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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章古墓噩運(1)

  風蕭蕭,夜未央。


  我沿著嶺頂往西走了約一個多時辰,借著夜眼,前面山巒還是無盡頭。


  一天半宿米水沒進,我身上的虛汗出了一茬又一茬,步子也踉蹌的更加頻繁,腳踩在地上就像踩在棉花堆里似的,每一步都需費盡氣力。


  可茫茫黑夜,冷風嗖嗖,放眼四望,還是沒有半點人煙的跡象。


  難道今晚我要死在這荒山野嶺里不成?


  我走累了,累的連喘氣的力氣都沒了,只覺得心臟像在捶鼓似的,咕咚、咕咚直響。腦袋也眩暈起來,看景物越來越花,越來越晃,最後一個踉蹌撲在地上,下意識地抱住一棵樹榦,就勢迷迷糊糊地又睡著了。


  這一覺不知睡了多久,而且還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在夢中,一個花白鬍子的老頭握著一把小刀在我手腕上划,一刀,兩刀……


  我竟沒感覺到痛,只是奇怪我到底是還活著還是死了,那老頭面目模糊,也不知他是人還是鬼,隨著小刀劃破皮膚,一股股紫黑色的血從肌體里流了出來,吧嗒、吧嗒地滴在了一個黑碗里。


  接著,我又迷迷糊糊地沒了意識,夢更亂更驚悚,先是一群鬼子舉著刺刀在嗚哩哇啦地在屁股後面追我,接著又是一群土匪模樣的人在用刀砍我,鮮血飛濺中,眼前突然出現了三麻子。


  他身穿白色長袍,戴著一頂醬紫色禮帽,左胳膊被一個女人攙著,那女人三十來歲,身穿素色碎花褲褂,不醜不俊,咦?這女的好面熟啊,她……我猛然想起來,她,她不就是那個當年我要出遠門,坐在炕上就著煤油燈光給我一針一線地往衣服里縫補大洋的阿雲嗎?那個情景,一輩子都深深地刻在了我腦海里,像姐姐,更像母親。


  三麻子看著我被刀砍,不但不救,反而仰頭哈哈大笑,聲之爽朗宛如一頭在黑夜中仰天長嘯的惡狼。


  阿雲呢,她沒笑,也沒阻攔對我下手的土匪,而是面帶微笑地望著三麻子,一動不動,好似壓根就沒看見我被人禍害。


  她,她這是怎麼了?難道……


  「姐……」我絕望地沖她狂吼了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醒了,醒了……」一個聲音在我耳邊驚喜地叫道,是個女的,但不是阿雲,因為她和三麻子突然之間都消失了。


  「狗娃他爹,這孩子醒了,剛才還出聲了,快看,快看,他流眼淚啦……」一個女人在我耳邊又叫了起來。


  咦,這是咋回事?我迷迷糊糊地使勁眨了眨眼,竟慢慢睜開了,一個滿頭白髮,面容慈祥的老太太在我的頭頂上方,露出了沒了牙的嘴。


  我還沒明白過來啥事,只聽一陣腳步聲傳來:「來了,來了……」


  是個男的,聲音蒼老,緊接著一個花白的頭顱伏在了我眼前,他咧著嘴,只剩下一顆門牙,是那種牙根被腐蝕的成圓柱形的蕉牙。


  我就奇怪了,我到底是死了還是被人救了,這倆老人咋在我身邊呢,難道是我早已仙逝的父母?還是……


  「小夥子,你命真大呀,全身都紫了,幸虧我家狗娃一早上山去溜達發現了你,要不還真夠嗆。」那老頭望著我,隨著笑容,臉上起了一堆堆褶子。


  我心裡一動,這麼說真是被人救了?我娘,天無絕人之路啊,看來老天爺還不想讓我死。


  接下來又知道我被老頭用小刀划手腕並不是夢,而是他在給我放淤血。


  淤血形成的原因是火氣攻心,氣憋加上體力過度消耗,氣血在體內鬱積而成。


  老頭是個老葯農,常年在大山裡採藥,也很懂醫術,他們家就住在這大山裡,他有一個閨女和一個兒子,閨女嫁到了山外,兒子狗娃三十多歲了還沒娶上媳婦,不是他家窮,而是他這兒子不正干,整天東遊西逛,偷東摸索西的,弔兒郎當,用我們當地話說就是個純粹的二流子。


