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沙彌順豐
「大當家的,那伙兒賊配軍突然改道兒,住進了普福禪院!」一名嘍啰半跪在順毛驢面前急切的稟報到。
順毛驢一愣,大怒,一腳踹翻了面前這個嘍啰,怒喝道:「不是說那伙兒賊配軍已經朝這邊兒過來了么!為何會又轉向了?可是爾等不小心露了行蹤,被人家察覺了么!」
小嘍啰一身冷汗,慌忙爬起來,跪在順毛驢的面前,一邊叩頭,一邊拚命否認道:「大當家的,小的們真的只是遠遠的藏在山頭上觀望,絕沒露出行蹤啊!再說了,那伙賊配軍,看著紮實,小的們哪有膽子靠過去啊……」
小嘍啰越說聲越小,不過順毛驢反倒是信了他的話,想想也是,那伙兒賊配軍甲械精良,軍容嚴整,一看就知道絕不好惹,而自己手下這些不入流的龜孫子也各個雞賊的很,既然明知不好惹,那恐怕自己就是拿刀架在他們脖子上,他們也不敢靠過去偵查一下吧。
「大哥,要我說那伙兒賊配軍的首領搞不好是個信佛的,這見途徑名寺,前去拜拜也是正常,倒不似是有了察覺。」
說話的是順毛驢的結拜義弟,山寨的二當家不吠犬,順毛驢一聽這話,覺得甚是有理,氣也消了大半,於是抬起一腳,直接將面前的小嘍啰踹翻了兩個跟頭,怒喝道:「再去打探,若有變化,速速來報!」
小嘍啰如蒙大赦,忙不迭的去了,順毛驢轉頭對著不吠犬說道:「二弟,這伙兒賊配軍突然轉道兒去了普福禪院,竟令吾等的布置落空,想必明日他們定不會再經過此處,而此處向前,已無多少可伏之處,若一擊不中,被他們逃入了博羅縣,那可就白費勁了啊!」
不吠犬點了點頭,也恨恨地說道:「這伙兒賊配軍倒是命好的很,莫非真有佛祖保佑他們不成!」
「屁!這些官軍皆是禽獸不如,佛祖又怎會保佑他們!而若佛祖真的要保佑他們的話,那老子就把天下的寺廟都給砸了去,我倒要看看佛祖能耐我何!」
順毛驢說得豪氣,引得身邊的小嘍啰一陣歡呼,很是為大當家敢砸佛像而感到振奮,在他們看來,既然敢砸佛像,那就說明咱們大當家的不怕神佛,基本上算是和神佛平起平坐了。
小嘍啰們都知道,大當家初來羅浮山之時,總共只帶了十七個人,而來到羅浮山之後,經營兼并,只用了兩年時間便一統了羅浮山左近大小二十四家山寨,屢創強敵,多是以少勝多,身經百餘戰,卻皆所向披靡,無一敗績。
在小嘍啰的心目中,大當家就是不敗的戰神,只要跟著他老人家混,那就能大塊的吃肉,大口的喝酒,呃……除了規矩比較多,還不能犯淫戒,實在是讓人憋得有些辛苦之外……唉,大不了趁月休的時候到鎮上找半掩門泄泄火也就是了。
不吠犬是最初跟著順毛驢的那十七人中僅余的一人了,雖然他對大哥的豪言壯語甚是不以為然,但他深知大哥的脾氣,於是也不糾結在佛祖身上,只是又淡淡地說道:「大哥所言不差,這趟買賣看樣子是做不成了,不如……」
「放屁!哪有那麼容易就退的,老二,你莫不是怕了吧!」順毛驢一聽這話,登時暴跳如雷,指著不吠犬的鼻子喝斥到。
不吠犬皺了皺眉頭,望了一眼暴躁的大哥,也不動氣,只是又平靜的說道:「大哥,小弟跟你這麼多年,有哪次沒跟著你一起去衝殺搏命,你覺得小弟我會怕么?」
順毛驢其實罵過之後,便有些後悔,聞言后更是愧疚,於是平下氣來,說道:「咳咳,大哥就是這暴脾氣,一時失言,二弟勿怪!嘿嘿,二弟每戰皆是悍不畏死,衝殺在前,說起來,大哥我還欠了你兩次救命之恩呢……唉,往日兄弟,如今卻只剩下你我二人……」
順毛驢越說越感慨,又想起了死去的兄弟,一時黯然,不吠犬聞言,也被勾起了心事,嘆了口氣,又揮手命令周圍的小嘍啰退開之後,這才說道:「小弟自認從來都不是個怕死之人,只是這次小弟卻真的有些怕了啊!」
