄著根棍子從屋裡出來,拖拖拉拉地往院牆邊的露天茅廁走去。
我娘,他咋知道這家人的底細?我有些迷糊。
出了衚衕,三麻子自言自語地道:「屋破院子臟,這能是正兒八經的人家嗎,除了老光棍,還會是啥?」
「那,弄他幹啥呀,怪可憐的,再說.……」
我話剛到這,三麻子低聲嚴厲地道:「啰嗦個啥,那種人活著也是遭罪,弄死他,會緊接著有跟他做伴的。」
「誰?」我一驚。
「民兵隊長姚明大!」三麻子說完,眼裡露出了一絲歹毒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