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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開門生意

  李結和吳天一聽,頓時便明白了張跑的心思,不過想想也是,李結身為大師兄,本來在外人的眼裡他的地位就要比張跑高上一些,再加上他次次動不動就抬出恩師的心意來說事兒,一副恩師代言人的形象,的確是會讓張跑感到難做的。


  嗯,這說是一山不容二虎那可能是有些過了,但既然是開店做生意,那凡事總得有個拍板的人不是?要說李結本來的確是沒有什麼惡意的,但他這種不經意流露出來的行為卻是直接地干擾了張跑的決策權,令張跑不得不應,私下裡也就罷了,但是若當著外人面兒的話,那足以令張跑這個當掌柜的威信掃地了啊!

  李結想通了這一層之後,更是羞愧難當,滿臉的歉意,拉著張跑的手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而張跑此刻也正因為自己讓大師兄下不來台的行為感到很是後悔,抓耳撓腮地暗罵著自己太過於小心眼…….

  氣氛一時間好不尷尬,吳天見狀,眼珠子一轉,忽然故作天真地問道:「大師兄二師兄,我說天氣這麼熱,你倆這樣又攙又抱地不覺得熱么!嗯,對了,我記得恩師他老人家可是說過『龍陽…斷背…基情…神馬的最討厭了……!』,你倆小心我告訴恩師去哦……!」


  「你敢!」


  「看老子不捏死你!」


  李結和張跑觸電般的分開,然後同時扭頭怒瞪著吳天恩狠狠地威脅到。


  吳天卻也不怵,笑眯眯地望著兩位師兄,一副無害小白兔的模樣兒,李結和張跑一怔,又對望了一眼,忽然開始哈哈大笑,接著你捶我一拳,我還你一下,最後這倆貨乾脆直接一把將吳天拉過來摁到,又齊心協力的打起了這小子的屁股,直把吳天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知識分子打得的是哇哇抗議,聞之好不凄涼…….

  一番打鬧之後,師兄弟之間的尷尬盡去,隔閡盡消……而就在此刻,忽然聽到樓梯處有聲音傳來,道:「呀嗬,真是沒想到,今時今日,在這梅州城中竟然還有人敢虐 待我的徒兒……!嗯,愛徒莫怕,為師幫你撐腰來了!」


  「恩師!」


  「恩師!」


  「恩師!」


  「哈哈哈哈!」卓飛大笑著登上了二樓,來到徒弟們的面前,仔細地打量了打量李結和張跑,微微點頭,滿臉慈愛地說道:「結兒和跑兒都消瘦了一些,想必近幾日來是累壞了吧!」


  恩師來了之後,首先關心的不是錢莊生意,反而最先關心的是自己有沒有累壞,憐愛之情濫於言表,猶如慈父……雖說恩師面嫩……但此情此景,又如何能不令李結和張跑感動莫名呢!

  最近錢莊諸事頗多,雖然辛苦,但伙食還是不錯的,所以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消瘦了,那還不太好說……但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兩個徒弟都能切實地感受到恩師他老人家是真的在心疼著自己,而對於他們這些家破人亡,孑然一身的人來說,那便已經足夠了!

  「恩師!」


  「恩師!」


  李結和張跑實在是控制不住自己那亟需發泄的情感,嗚咽著泣不成聲。雖然兩個大男人對著一個半大的少年哭泣的情景在外人看來很是有些詭異,但卓飛師徒卻早已是習以為常了,而小徒弟吳天感同身受,也忍不住地陪著掉下了幾滴淚來……


  跟卓飛同來的馬頭,看見這一幕之後,登時咋舌不已,心說卓公子果然深受其徒的愛戴,這才幾日不見,便相對而泣,直堪比在外多年的遊子回鄉重見老父之景也……嘖嘖,我說這感情到底得深厚到什麼樣的程度啊!


