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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戰場梟雄三麻子(2)

  三麻子的突然『暈倒』,把婦救會長王鳳蘭嚇壞了,舉著槍沖我連嚷:「你,你……他咋的了?快掐他的人中.……」


  我知道三麻子是裝死,但在槍口下怕她一撒急,摟了扳機,便忙蹲下,喊著「三爺,三爺……」


  手就往他的鼻子下探。


  就在這時,忽聽外面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有人喊著:「快快,別讓那倆漢奸跑了.……」


  我靠,我手猛一抖,指頭一下子就插進了三麻子的嘴裡。


  而三麻子不知是故意的,還是本能的反應,一口就咬住了我的指頭。


  我嗷的一聲驚叫,胳膊往回猛力一抽,只聽「嘎嘣」一聲,一股鮮血就從他口裡噴了出來,我抱著血淋淋的手指跳起來轉圈直蹦,哭喊著完了,完了,我的指頭沒了呀……

  這時,院門口呼啦啦湧進了一群持刀槍的民兵,他們我都認識的,但此時也顧不得解釋了,一個勁地哭我的手指頭呀,沒了手指,我也就成了殘疾人了,以後也不敢再笑話死麻子是個瘸子了。


  而民兵們可能早被王鳳蘭和一枝梅她們灌輸了我倆是漢奸走狗一類的特務的信息,進來也不說話,幾個撲上來就把我摁倒在地,捆了起來。


  三麻子呢,雖然昏厥,雖然嘴裡直吐血,但也被倆民兵捆住了手腳。


  對待漢奸特務,這些鄉村壯漢是毫不留情的,雖然我曾是他們的副隊長,昏死過去的那瘸子是隊長,但在民族大義面前,尤其是自身處於絕對優勢地位面前,一切聽從黨指揮,這個黨就是婦救會長王鳳蘭同志。


  這他娘的完了,本指望逃回來能保住命,也指望在誤會面前三麻子能舌戰群雄,化險為夷,卻沒想到這死瘸子一句話不說,假裝痴情男,結果裝逼裝大了。


  這咋辦?趕緊喊冤解釋吧,要不等土匪婆娘一枝梅闖進來,連哭的機會都沒了。


  我顧不得血淋淋的手,跪在那兒,大嘴一咧,沖王鳳蘭哭喊道:「嫂子,我們不是漢奸呀,我們.……」


  話剛到這,後背突然「咣」地挨了一腳,我咕咚一頭撲在了地上,眼前金星亂竄。


  「你個狗漢奸,臭流氓,老娘打死你個畜生.……」一個女人哭罵著,撲到我背上就用拳頭咣咣猛打起來。


  我雖然被打的痛疼難忍,腦子裡卻更加迷糊起來。


  這,這女人是誰?一枝梅?不對呀,她罵我從來都是自稱姑奶奶,不稱老娘的,還有,她的武功了得,力氣也大,可現在打在我背上、腦袋上的拳頭綿軟無力度,跟一枝梅凌厲的耳光和出迅猛的腳法有著天壤之別。


  這他娘的是哪個娘們,難道……我腦袋轟地一炸:李.……烈軍屬李冰冰!那個曾經發誓等我一輩子的女人。


  我娘,這更完了,眾叛親離,麻子又成了啞巴,關鍵是一枝梅還沒露面,這,我還能有個好嗎。


  我見過他們對待漢奸的手法,先是暴揍,接著遊街示眾,接收萬人唾罵,最後押到水溝邊或山坡上,亂槍打死,讓你死無葬身之地且遺臭萬年。


  我會不會也要落個這樣的下場?可若那樣,我不甘心呀,這剛拋頭顱灑熱血的殺了那麼多鬼子,再眨眼被污衊成漢奸處死,擱誰都死不瞑目。


  我掙扎著抬頭大喊:「我冤枉,我要申訴.……」


  就是真漢奸,八路也要給申辯的機會的,當然這兒都是粗野鄉民,不聽叨叨,但婦救會長王鳳蘭總歸明白政策吧。


  「申訴個屁!」


  這一聲吼,不是在我身後的李冰冰說的,也不是其他人說的,更不是王鳳蘭說的,而是——花樣痴男三麻子。


  我靠,他這一句話把我差點噎死,這好不容易爭取到一個說話的機會,竟被同樣身陷囹圄的麻子堵回去了。這,他腦袋也沒被驢踢呀。


  我瞪眼張嘴地盯著三麻子,氣的額頭青筋暴起,這狗日的,大難面前自甘墮落,還一口咬掉我的一根手指,還不讓我申辯……

  我心裡正恨著,三麻子窩了窩嘴,「噗」地一口污血吐在地上,濺起一片血花,咦?我猛地一愣,那,那地上咋還有一粒小石子呢?三麻子倒的時候也沒直接嘴朝下啊,石子是咋來的?


  突然,我明白了,因為,我看見他張著血盆大口,卻沒了門牙。


  我心一緊,忙下意識地低頭想看手,看看我那手指到底在不在。但因雙臂被捆在後背,看不見,只好捻動雙手暗數起來,一二三……八九、十!


