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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嬌鳳迷情

  「小姐啊!我說哪兒有你想得那麼簡單哦!卓公子當了知州以後,如今城中是不再宵禁了,可巡城的兵丁還是會盤問查勘的,凡是拿不出路引戶籍的,那全都得先關起來待查,你說說,咱倆上哪兒弄路引戶籍去。」


  「唔,這麼麻煩……」韓珂皺了皺眉,旋即雙目一亮,又說道:「嗨,那也簡單,這當兵的個個都貪的緊,咱們多帶些銀錢,若遇盤問,那使些銀錢也就是了。」


  小武大搖其頭,說道:「小姐,你還當現在巡城的是以前那些兵痞啊!我跟你說,你要是想掏錢行賄,那管飽會被人當成姦細給抓起來,到時候嚴加拷問不算,說不定還得被人搜身呢!」


  「呀!這.……這麼可怕!」韓珂頗為吃驚,又問道:「莫非現在巡城的不是城中諸營了么?」


  小武搖搖頭,說道:「巡城的人倒是沒換,可知州換了呀!你沒聽謝大哥說么,那些吃兵糧的,如今各個都拿著足額的軍餉,拿著兩三倍的補貼,只要不賭不糟蹋的,那日子過的是一天比一天富裕。而且卓知州說了,君子愛才,取之有道。拿了那麼多餉銀和津貼,要是再敢貪墨或者收孝敬的話,那可要依軍法嚴辦的。小姐,你說說,如今誰還會為了咱這點兒散碎銀子而砸了差事,甚至掉了腦袋啊?」


  韓珂一愣,不知該如何回答,想想也是,自己給的銀兩再多,那也不可能多過人家的軍餉和津貼啊,而且就算自己給得起,但巡城的兵都是一隊一隊的,你就是收買了其中的一個兩個,那也未必頂事兒啊。


  小武見自家小姐猶豫了,於是趕緊又說道:「小姐,就算咱們運氣好,這一路上都沒人來盤問。但是,你想過沒有,咱們到了青樓之後又該怎麼地?你說咱倆要不要找人陪酒?又要不要留宿?若咱倆啥都不要,那豈不是引人起疑么?唉,這可不是去酒樓,隨便點兩個菜自己吃著就行了的啊!」


  韓珂聞言,頓時有些傻眼了,想想也是,自己就算混進了青樓,但要是太過與眾不同的話,那想必還是有很大風險露餡的,而若是暴露了身份,那……那這後果實在不是韓珂這種良家女子所能想象的出來的啊!


  韓珂好不泄氣,一屁股坐到一塊大石上,又開始抽打地面發泄悶氣。而小武卻是鬆了一口氣。不過她望著還在鬱悶的自家小姐,忽然有些同情,忍不住脫口說道:「小姐,眼看著婚期漸近,你這心中總該想清楚了才好啊!」


  「想清楚!」韓珂茫然地望著小武,半響后,忽然大怒道:「想清楚!你讓我怎麼想清楚!所有事兒都是他們定好了的!我想清楚有用么!再者說了,這種事兒,我能想清楚么!我想的清楚么!嗚嗚嗚嗚.……」


  此段故事,後傳得是天下皆知,有好事者為此做打油詩一首,曰:白雀善詠歌,黃雀身健碩,詠歌可奉日,健碩可護窩,兩雀同枝鳴,嬌鳳怎堪磨。


  太祖得聞此詩,捧懷大笑,即命秉筆將其收錄在冊,並提筆寫下四字評語,曰:全是鳥人。


  正月二十二,龍岩縣北,天宮山南麓。


  天宮山,又名天公山,位於今日龍岩江山鄉和雁石鄉交界處,山高五百丈,巨石壘疊而成,奇峰雲海,深谷懸崖,飛瀑流泉,晨曦嵐霧,一應俱全,可謂姿態萬千也。


  據《圖紀》《福建通志》所載,此山因常有雲氣覆之,陰晦時或聞簫鼓聲,故曰天宮。而在當地民間,也有「天公打樂鼓,迴響在山麓」說法。不過今天,這往日回蕩于山麓之中的簫鼓之聲已半點兒不聞,取而代之的卻是猶如雷鳴般的馬蹄聲和牛角號的長音。


  文天祥打馬狂奔,幾日來的顛簸,實在讓他有些吃不消了,可身後的蒙元追兵卻像發了瘋似的,狂追不止,而從他們那不得手誓不罷休的勁頭兒來看,估計他們應該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所追得正是南軍主帥,所以才會如此地不顧一切,如此瘋狂。


  話說文天祥原本是打算退到蓮城和本部會合修整,可沒想到在靠近蓮城之前,這伙兒追兵竟然分兵兩路,派出精騎趁夜摸到了自己前面去截斷通路,逼迫自己不得不繞過蓮城,繼續南遁。