  馬頭一面腹誹,一面又有些羨慕這些卓飛的徒弟們,他暗想:雖說自己追隨侯爺多年,侯爺對自己的信任並不下於其子,但侯爺畢竟是侯爺,往日里較多威嚴,而自己對侯爺也是敬大於愛,又何曾感受過似如此般的親情滋味……唉,二爺啊二爺,雖說老馬今生不能拜你為師,但您老人家也別總抓著我不放啊!


  馬頭的心聲卓飛是聽不到的了,而這小子此刻正在暗自得意,很是佩服自己拉攏人心的本事,雖說這手法不甚新奇,但是……君不見後世的領導幹部們視察慰問的時候都是這個調調兒么?而且這招還百試不爽,總是能將人感動的稀里嘩啦,感恩戴德的啊!嗯,好吧,我承認在後世那個民智初開的年代里,這招兒被用的已經讓人有些審美疲勞,更傾向於虛偽的作秀了。但是,這招兒若放在階級分明的封建社會,放在人命賤如螻蟻的亂世,放在這個即將被打入歷史塵埃的大宋朝里,那效果就出奇的好了!加上眾愛徒甚至連馬頭都一樣是缺乏關懷的孤獨人,所以這招一用出來,那加成的效果便打著滾兒的向上翻了,真是想不產生一點共鳴都很難啊!

  在這個時代,即使是一個善待下位者的上位者,但一般來說,他們所施予給下位者的東西更像是一種賞賜、一種恩惠,而絕不會像卓飛這樣很自然地施捨出那些最不值錢,但卻恰恰是最珍貴的關愛……


  而當卓飛每每施捨出去這種最珍貴的東西之時,或許有一絲虛偽成分,或許是不經意之間的條件反射,或許是潛意識的自然驅使,或許是後世平等待人的觀念在作祟……總之,恐怕就連卓飛他自己也說不清楚這一言一行到底都是出於什麼樣的心態,也說不清楚他自己這些言行到底是在假惺惺地刻意收買人心的成份多一點兒,還是按耐不住地想要表達一下自己的真摯情感的成份更多一點兒了……


  言不清,道不明,發乎於心,卻不知己心之本意,然舉手投足之間竟皆能引人心生嚮往,此雖非惡事,吾亦感汗顏,常自愧也……此句引自《太祖回憶語錄》,是太祖他老人家回憶起自己早年與幾位愛徒之間瑣事時所發出的感慨,而後世史學家對太祖此話尤為不解,不明其究竟所指何事,最後反倒是心理學家對此事作出了比較合理的分析,他們聲稱:因為人的心理是很複雜的,所以往往是在很多個因素的共同驅使下,才會令人做出某種行為的。而這類行為也是很難用單一的善惡真假的標準來衡量的,即便是當事人也很難分清楚自己的本意。其實這個道理恐怕每個人的心中都隱隱約約地有所感覺,但卻都很難明確地表述出來,而太祖的這句話,多半也正是處於這種感受時所發出的感慨吧。


  後世的大多數人都接受了心理學家的這種解釋,不過他們並不關心太祖他老人家明不明白自己的真實心意,也不在乎太祖他老人家為啥會對一些不算是壞事的事情時常感到汗顏自愧,反倒是更羨慕太祖他老人家所具備的那種舉手投足之間皆能令人心生嚮往的本事……唉,憶太祖昔年風采,直令人無限感慨,這…這恐怕便是人們常說的王霸之氣了吧!


  不過,若是讓卓飛自己來分析的話,那他可能會說:其實這世上本無王霸之氣……而本公子的種種行為,那也不過是因後世較為先進的社會制度而使自己養成了與這個時代迥然有異的氣質罷了。


  也正因如此,所以卓飛認為,作為一個穿越者,他真正的優勢並不在於能造出來多少跨越時代的作弊器,也不在於他對已經發生或者未發生的歷史有多麼的熟悉……反而,唯有其內心中超越所處時代的先進理念,才真的是作為一個穿越者的最大優勢!