  二不二流子,偷東摸索西,對我來說這都不是毛病,因為他救了我一命,所以,我對那個狗娃產生了極度的好感,只是,直到天黑,也沒見著他的人影。


  老兩口也說不清他這個操蛋的兒子去哪兒胡作去了,老頭只說任他作吧,早晚被人打死,他們也就沒了這塊心事。


  而經過兩天一宿的休養和治療,我的身體迅速恢復,精神頭也好了許多,只是感覺還有些腦袋還有些發虛。


  晚上,我和老兩口吃著飯,老頭問我從哪兒來的,家裡都有啥人,為啥暈倒在這荒山野嶺里。


  我自然不敢說實話,隨口說是從濰坊(濰縣)去煙台,因為老婆娘家是煙台,她跟人私奔了,就滿世界找,路上碰到野狼,又驚又嚇,一路狂奔,才昏死過去,並感謝了老人一家,絕不會忘了他們的大恩大德。


  老兩口聽了我的『遭遇』,皆感嘆不已,勸說我不要太傷心,女人心思若不在你身上了,攔也攔不住的,要想開些,一切順其自然吧。


  接著也介紹了他們的經歷。


  說這山叫虎山,隸屬於海陽縣,山區方圓近百里,山雖不高,但能藏的住人,林木豐茂,草藥也多,所以日子也還能湊合過去。


  那麼他們為啥會離群索居,孤零零地住在這大山裡呢,老頭咧嘴看看老太太,得意地笑了,說不怕你笑話,當初我倆就是私奔逃到這兒的,老頭年輕時在龍口一大藥房當夥計,老太則是藥房掌柜的千金,倆人一來二去的熟了,一個美貌如花,一個年輕英俊,就彼此產生了情愫。


  可掌柜的不願意女兒嫁個窮人啊,就張羅著給她尋門當戶對的婆家。倆人一看不好,就私奔了出來。這一晃五十年就過去了,日子雖不富裕,可也順風順水地無憂無慮。只是那個不成器的兒子讓他們心堵。


  我心裡暗想,有啥老必有啥小,兒子基因隨你們唄,不過隨的太過了,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又想想我比老頭兒子還操蛋,就嘆氣說人的命天註定,兒孫自有兒孫福,不定哪一天好運來了,我狗娃兄弟會突然改邪歸正,娶妻生子,熬上好生活呢。


  話雖是應付,也是安慰,但老兩口聽了也高興,說就看他的造化吧,我們這麼大年紀了也管不住他了,聽天由命。


  吃了飯,我借著到院子里方便的時候,打開夜眼,朝四處觀望了一遍,見老頭家的三間草坯屋坐落在一個山坳里,院牆也是用籬笆扎的,四周全是林子,既幽靜又隱秘,心裡暗嘆倆人這輩子活的值,我不是一直想和心愛的人找這麼一個與世無爭的環境安安穩穩地過一輩子嗎,我沒實現,老前輩卻實現了,唉,這都是命啊。


