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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三章地下黨員三麻子(9)

  胡科長一字一句地低聲道:「暗號是,我們問:你有煙台蘋果嗎?對方答:沒,我有蘋果酒。」


  三麻子一蹙眉,點頭道:「好,賢侄,那咱要趕緊的,還有,這暗號不能隨便讓外人知道,你,我倆,分頭去找人對暗號,最好別帶他們。」


  三麻子說著朝船舷邊的幾個嘍啰瞥了一眼。


  胡科長道:「那當然,這是絕密行動,人越少越好。走,你們在船左側,我在右側,從一樓挨著往上問,一旦接上頭,立馬報告。」


  胡科長說完剛轉身要走,三麻子一把抓住他:「賢侄,那船員是咱國人還是外國人呀,這個咱要弄明白,要不全船加上服務生有上百個人呢,萬一……」


  胡科長為難地一咧嘴:「我也不知道呀,上面只給我透露了這點,唉,真他娘的,就這麼干吧,要不咱還能有啥好辦法?」


  兩人大手緊緊一握,胡科長帶著一個小嘍啰就沿右側船廊開始撒目起船員的身影來。


  而我攙著三麻子急急朝左側船廊奔去。


  「三爺,咱挨個問嗎?」我低聲問道。


  三麻子道:「他傻你也傻呀。」


  我一愣:「咋的了?」


  「這暗號你還沒琢磨出蹊蹺來嗎,蘋果,蘋果酒,都是食品飲料,趕緊的,問問食品倉庫再哪層,直接去那兒就行。」三麻子拄著文明棍一瘸一拐往前急走。


  我則半信半疑,暗號里還能有貓膩?麻子想的也太複雜了吧。


  但既然他這麼認為,還是按他說的辦吧。


  我疾步竄到船廊拐角,剛要撒丫子,卻一眼望見走廊盡頭有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船舷邊左右觀望,而那人就是先前沖胡科長抗議的酒糟鼻。


  他管啤酒,不會就是食品倉的庫管吧?

  我想到這兒,轉身剛要奔回去跟三麻子說,卻見他也已過來了。


  「三爺……」我一把攙住他,低叫了一聲。


  三麻子也看見了前面船廊上的酒糟鼻。小眼一眯,拄著文明棍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去。


  而那酒糟鼻見我們向他走來,眉頭一蹙,滿臉疑惑。


  「哈嘍!」三麻子搶先跟他打了個招呼。


  酒糟鼻一聳肩,回了句:「哈嘍!」


  兩人對答間,三麻子已到了他的跟前,瞥了眼他身後的庫門:「請問先生,你有煙台蘋果嗎?」


  酒糟鼻一愣,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打量了我倆幾眼,道:「對不起,我們只有蘋果酒。」


  暗號對上,也就是說,這個酒糟鼻就是軍統的線人了。


  我以為三麻子會激動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說些親近的話,以示同志間的友情。


  不料,三麻子一瞪眼,低聲道:「先生,你把那一百多斤黃金藏到哪兒去了?我們正四處尋找呢。」


  這句話把酒糟鼻問懵了:「什麼?黃金?還是一百多斤?」


  「是啊,共軍分子搶劫了我們運送黃金的軍車,搶走了一百多斤金塊,準備偷運出去,你明白了吧?趕緊的,黃金藏哪兒了?我們正找的急呢。」


  酒糟鼻一聽,臉色急劇變化,眼裡射出了激動的目光,臉皮急抖了幾下,突然道:「什麼黃金,我不知道,蘋果,你們要的是蘋果,而我這兒只有葡萄酒,滾,給我滾開!」


  他低吼一聲,一把把三麻子推了個趔趄,轉身大步朝船尾走去。


  我靠,這,這是咋回事?明明已經接上頭了,他咋突然變了?難道真是誤會了?