  當然了,以上的這些那全都是后話,眼下卓飛還沒閑工夫去深刻地總結對比以至於去反省這些……這些……姑且算是穿越者的成功理論吧……


  言歸正傳。


  當卓飛見自己隨便一個爛招兒使出之後,便又讓眾愛徒感激涕零了,這心中自然也是得意的很,於是安慰了徒兒們兩句之後,他又對著張跑問道:「跑兒,天色已晚,下面為何還有這麼多的客人……唔,若是人手不足的話,那為師再向侯爺討兩個來也就是了,否則萬一把吾的乖徒兒們都給累壞了,那可怎生是好……」


  張跑心中感動,連忙回話道:「恩師有所不知,其實除了開業時曾有很多本城官員派家人來存了一筆銀兩之後,近幾日這錢莊的生意卻是算不得好得。至於下面的這些人嘛……其實是方才打烊之前才一擁而入的,小徒見人較多,這才延了些時辰……」


  張跑說完,李結也介面說道:「回稟恩師,說實話,小徒對此也是大惑不解,錢莊這幾日來都是門庭冷落,就算是有人登門,那也多半是城中的軍士前來支取餉銀的,像如此一擁而入存錢的,那還真是少見,恩師,您老看……」


  「哦?」聽了兩個徒弟的話之後,卓飛不由得一愣,心說這該不會是有什麼不開眼的人在搞陰謀吧!於是他想了想,又問道:「可知樓下這些都是做什麼營生的人?又都存了多少銀兩?」


  事發不久,三個徒弟也還未來得及查問,張跑見狀,連忙搞了聲罪,快步跑下樓去打聽了。片刻之後,張跑返回二樓,恭敬地對卓飛彙報道:「回稟恩師,小徒方才也打聽過了,這些人皆是循州而來的客商,自稱攜帶銀兩不便,恐遇盜匪,所以才想著要換成商票,以求心安。不過嘛……」


  循州過來的客商?卓飛沉吟了一下,心說若是外地的客商想要把銀子換成商票那也是情有可原的,因為帶著銀子住在客棧裡面確是不太安全,到時候生意還沒談妥,銀子卻先被人偷了去,那豈不是糟糕至極么?這個理由倒也充分,畢竟錢莊開出去的商票是實名制的,即便是被小賊摸了去,那也一樣不能套現,而失主還可以憑藉著自己身份證明或是路引前來報失,倒也算是個防盜的好辦法。


  卓飛心下釋然,但見張跑欲言又止,於是便問道:「不過些什麼?跑兒可是有疑惑之處?」


  張跑點了點頭,說道:「外地客商有此顧慮倒也說的通,不過小徒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其一是因為這些人幾乎是同時前來,就像商量好了似的;其二則是依小徒觀察,這些人的言行舉止似乎並不像是行走各地的客商,反倒是更似豪門大戶的家僕多一些……小徒試著問了兩句,但這些人卻是言辭閃爍,顧左右而言他,著實是可疑的緊。」


  「二爺,要不要我下去抓兩個人逼問一下……」馬頭很清楚自家侯爺對錢莊的看重,忍不住便出聲建議到。


  卓飛也覺得很可疑,但沉吟了一下,還是擺了擺手,說道:「無妨,既然咱們打開門做生意,那就沒有拒人千里之外的道理嘛。而且錢莊初建,其行雖是可疑,但吾等卻不可莽撞行事,否則若失了口碑,則恐毀於一旦矣!」


  眾愛徒紛紛點頭,馬頭卻有些不服氣,又問道:「二爺,莫非我們便放任不管,萬一這裡面有什麼圈套……」


  「哈哈哈!」卓飛爽朗一笑,打斷馬頭的話,說道:「馬頭你這是關心則亂了啊!你想想,若是真有人想要給我們下什麼套兒的話,又豈會傻到大張旗鼓的一擁而上,徒惹人懷疑呢!嗯,馬頭你小子不錯,果然是個忠誠之人……」