「這是為何!」順毛驢很是驚訝,追問道。
「大哥,往日咱們攻山拔寨,一靠武勇,二靠分化,三靠內應,如此方能所向無敵,不知小弟所言對否?」不吠犬問道。
順毛驢一愣,二弟說的都是自己得意之計,自己就是靠這三招兒才能一統羅浮山的,這是人所共知之事,有什麼好說的。
「二弟所言不差,二弟的意思是?」
「唉,大哥,小弟看這支賊配軍,軍容齊整,甲械精良,行走紮營皆有章法可循,且各個彪悍異常,怎麼看都不是好相與的。咱們人數雖與其相當,可是若論武勇,怕是還差得遠呢,至於分化、內應之計更是於其無用,而此三者一去,吾等又當以何為勝?」
「這……」順毛驢頗為語塞,可仍是不忿言道:「咱們有心算無心,依設伏為勝不可么!」
「可是如今伏擊之所已被其恰巧避過,雖不說這是不是天意使然,但往後去已無適合的伏擊之所,吾等若不退去,又能如何?」不吠犬頗有些著急地反問到。
順毛驢眼睛一瞪,說道:「這些賊配軍甲械齊全,一看就知道都是好貨,尤其是還有千來匹上好的戰馬,簡直是富得流油,咱們這趟買賣若是做成了,戰力大增不說,最起碼也能兩年不愁吃喝……」
「那咱們也得有命去吃,去喝才行啊!」不吠犬望著滿眼都是金光的大哥,忍不住地吼了一句,又說道:「大哥,這伙兒人可絕不好惹,若不能將其困於險要之地以逼降,則必遭其反噬,介時血戰之後,吾等就算是僥倖勝了,那恐怕也要折損大半兄弟,實力不升反降,何苦來著。」
順毛驢聞言,一擺手,滿不在乎的說道:「二弟忒也長他人志氣滅自己的威風了……嗨,這些賊配軍雖然各個看著威武不凡,其實也都是外強中乾,嚇唬人用的,二弟莫忘了前年來剿咱們的官軍,雖然也是來勢洶洶,可還不是一個照面便四散潰逃,任由咱們宰殺么!唔,官軍的那副孬種樣子,旁人不清楚,可咱倆兄弟難道還見得少么!」
「大哥,這是一回事兒么!這支官軍是那群進山剿咱們的廢物所能比的么!依小弟看,就算是屯駐大軍,不,就算是往日鎮江府的御前諸軍也遠不如此千人輕騎矣!此一點,大哥莫非看不出來么!」不吠犬越說越急。
順毛驢沉吟了一下,可還是狠狠地搖了搖頭,斬釘截鐵的說道:「二弟莫要多說,吾意已決,必取此軍也!」
「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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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卓飛大軍開入普福禪院,當一切安排妥當之後,已是黃昏時分,卓飛美美地洗了一個熱水澡,而他的三個徒兒也能享受這種待遇,至於其他的親衛們,那就只能在後園的水井邊兒洗個涼水澡了,沒辦法,要怪只能怪特權無處不在嘛。
卓飛洗漱完畢,換上乾衣,坐在禪房中美美地食用了一頓小沙彌送來的齋飯,還別說,這寺中火頭僧精心炮製的素魚和素腸還真是滋味無窮,幾可亂真,看來圓通胖方丈倒是沒說大話,卓飛吃過之後,大呼過癮,直恨不能將這火頭僧給挖了牆角兒去。
吃過晚飯之後,卓飛趁著天還未黑,帶著王挫、吳天兩個徒兒仔細地巡視了一遍親衛們在寺院中的布防情況,見崗哨齊全,一切井井有條,總算放下心來,又和藹地叮嚀了值夜的親衛隊長几句之後,這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自己的房間,準備睡個安生覺。
咚咚咚!