  當晚,那個傳說中的我的救命恩人狗娃沒有回來,老兩口似乎也習慣了他的影蹤不定,也沒再念叨他,讓我去西屋狗娃那個房間睡了。


  第二天上午,天色大亮的時候,我睜眼醒來,透過窗戶見老太太在院子正忙活著用簸萁攤曬藥草,老頭卻沒了影。


  起來出去問了,才知道老人一早就背著簍子進山採藥去了,老太太讓我洗了臉,回屋從鍋里端出一泥盆苞米餅子和一小盆腌制的野鳥,伺候著我吃了,又去院子里忙活起來。


  我不好意思呆著吃閑食,便出來幫著忙活。


  老太太就給我說起了她的那雙兒女,女兒叫大琴,今年四十五虛歲了,婆家是山外東張村的,女婿是個掙工分的民辦教師,在本村教小學,有文化,但四體不勤,粗活重活都是大琴干,有一個外孫,今年十九歲了,去年當了兵。兒子狗娃呢,不怕你笑話,看上了他姐村裡一個女知情,所以有事沒事就往他姐家跑。


  「唉,」老太太最後嘆道,「大侄子,你想想,人家一個城裡姑娘,又有文化,能看上俺家狗娃?」


  咦,這二流子竟勾搭上了個女知青?有點本事!

  我笑了笑,說道:「不一定呢大娘,當初你不也是城裡的嗎,也有文化,最後還不是跟了我大爺?這種事,誰也說不準,只要兩人願意就能成。」


  老太太搖了搖頭,說當時我傻呀,只看著你大爺勤快能幹心眼好,模樣長的也周正,就稀里糊塗地跟著跑了,現在不像以前了,年輕人都見過世面,不好糊弄了,精著呢。


  我們正說著話,忽聽一個人在外面叫道:「娘,你又瞎咧咧啥子……」


  猛抬頭,見一個梳著油頭,白淨面皮,穿著一身咔嘰布青年服,穿著黑皮鞋的青年男子提溜著一籃子東西進了院門。


  我一愣,這應該就是老兩口口中的那個二流子狗娃兒子吧,這小子很帥也很洋氣呀,乍一看誰也不敢認為他是一個鄉下人,反而更像個有文化的知識青年,因為他上衣兜里還插著一支鋼筆,那別帽在陽光照射下金光閃閃的,格外惹眼。


  「又去你姐家了?」老太太問道。


  狗娃「切」了一聲,愛搭不理地道:「那是我姐,我愛啥時去就啥時去,誰能管的著?咸吃蘿蔔淡操心……」


  我靠,這小子咋這麼跟他母親說話呢。


  不等老太太再嘮叨,狗娃瞥了我一眼,不冷不熱地問道:「好了?算你命大,幸虧碰上我,要不早被野狗啃了。」


  我尷尬地咧了下嘴,他把籃子往他母親腳下一丟:「吶,我姐讓我帶回來的地瓜,特娘的,沉甸甸的,我說不捎吧,我姐夫那狗日的假裝孝順,啥玩意呀……」


  他罵罵咧咧地直接進了屋。


  這小子,真是個祖宗呀,我暗暗搖了搖頭,和老太太又忙了起來。


  突然,狗娃在屋裡又火刺刺地叫了起來:「娘,哪個狗日的昨晚在我床上睡了?這還有沒有王法了,經過我同意了嗎?」


  啥,啥?我一皺眉,你娘的,你也不是啥子王公貴子,窮講究啥?


  我火了,但只是內心憋著火,轉頭對老太太道:「大娘,我……」


  「你別聽他瞎咧咧,沒事,他就這狗脾氣,心眼好著呢,要不也不會把你背回家。」老太太安慰我道。


  我強忍下這口氣,幫老太太弄完了藥草,洗了洗手,進了屋,伸頭往西屋一瞅,見狗娃正仰躺在床頭上抱著一本書在看呢,那書很破舊,從殘存的封面看,應該是本老書,而不是近幾年出版的革命書籍。