  文天祥很是懊惱自己在紮營時只考慮會不會被敵軍襲營,而沒考慮到敵軍會繞過自己,去截斷自己的必經之路,結果搞得現在一路逃遁至此,而不得安歇,真是好不狼狽。


  追兵其實只有兩千,而文天祥身邊這支馬軍卻有近三千騎,但這兩千追兵,卻都是實打實的蒙古韃虜,戰力不容小覷,自己身邊的馬軍雖然也算是百戰精銳,但若對付起同等數量的蒙古鐵騎,那恐怕還是毫無勝算的。


  文天祥越跑越是惱火,很有撥轉馬頭,再去和追兵決一死戰的衝動。而為什麼要說「再」,那是因為早在前天,文天祥就已經嘗試過一次反擊了。


  十里坡,並非真的叫做十里坡,而是一道很長的緩坡,文天祥前日率隊逃到此處時,發現此坡勢緩而寬闊,隨口喚作十里坡,並欲皆此坡之勢來場大反擊。


  三千宋騎,立於坡背,只等追兵爬至一半,便要衝下緩坡,對喘息未定的追兵發動總攻,介時以逸待勞,又占居高臨下之勢,想來定能殺得敵軍大潰而逃也。


  不得不承認,文天祥的這個戰術理論上是相當可行的,因為他引軍在前,而追兵在後,當追兵衝上山坡一半時,定已是疲累至極,而他自己這邊兒卻已經休息了一段時間,在此消彼長之下,應該很有勝算。


  但是,以上結果畢竟只是在理論上可行罷了,事實卻全然不同也。記得前日,當敵軍追兵爬至半山坡時,確是已現疲態,而三千宋騎忽然自坡頂殺出,更是出乎了追兵的意料之外,一時間頗為慌亂。


  不過很可惜,因為這慌亂的時間當真就只有那麼一點點時間而已,未等宋騎沖至近前,劈天蓋地的箭雨便已自下而上,將無數宋騎射了個人仰馬翻。當然了,文天祥部也紛紛用弓箭還擊,只是這騎射之術實在有些技不如人,雖是居高臨下,竟然也沒佔到太大的便宜。


  山坡雖然很長,但是對於兩支高速互沖的馬軍來說,那在短兵相接前,最多也就能射出兩箭而已。長槍入肉,馬刀梟首,從上而下攻的宋騎佔盡了速度優勢,瞬間便撕裂了蒙騎前軍,一度沖至敵軍隊列中部。


  但是,對於沖陣的騎兵來說,他們最大的作用,就是來回貫穿敵陣,注意,這裡說的是「貫穿」二字,因為所有未能貫穿敵陣的衝鋒,那都免不了會淪為陷身敵陣纏鬥的命運,而纏鬥這種戰術,顯然不是騎兵該乾的事兒。


  眾所周知,速度慢下來的騎兵,那肯定連步兵都不如。而韃虜鐵騎在付出了較為沉重的傷亡之後,終於將宋軍成功地擋在了自己的懷中,而避免了被敵人貫穿衝散的命運。


  兩支騎兵糾纏一處,而因為太過密集的緣故,所以太長的兵器都施展不開,兩軍只能用馬刀互砍。也正因如此,所以塞外民族天生的彪悍,和自幼便在馬背上錘鍊出來的騎術,都在此刻發揮出了極大的作用,什麼鐙里藏身,什麼馬背騰挪,紛紛登場,而宋騎相比之下,戰技顯然就呆板了許多,打了沒多久,就被揍得抬不起頭來。又堅持了小半個時辰后,宋騎無論是身體素質,還是心態,都漸漸地暴露出了很大的缺陷。


  文天祥見狀,實是無奈,知道再打下去也只是落個全軍覆沒的結局,最後在眾將的苦勸下,只好發令撤退。


  不過兩軍纏戰,那可不是你說退就能退得,撤退的一方必然要比追擊的一方付出更大的代價。所以到了最後,能退出來的都是排在隊列最後方還未來得及接戰的,而在最前面和中間的宋騎,則幾乎傷亡殆盡了。三千宋騎,最後只落得千餘人逃出生天,而韃虜那邊兒看樣子至多也就折了六、七百人而已。當然了,兩千馬軍換七百真韃虜,這個交換比在大宋朝對抗異族的戰爭史上已經堪稱是輝煌至極的成果了,但是,文天祥的心裡卻是哇涼哇涼的啊!


  說實話,文天祥本人倒是不怕死,而能被他帶在身邊的精銳,也絕不是什麼畏死之輩,但是,作為一軍統帥,卻不能無端端地將自己的兵投入到一場毫無希望的戰鬥中去啊!

  就這樣,文天祥帶著千餘殘部倉惶退逃,再也沒有和敵人拚死的勇氣。可是該死的敵虜卻還是不依不饒,追得愈發囂張。如今,自軍馬力已漸漸不支,而敵虜那矮小的蒙古馬倒是耐力可觀,這兩軍的距離也越來越近,眼看就要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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