就在卓飛剛遠遠地看見周公,正準備迎上去之時,忽然傳來一陣不和諧的敲門聲。
「施主,施主歇下了么……」一個小沙彌的童音響起。
「已經歇下了,有事兒明天請早!」卓飛迷迷糊糊,沒好氣兒的回到。
「啊!這麼快!」小沙彌愕然脫口,顯然沒想到這天才剛暗下來,裡面的施主就真的歇下了,這結果還真被他給難住了。
卓飛向來最恨被人攪夢,聞言很是不爽,哼哼道:「啥叫個這麼快!早睡早起身體好,你不知道啊!」
「可是……可是……」小沙彌在門外很是苦惱。
幾句對話,愣是把卓飛剛剛襲來的睡意給攪沒了,卓飛一把掀開被褥,坐了起來,隔著門說道:「行了,進來,進來,你也別再可是了,找本公子到底有何事,說來聽聽吧!」
吱嘎,禪房門被推開了一道小縫兒,緊接著一個圓乎乎的小腦袋探了進來,卓飛一看,果然是個七八歲大小的小沙彌。
小沙彌額頭有汗,顯然是有些緊張,卓飛知道自己的態度怕是嚇著了這孩子,心中不忍,忙換上和藹的表情,招呼道:「小胖!莫怕,莫怕,來來來,快告訴大哥哥,這大半夜的你不去睡覺,來找我作甚?對了,小胖子,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小沙彌聞言,狐疑地望了望禪房的窗戶,只見外面還未黑透,這大半夜的一說,還真是不知從何說起。
「小僧……小僧法號順豐……不是小胖子。」小沙彌猶豫著說道。
哇擦!這禪院是快遞行業協會么!
卓飛無語至極,仔細一打量面前的小胖子和尚順豐,只見這小子一張肥嘟嘟的小臉蛋,挺著肥嘟嘟的小肚子,撅著肥嘟嘟的小屁股,這從上到下看上去都是肥嘟嘟的,他竟然還敢大言不慚的說自己不是小胖子?嘖嘖,我看這年頭兒當和尚伙食不錯啊!
卓飛忍不住伸手去捏了捏小沙彌那肥嘟嘟的小臉蛋,只覺得軟乎乎的手感很是不差。
「施主請自重!」小沙彌顯然很不爽卓飛的行為,瞪著他那已經快被臉上肥肉給擠沒了的小眼睛,鄭重地警告到。
「呀嗬,你這小胖子還挺有個性嘛!」
卓飛哈哈一笑,全然不顧小沙彌堅決抗議的眼神兒,一邊笑言著,一邊又伸手去摸了摸小胖子的圓腦袋。
「施主莫要欺人太甚!」被人當成玩具的感覺很不好,小沙彌雙眼噴火,看樣子怕是恨不得撲過來咬死卓飛。
小沙彌越是生氣,卓飛就越是覺得好玩兒,一時興起,便伸出雙手托住小胖子的腋下,猛地用力,將其舉過頭頂,哈哈大笑道:「你這小胖子端地好玩的緊,來來來,哥哥我就欺負你了,咋整!」
小沙彌大怒,在空中掙扎不休,可惜人還是太小,絲毫奈何不了這個可惡可憎的大哥哥。
啪嗒!
卓飛忽然覺得腦門上落了一滴水珠,向上看去,只見小沙彌滿臉通紅,雙目滿是晶瑩,顯然已經是氣哭了!
卓飛嚇了一跳,忙將小沙彌放落地上,然後連聲安慰,自責不已。可惜小沙彌一見卓飛認慫,登時哭的更加地來勁了,胖乎乎的小臉蛋上,涕泣橫流,一塌糊塗!
卓飛慌了手腳,就想找個玩具哄哄這愛哭的小胖子,可在身上摸來摸去,卻也摸不到什麼可以哄小孩兒的物事,正著急之際,忽然看見自己腰間系的玉佩,正是當初剛賣了酒有錢了之後所購的,於是便一把扯了下來,塞到小胖子的手中,說道:「莫哭了,莫哭了,哥哥把這寶貝給你賠罪還不行么!你看看,這上面可雕著……雕著一條小狗呢!」
小沙彌一聽小狗,很是好奇,止住了哭聲,仔細地瞅了瞅手中的玉佩,突然破涕為笑,言道:「這哪裡是小狗,分明就是只小老虎嘛!你這麼大了,竟然連老虎都不認識,真是丟人!」
卓飛嘴一癟,心說哥可不是夠丟人的么,為了哄你這小胖子開心,哥還得昧著良心裝傻,我容易么!
卓飛害怕小胖子再哭,忙問道:「對了,小……小順豐啊,你找我到底有何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