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隱身五蓮山(6)
他們跟死豬似的在院子外地上睡過去后,三麻子讓張子怡領著那倆劫來的女子去我們那房間睡了。
我和三麻子就在他屋裡商量起下一步的計劃。
現在錢有了,雖然不多,但招募幾十個人還是沒問題的,關鍵是大本營選址。
若在這五勝峰上吧,不但上下不方便,而且庵里也住不下太多人,另外也不能有效防禦和阻攔外部武裝入侵。
若搬到光明寺吧,那兒雖然寬敞,但無險可守,要不當初國軍也不會敗的那麼慘。
我們商量來商量去,一籌莫展,最後,三麻子道:「先別廢這個心思了,明天問問李狗子和張大幹,他倆對這山勢熟。」
咦,對呀,我還沒想到他倆呢。
拋開這個問題,三麻子又提出了擴軍的三個步驟。
一:先招募二三十個鄉民,利用這些人下山打土豪,撈資金。
二:有了足夠的資金后,再去打幾個鬼子據點,搞到武器彈藥,壯大隊伍規模。
三:隊伍拉起來后,就大造聲勢,吸引鬼子和土八路來招降。
當然,我們的目的就是八路,到那時就有談判的籌碼了,黃福貴那個老王八的死期也就到了。
第二天日上三桿的時候,張子怡和大嫚及劉大腦袋的女兒小翠做好了飯,她來三麻子屋裡把我倆叫醒。
我又去院子外準備招呼李狗子他們進來一塊吃飯。
來到門口一看,竟發現地上只躺著兩個人,一個是李狗子,一個是張大幹,而那個長工豁牙子卻不見了。
我忙過去把兩人踢醒,問。
倆人懵里懵懂地四下看看,也答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時我才明白,豁牙子那小子跑了。
「特娘的,我去追上轟死他!」李狗子嗷的一聲跳起來,裝腔作勢地要下崖底。
我吼了一聲,說特么不知跑哪兒去了,你去哪裡找,先這麼著吧,吃飯。
李狗子嘟囔著說豁牙子肯定逃回村了,他是個孝子,家裡有個七十多歲的老娘。
我聽了,心說既然那樣就更不能追殺人家了。
我們七個人吃了飯後,麻子問了李狗子和張大幹山上的地勢,兩人異口同聲道:「鬼見愁!」
我心一跳,啥,啥?他倆咋知道我小時候的外號?忽又一想,可能是山區某個險要地點吧,遂釋然。
麻子眼睛一亮:「在啥地方?地盤大不?」
李狗子道:「在山區東部,上面那地兒比這大多了……」
「不過,沒這兒險要……」張大幹補充道。
三麻子點了下頭。
就讓張李領著我倆下了峰,輪換背著他,在崎嶇抖俏的山巒里跋涉攀爬了近一個小時,來到了他倆說的那個「鬼見愁」上。
鬼見愁,顧名思義,雖然不是五蓮山的最高峰,但確是除了五勝峰外最險要的地方。
這地方比五勝峰高地大出不止幾倍,南面是百丈懸崖,東面地勢足有七十度,且斷落處有幾層十多米高,垂直的絕壁。西面更絕,直接從半腰凹陷進去,連最敏捷的獸類都望頂興嘆,北面呢,雖然地勢略緩,但叢林茂密,怪石突兀嶙峋。
我估摸了下,只要在北面用炸藥掏幾個貓耳洞,一字排開,架幾挺機槍,外人是絕對攻不上來的。
最寶貴的是,高地東側灌木叢里有一個水坑,流水潺潺,順著草地蜿蜒下了懸崖,水不大,但流不斷,這就解決了人馬飲水的問題。
三麻子拄著拐杖繞盤地轉了一圈,四下望了會,道:「這地方雖好,可躲避不了炮彈呀。」
這話也提醒了我,往北面山下瞅瞅,山溝距盤地斜線距離不到一公里,若支幾門炮,往山上打,可真是無處躲藏。
「那咋辦?」我問道,「咱另尋個地方?」
李狗子忙道:「別的地方沒這兒險峻呀,是不大幹?」
張大幹點了下頭:「我從小就在山裡轉悠,除了五勝峰尼姑庵那兒,再就是這裡了,其他還真不大行。」
我們仨齊看向了三麻子,他眯了下眼,很痛快地道:「那就這兒了!」
說著抬手指著前面一塊幾丈高的巨石:「從那南面掏個大洞,周邊再挖幾個,貫穿起來,藏百八十個人沒問題。」
一句定音。
李狗子和張大幹就忙著尋地勢,嚷著從哪兒下手挖掘最好。
兩人爭論了一頓,最後由三麻子敲定。
接著我們就下了高地,回到了五勝峰上,開始商量起招兵買馬的事項。
這個好辦,李狗子和張大幹自告奮勇,說只要有錢,想上山入伙的有的是。
三麻子聽了頻頻點頭,說咱沒錢嗎?告訴你們,昨晚那一票撈的錢只能算九牛一毛,我們在庵里其他地方埋著幾十隻大金元寶呢,開著造。
兩人一聽更加激動。
於是,三麻子就讓他倆下山招募人員,條件是:必須身體力壯的,家裡窮的,並告訴他倆,每拉一個人上山,獎勵大洋一塊,入伙人員月餉三塊,比偽軍的餉銀高出一倍。
當然,以後人馬多了,張李二人自然就成了三四頭領,月餉成倍翻,而且還有外快,劫來的那個大嫚和劉大腦袋的女兒也分他倆一人一個。
這優厚的條件把倆人激動壞了,賭咒發誓一定聽三爺的指揮,生是三爺的人,死是三爺的鬼,縱是雷打屁股頭拱地也在所不辭。
另外,張大幹猶豫著提出,能不能把老婆孩子也帶上山來,可以給咱們做飯。
不等三麻子答話,李狗子一句否了,說還帶個屁呀,那樣的賴婆娘白給也不要,孩子?有錢有女人還愁沒孩子嗎?切!