  三麻子急了,大吼著:「給我站住!」


  撲身上前就揪住了他,我一看不好,忙拉扯,三人就戰在了一起。


  艙內的旅客聽到動靜,紛紛從窗口探出頭來查看,而右側船廊上的胡科長他們也聽到了這邊的吵嚷,急急穿艙而至,止住了我們的打鬧。


  「叔,怎麼回事?」胡科長站在三麻子和酒糟鼻之間,疑惑地問道。


  三麻子抬手一指:「你問他!」


  胡科長好像猛然明白了咋回事,遂讓幾個嘍啰把旅客們呵斥回了艙,看看周邊沒外人了,便湊近酒糟鼻,客氣地問道:「先生,請問您有煙台蘋果嗎?」


  酒糟鼻一愣,忽然揚手咆嘯:「NO!NO!我的什麼也沒有,滾,都給我趕緊滾開,老子有工作要做……」


  胡科長一聽,傻眼了,這夥計也不是線人呀,遂拍拍屁股,帶著嘍啰們去右側船廊繼續跟人對暗號去了。


  我和三麻子也無趣地離開,沿著一層船梯來到了二層。


  邊走,我邊小聲問道:「三爺,這是咋回事?那傢伙明明跟咱對上暗號了,咋忽然又發狂了?難道他不是線人?」


  三麻子得意地笑了,把我拉到船舷邊的一排座椅上,說出了內幕。


  說那個酒糟鼻百分百是軍統的線人,雙面間諜,但他此前不知道共軍運的是啥東西,只知道是一批貨,並準備上船后找適當時機,讓軍統『查到』,那樣他自己就不會暴*出來,免的共軍懷疑。


  而三麻子之所以故意點開貨物的內容,就是故意讓他吃驚,並繼而生出貪婪之心。


  這一招成功了。也就是說,酒糟鼻想私自吞下這批黃金,而後遠走高飛,去當富豪。


  當然,這只是他的一廂情願,因為船上還有共軍和軍統都在緊盯著這批貨呢,想一個人吞下,必將經歷生死大戰,最後鹿死誰手,沒人會猜到。


  所以,三麻子出的策略是,坐山觀虎鬥,等國共雙方耗盡了力量和生命,我們再出手劫掠。


  我暈,麻子真是黑呀。


  那我們眼下該咋辦?


  三麻子吐出一個字:「等。」


  「等,咋等?」我不解地問道。


  「先繞船上轉悠一圈,然後去舞廳看美女,反正時間還早呢,讓他們慢慢耗。」


  「那,你知道那批黃金藏哪兒嗎?」我問道。


  三麻子不屑地一撇嘴:「這還用問嗎,啤酒桶里唄,連這點你都看不出來?」


  啥?我忽然想起了軍統檢查啤酒桶的情形,驚的目瞪口呆。我娘,怪不得酒糟鼻那麼抓狂呢,原來他早就知道貨在裡面,為了表演逼真,才裝逼。


  那麼,酒糟鼻叫啥名字?哪國人?他為啥要當雙面間諜呢?

  後來得知,他大名叫維克斯基,俄國人,曾參加過衛國戰爭,后被派遣到某港,在瑪利亞娜號郵輪上當了一名食品艙庫管,秘密獵取情報並輸送給共軍。


  后,被軍統識破,秘密逮捕,策反,便開始了雙面間諜的身份,兩面獲取,兩面輸送。


  只是,軍統得到的利益大,而共軍這邊卻被一直蒙在鼓裡,損失可想而知。比如這次黃金行動,一旦被破,那真是前功盡棄呀。


  三麻子非常輕鬆地探到了黃金藏匿的地點,並略施小計讓維克斯基萌生私念,堵死了胡科長他們尋黃金的路徑。接下來就是觀虎鬥了。


  當然,三麻子是不會在邊上觀戰的,以免被濺到身上血。


  他帶著我象徵性地溜溜達達地逛完了郵輪的每層船廊,逢人謙虛謹慎,文質彬彬,客氣有加。


  而後,我們就來到了郵輪一層的舞廳,坐到貴賓席上,邊呷著咖啡,邊欣賞起大不列顛鄉村音樂和舞蹈來。


  這種異域場合我是第一次見,不由有些拘束。尤其舞池裡穿著極少布片的金髮美女肆無忌憚地隨著音樂瘋狂扭*,其大膽舉止令我這個久經沙場的老油條都感到稀奇,繼而臉紅心跳不自在。


  三麻子仰坐在椅子上,眯眼咧嘴地頗為愜意。


  在他心裡也許早有了一個完美的逃脫計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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