  「兄弟,學文化呢?」我一步闖了進去。


  他抬眼乜了我一下,蹙了下眉頭:「你咋進來了?沒經過我同意,你……」


  「我想和你談談,」我並不理他這刺茬,一屁股坐到了床沿上。


  他騰地火了,把書一扔,坐直,沖我變臉道:「你給我出去!」


  「咋了?」我笑道。


  「滾出去!」他又低吼了一聲,瞪眼盯著我,臉色變得煞白,看來是真生氣了。


  而我要的就是這態度,沖他一撇嘴:「不服氣是吧?老爹老娘昨晚讓我在這睡的,你能管的著?告訴你,這是老人的家,不是你個猴崽子的……」


  話剛說到這,他揚手就沖我打來,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稍一用力,他啊的一聲,呲牙咧嘴地屁了。


  「切!」我冷哼一聲,甩掉他的手,道,「別說你這樣的,就是十個八個的大漢子,對老子來說也是小菜一碟,老實點,對你有好處!」


  這一番自吹自擂的話,把狗娃震住了,他吃驚地瞪著我,上下打量了一遍,臉皮一抖,竟有了喜色:「你,你會武術?」


  「會呀,咋的了?」我順口吹噓道。


  「噢,」他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你練過掃堂腿嗎?還有螳螂拳。」


  咦,他問這個幹啥,難道他對武術感興趣?不會吧,三十歲的人了,也不是小孩子了,想學也學不成了。


  我乾脆吹噓到底吧,別讓他小瞧了,現在這場景,吹牛對我有絕對的好處。


  於是,我天花亂墜地忽悠了起來,什麼拳打一片,棍掃一線,騰空連環腿,坐地沉如松,云云,凡是腦子裡能想到的武術術語,隨口能說出來的,統統扯了一遍。


  把個狗娃聽的一愣一愣的,瞪眼張嘴地半天沒反應過來,呆愣了好一陣,突然「啪」的一拍掌,一下子從床上跳了下來,抓著我的胳膊連嚷救星。


  把我搞的莫名其妙,不知他葫蘆里賣的啥葯。


  他瞅了眼外屋,低聲跟我道:「大哥,走,咱出去找個地方說,在家不方便。」


  說著,硬拽著我的胳膊出了門,來到了屋后的林子里,站定,突然雙手一抱,咕咚跪在地上沖我磕了一個頭:「師傅在上,受……」


  我靠,這不神經病嗎,咋還作上這一套鬼把戲了?

  我忙雙手扯起他,連道:「你幹啥,你幹啥,想拜師學藝嗎?這都啥年代了,你還玩這個,想學不難,我盡心教你就行了。」


  我心想,忽悠你還不簡單?只蹲馬樁這一招,就夠你小子練一兩個月的,到時不定老子早離開這兒了呢。


  狗娃連說好好,咱不急,坐下聽我細說,拉著我就坐到了林邊一塊石板上,嘆了幾口氣,道出了因由。


  原來,這小子看上了他姐村裡的一個叫陳燕子的下鄉知青,那姑娘長的柳眉杏眼,身材絕對杠杠的,性格也格外爽朗,見人就笑,不怵生。


  他本就是個弔兒郎當的流子,自見到陳燕子后,就被她迷上了,隔三差五地就去她們知青院里玩,倆人也對脾氣,三勾搭兩磨嘰,在一個傍晚,趁著沒人的時候竟親上了嘴。


  激動的他回來一晚上沒睡著覺,滿腦子都是陳燕子的俏影,暗暗發誓一定要娶到她。


  可沒過幾天,麻煩來了,一個叫萬大剛的知青也在追陳燕子,見狗娃頻頻去他們知青大院找燕子,醋勁就上來了,約他到村外單挑,狗娃還沒拉開架勢,就被萬大剛一記螳螂拳打在了臉上,緊接著一個掃堂腿就把他甩出五六米遠,並警告他不許再來找燕子,否則見一次打一次,直到把他打殘為止。


  害的狗娃連連叫苦,可又不敢跟陳燕子說,怕她恥笑自己沒能耐,只好假借去姐姐家,遠遠地朝知青大院眺望。


  暈,原來這小子是讓我替他打架呀。虧他想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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