這小子在金錢美女面前,真是顧頭不顧腚地六親不認了。
三麻子給了他倆每人兩塊大洋,催著下了山。
但直到傍晚,兩人還沒回來。
我站在峰上望了數次,茫茫山區無任何蹤影,按說,中午下去的,這時候也該回來了,難道他倆拿著錢跑了?
回庵里跟三麻子說了我的疑慮,他皺了下眉頭,道:「他倆不是跑了,很可能出了事……」
啥?我一愣:「不會吧,他們能出啥事?」
「你忘了那個逃跑的豁牙子了嗎?」三麻子道,「若我沒猜錯的話,是他跟外面的日偽軍透了消息。」
我娘,長工也會當漢奸?不過又一想,劉大腦袋家遭滅門,他做為看門的長工,是脫不了干係的,除非把自己洗清白。
那他為啥要偷逃回去呢,我突然想起了李狗子的話,這才醒悟,豁牙子很可能跑回村后,跟老娘說了,那個年代的佃戶和長工都是膽小怕事且愚忠的,東家出了那麼大事,還不得把他們嚇死?所以要想活命,去洗脫罪狀是唯一的最佳選擇。
我對三麻子的話雖然相信,但心裡還是抱著一絲希望,或許張李二人招兵不順或有別的事耽擱了吧,又到崖邊觀望了許久,直到太陽落山,天色黑嚴,還是沒望見他們的影子。
只好沮喪地回到庵里,吃了飯,三麻子把張子怡和大嫚三個人打發回了房間。
讓我攙扶著他來到了崖邊,凝望著漆黑的夜色,三麻子嘆了口氣,道:「郭子,今晚別睡了。」
我轉頭看向他,心裡暗覺不妙。
果然,他一字一句地道:「李狗子和張大幹若被鬼子抓住,那他們肯定會帶著那些東西來攻打這兒,所以,咱要預防警惕起來。」
我道:「他們也攻不上來呀,咋預防?」
「你以為他們啥嗎?」三麻子冷哼一聲,「事先讓李狗子和張大幹爬上來,伺機下手,豈不更簡單利索?」
我心猛地一沉:「你,你是說鬼子會讓他倆假裝沒事,上來糊弄咱?」
三麻子一撇嘴:「不管是不是糊弄,反正絕不能讓他倆再喘氣,明白嗎?」
我應了,心裡卻感到非常沮喪和糾結,本來前途一片光明,沒想到……唉。
麻子回庵后,我就打開夜眼,在崖邊蹲守起來。
中秋季節,夜風有些涼,我心緒極度低落,這特娘的,以後咋辦?起碼在短時間內我們是下不了山了,更甭想拉啥子隊伍跟人家談判了。
越想心裡越煩,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呀。
我心裡埋怨著三麻子不該蛇吞象,落到現在這種地步。
忽然,下面遠處的溝壑里出現了人影。
咦?我猛地一愣,莫不是李狗子和張大幹回來了?
不,不止他倆,而是一長溜人,起碼有二三十個,且舉著火把。
我贊!
我忙起身竄回了庵里,跟三麻子報告了。
麻子冷笑一聲,沖我道:「好運來了,手榴彈先別用,準備好棍子石塊。」
「咋了?」我瞪眼望著他,一時沒反應過來,「好運來了,咋還要打人家?」
麻子白了我一眼:「趕緊的,去把劉大腦袋那個女兒弄死,叫上子怡和大嫚,一塊去崖邊候著……」
我一聽更糊塗了,一跺腳:「三爺!」
三麻子火了,用不容置疑的口氣道:「別磨嘰,要你幹啥就幹啥,到時你就明白了,快點!」
既然他這麼果決,我也不敢再執拗了,遂拔腿出了門,向我房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