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不安全感
傅容姿忍不住的一下子便笑了出來,可是這等笑過了之後,心中不知怎麽的,又是覺得有些堵得慌,簡直就莫名其妙得可以。
“什麽時候回來的?”
傅容姿也不正麵回答謝天佑的問題,隻是問起了他的歸期。
眼前的謝天佑,明顯就是已經梳洗過了一番的樣子,不見分毫外出的風塵,倒好像才從哪家府上做客歸來一般。
“今日卯時。”
嗯,心裏似乎是舒服了一些。
“好姿兒……”
謝天佑又開始纏著傅容姿,想要知道她到底為什麽會和李俊見麵。
傅容姿她們方才的位置是臨窗而坐,謝天佑眼尖,又知道她具體是在哪個雅間,自然是躲在角落裏,已經看了好一會兒的時間。
便是知道二人之間並沒有什麽,可心裏總也是覺得不舒服。
再加上,謝天佑認出了李俊是誰,知道他是肅安侯府的小公子。
這“肅安侯府”幾個大字,可委實是不怎麽讓人愉快的。
畢竟,去年的時候,肅安侯府可是還有心要與傅容姿結親的。哪怕,現在這件事情,按照傅容姿的身份來講,已經是不可能的了。但要真是傅容姿她自己願意,總也是沒有個絕對。
不對,是絕對的,絕對的不可能,他的姿兒怎麽可能願意!
“你到底說是不說?”
謝天佑作勢就想去抓傅容姿的癢,正這時,福王府的兩個隨從也回來了,傅容姿遠遠就聽到了他們和啞叔打招呼的聲音,忙駭了一大跳,死死抓住了謝天佑還要作亂的手。
謝天佑倒也是乖乖的沒動,就這麽任由傅容姿抓著,不過聲音更是壓低了幾分。
“說嗎?”
話音還未落,謝天佑的手下也作勢要掙脫開來一般,嚇得傅容姿又加了幾分的力度。
“你別鬧,李公子他是因為心儀嚴三,才會來找我的。”
這話一出口,傅容姿才反應過來說得不合適,忙又瞪了謝天佑一眼。
“嗯?”謝天佑倒是沒有想過事情還會有這麽一個展開,不由得就是一愣,再開口的時候,神色間更是莫名,“嚴三?他……他是怎麽想不開啊。”
傅容姿嗔怪的看著謝天佑,瞧瞧他這說得叫什麽話啊,人家看上了嚴玲瓏,怎麽就能夠叫做想不開了呢。
嚴玲瓏她再怎麽說,那也是一個性子好、長得也好的姑娘家,有人喜歡,難道不是一件極為正常的事情嗎?
真要論起來想不開這事,傅容姿覺得,謝天佑才是天底下頂頂想不開的那一個人。
京中大把適齡的貴女,皆任他挑選,甚至於這天底下的美人,隻要不是皇宮內苑的人物,哪個他求不來,偏偏要把全部的心神都耗在了她的身上。
“那他是為了嚴三來見你,你又是為了什麽?”
福王府的兩個隨從,雖然也是練家子,但這車裏麵坐的畢竟是自家王爺心尖上的縣主,他們也不好湊得太近。
更何況,謝天佑此時說話的時候,不僅聲音壓得低,人還幾乎都是湊到了傅容姿的耳朵邊上,一時間他們倒是也沒有能發現什麽不對。
但若是這車廂裏的動靜鬧得大了,那可就不一樣了,是故,傅容姿即便被謝天佑的靠近弄得全身不自在,卻也不敢推開他。
瞪了謝天佑一眼,傅容姿揚聲道:“紫玉,上來。”
謝天佑縱使心中還有幾分醋意,但現在也已經是安了大半,所以也沒攔著傅容姿喊人,隻不過是玩著傅容姿的手指,隻等著看紫玉上來會如何做。
傅容姿能在這個當口喊紫玉上來,自然是極為信任她的,當然,紫玉也沒有愧對這份信任,哪怕她差點沒有被嚇死過去。
紫玉方才還疑惑啞叔為何要拉她等在外麵。
這大太陽底下,車外自然是比不得車內清涼,可等這一看,紫玉差點沒手抖得把車簾都拽了下來。
“紫玉姑娘?”