  我靠,手指一個沒少呀。


  我激動的差點喊了出來。顯然,剛才是我用手把三麻子的門牙拽掉了,這力度,嘿嘿……

  三麻子連吐了幾口血沫子,昂頭衝天道:「風波亭下英靈在,農家院里冤魂多,老少爺們們,我胡大海,濰縣胡家小庄人士,現年五十三虛歲,從小勵志平暴除惡,做一個為人民,為國家有用的人才,幾十年來,我走南闖北行走江湖,殺土匪,滅官府,救萬千黎民於苦難之中,九一八事變,九州倭奴犯我中華,侵佔了東北,我懷抱著一腔熱血,迎敵而上,


  在滾滾的黑龍江畔,在豐茂遼闊的東北平原上,在一望無際的長白山老林中,我和抗聯戰士們風餐露宿,奮勇殺敵,因為頭腦靈活,下山為戰士們籌集資金,不幸被日軍抓獲,逼我投降,我大義凜然,寧死不屈,最後,那些喪盡天良的倭寇硬生生地砍斷了我一條腿,拋屍荒野.……

  但我大難不死,歷經千辛萬苦,返回關內,秣馬厲兵,重整旗鼓,帶領我的外甥,也是我的徒弟郭德金,郭子,也就是身邊這小夥子,滿世界跟倭寇拼殺,奶頭山上有我殺敵的瀟洒英姿,大青縣城裡有我孤軍奮戰的傳說.……這一切,不但蒼天大地可以作證,咱們的遊記隊長林賽花同志也可以為我們作證,我和林隊長她們並肩戰鬥過……」


  三麻子聲音慷慨悲壯,氣貫長虹,昂頭挺胸,視死如歸。


  他這一抑揚頓挫,慷鏘有力的長篇演講,不但讓我目瞪口呆,心悅誠服,而且更把王鳳蘭他們震住了,眾人面面相覷,傻懵一片。


  只見王鳳蘭臉皮急抖了幾下,兩行淚水就順著臉頰流了下來,突然,她嗷的一聲扔掉盒子槍,撲身跪在了三麻子面前,緊緊抱住他:「大哥.……」


  聲之真切,天地共鳴。


  一場危機,在三麻子慷慨激昂的演說中,眨眼煙消雲散。


  這也是我早已預料到的,只是他的演說來的太晚,我不但挨了一頓揍,他還裝逼掉了一顆門牙。唉,麻子,裝逼是要付出代價的呀。


  接下來,我們自然被一群人眾星拱月般地擁進屋,洗澡,換衣服,大魚大肉供上。


  一時間,又成了根據地山王村裡的座上客。


  那個烈軍屬李冰冰呢,可能因為覺得自己做的太絕情,一直沒在人群里露面。


  王鳳蘭陪著我們吃了飯(三麻子因沒了門牙,有傷,沒敢啃大魚大肉,只勉強喝了碗肉湯),而後盤腿坐在炕上,先是問了我們逃出根據地后的行蹤。


  三麻子立即糾正,不是逃,是特意滿懷仇恨,去淪陷區殺敵的,因為老呆在這山溝旮旯里,見不著鬼子,悶得慌。


  王鳳蘭同意了他的說法,然後又介紹起了這邊的形勢來。


  說現在是二月中旬,再過幾天,地里就要耕種下春苗了,而這個季節也是鬼子大掃蕩的最佳時機。


  所以,整個根據地的軍民都在跟鬼子們搶時間,掙季節,游擊隊長林賽花同志前兩天也被緊急調走了,準備反擊鬼子的掃蕩……

  我一聽,心裡不由一陣大喜,一枝梅走了?我靠,這回不用再擔心她瞪眼扒皮的樣子了。


  那麼,村裡民兵要幹啥呢,王鳳蘭說林隊長抽調走後,她兼任了村裡的民兵隊長,下一步,就是組織全村幾十個民兵,配合八路軍反掃蕩,保護好鄉親們的生命和財產安全。


  至於具體怎麼做,行動之前上級會派人來安排部署,到時咱們只管聽命令就是。


  另外,我和三麻子的突然歸來,這個消息今晚也要派人連夜送到八路軍連部那兒,首長們會有安排的。


  三麻子一聽,忙表示自己不想去當八路軍,一是年齡大,二是行動不方便,會拖累戰士們的。


  王鳳蘭呵呵笑道:「大哥,你放心,就是他們要你,我也不會放你們走的,你們有豐富的戰鬥經驗,到時還要幫著鄉親們跟鬼子周旋呢.……」


  我心說,只要一枝梅不在,我在哪兒都行。


  簡短截說,我們在王鳳蘭家住下后。第二天一早,我們三人正在炕上吃早飯,門外突然闖進來一個沒了一隻胳膊的漢子,不管不顧,氣沖沖地對王鳳蘭嚷道:「王會長,我有事要跟你彙報!」


  那漢子臉色鐵青,耳朵還殘了一塊,一看就是被槍彈打缺的。


  王鳳蘭眉頭一皺,忙問道:「咋的了,二柱子?有話直說,這兩位英雄也不是外人。」


  「我……」二柱子掃了我和三麻子一眼,突然一咧嘴,一跺腳,「冰,冰冰她要悔婚呀……」


  冰冰?李冰冰?我娘,不會就是烈軍屬李冰冰吧,難道她又跟這二柱子好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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