  馬頭被卓飛一句沒頭沒腦地讚譽給沖的頭昏腦脹的,他實在搞不懂,為啥幸福來的會這麼快!而方才還一直在挑自己毛病的二爺,轉眼間便給自己下了個忠誠的定語,唔,貌似自己除了質疑二爺的話之外,好像也沒說什麼嘛!不過這話又說回來了,二爺的分析也很有道理,若是有人想給錢莊搗亂,那怎麼也應該鬼鬼祟祟地行事吧,萬萬不該像眼下這般唯恐旁人不起懷疑才對。


  馬頭很欽佩自家二爺的智慧,同時也對自己守得雲開見月明,終於得到了二爺他老人家的肯定而激動感恩,可惜他卻不知道卓飛在誇獎他的時候其實心中是在想:雖說錢莊的生意關係到我那便宜大哥的利益,所以你著緊一些那也是情有可原的。但是,我說你這小子都被我敲打了那麼多次了,為啥還敢跳出來質疑本公子的話呢?


  唉,真不知道你這娃兒到底是真傻,還是有啥受虐的傾向……唔,罷了,罷了,總之不管是哪樣兒,哥都惹不起你,日後還是哄著你玩兒比較好,沒辦法,這些不正常的人類最是可怕了……


  卓飛先大度地遞給馬頭一個欣賞的眼神,令這個不正常的傢伙很是受寵若驚,接著,卓飛又笑眯眯地對著三位愛徒說道:「下面這些人無須理會,只要吩咐帳房小心勘驗銀兩即可。嗯,你們三個這段日子乾的不錯,也都能記得自己的本份,為師甚慰!走,走,為師這便帶爾等去胡吃海塞一番,須知這人是鐵,飯是鋼,好的身體才是……才是玩命的本錢嘛!」


  受到了恩師的誇獎,三個徒弟本是大喜過望,可當他們看到了恩師那意味深長的眼神之後,又暗自心驚,紛紛想到:莫非恩師他老人家聽到我們方才的爭執,否則那句『能記得自己的本份。』又該作何解釋呢!


  李結和張跑對望一眼,暗自慶幸方才沒有鬧僵,否則的話……恩師如今恐怕就不會是老懷大慰的請客吃飯,而多半是老淚縱橫的將咱們師兄弟給逐出師門了吧!好險,好險啊!

  「我說張大掌柜的,爾還愣著做什麼!快點走啊!為師我可是囊中羞澀,專門跑到這兒來騙吃騙喝的……咋了,莫非爾這日進斗金的主兒還如此摳門兒,連頓謝師宴都捨不得么!」卓飛故意大咧咧地叫嚷道,擺出一副財迷的嘴臉,引得眾人哈哈大笑,尷尬一掃而空。


  張跑被恩師打趣,一臉的不好意思,說道:「恩師,您老人家就別笑話小徒了,若不是遇見了您老,小徒又怎麼可能有今日啊!」


  張跑之言,立刻勾起了李結和吳天的共鳴,回憶十數日之前的自己,竟恍如隔世,直令人唏噓不已。


  卓飛哈哈一笑,說道:「彼此,彼此!十數日前,為師我也好不到那裡去嘛……行了,爾等也莫在廢話了,這天色已晚,眼看著就快要宵禁了,我說張大掌柜的,還不頭前帶路,若是耽誤了飯點兒,那為師可饒不得爾哦!」


  三個徒弟哈哈一笑,心說恩師最愛說笑,有這麼多的侯府親衛護駕,宵禁算個啥事兒撒!

  「恩師,這天色已晚,若是尋常食肆恐怕眼看著就要打烊了,不如,不如咱們去怡情閣鬆散鬆散筋骨可好?」張跑眼珠子一轉,忽然建議到。


  「好!」


  「好!」


  「噗……!」


  「哐當!」


  前兩聲好是李結和馬頭叫的,噗的那一下是剛呷了一口茶水的吳天,而卓飛則是很沒形象地哐當一聲,便直接暈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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