紫玉明顯的不對勁,讓那兩個隨從也看見了,不由便問了一句。
紫玉定了定心,低聲答道:“無事。”
緊跟著進了車廂,紫玉的聲音不大不小,又說了一句:“公子,您的發髻有些亂了,讓小的幫您整理一下。”
兩個隨從聞言,不疑有他,聽到車廂內傳來傅容姿的應聲,更是走遠了一些。
紫玉那話,雖然是為了向那二人解釋,卻也是真的。被謝天佑又揉又抱的鬧了一會兒,傅容姿的發髻確實是有些鬆散了。
紫玉跪坐在傅容姿身後,替她取下玉冠又重新束發,目光連看都不敢看謝天佑那邊。
好吧,紫玉確實是有些慌亂了,連當著謝天佑的麵,便替傅容姿散了發這事都沒能顧及到。
傅容姿也沒攔著紫玉,反正她在謝天佑麵前披頭散發的,也不是第一回了,便是有些羞意,卻也沒到接受不了的地步。
等到這頭發梳了一半,紫玉才回過神來,但已然這樣了,紫玉也就幹脆破罐子破摔了。
謝天佑倒是想要再調戲兩句,但一來有紫玉在場,二來,如傅容姿說得一般,這裏也確實不是個方便說話的地方。
再看傅容姿,等到紫玉重新替她整理好了發冠,便直接坐在了門邊的位置上,連看也不再看謝天佑一眼。
那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樣子,真是弄得謝天佑又覺得好氣,又覺得好笑的。合著就跟剛才那個還倚靠在他懷裏,說想他的小女人,全然不是她一般。
紫玉這一路上都是死死的低著頭,臉憋得簡直比傅容姿的還要紅,傅容姿本還有的幾分不自在,在看了紫玉的模樣後,都消散得差不多了。
等馬車進了福王府的二門,傅容姿管都沒管謝天佑的就下去了,反正有著啞叔在一旁照應著,那個登徒子才出不了什麽事情。
就著紫玉的手下了車,原本還是跟在車後的隨從,自然是一打進了福王府的大門,便自行離去了,現在也就隻有幾位婢女等在了外麵。
傅容姿站定,似笑非笑的回看了啞叔一眼,雖然沒有說什麽,也把啞叔看得是老臉一紅,深覺自己晚節不保。
“啞叔。”
傅容姿仍是那麽一副緊盯不放的樣子看著啞叔。
“這馬車我原本坐來是極好的,今日不知怎麽,總覺得有些不舒服,倒不知道是馬兒不精神,還是馬車哪裏不牢靠了。”
啞叔偏過頭咳了一聲,正想要回話,傅容姿便又跟著開了口。
“不如這樣,啞叔一會兒駕著馬車出去,狠狠的抽上那馬兒幾鞭子,讓它帶著車廂,撒開歡來的跑一跑,等跑完了,大概也就能知道這是哪裏出了問題了。”
這是顛車嗎?這是要顛人啊。
隻不過,啞叔此時正是滿心的愧疚,對於傅容姿這番泄氣的舉動,自然是無不應好。
車內的謝天佑自然也是聽到了傅容姿的這一番話,不由得苦笑連連。看這意思,啞叔定然是不會讓他提前出去了。
罷了,不過就是顛上一顛,又死不了人,純當博美人一笑了。
果不其然,一路無言的驅車到了郊外,啞叔可說是分毫不差的執行了傅容姿的命令,甚至連帶著還夾雜了些許他自己的私怨在裏麵。
尚留在車廂內的謝天佑,饒是功夫不錯,也差點沒有吐了出來。
等到那馬車終於停了下來的時候,謝天佑好不是一番狼狽。手指指著啞叔,竟是半天都沒能說出話來。
不過,不管謝天佑此時是怎麽樣的一個有苦說不出來的狀態,回了房的傅容姿卻仍是氣悶不已。
那副樣子,讓原本還想要說教她兩句的紫玉,都把滿肚子的話又給咽了回去。
傅容姿自然是不認為啞叔,甚至是靜水廟的一幹人等,有一天會出手害她,隻要前提是她沒有做什麽超出了底線的事情來。
可是,像今天這樣的情況,卻也是給傅容姿提了一個醒。
啞叔等人,再是明麵上對傅容姿恭敬有加,卻到底也根本算不上是她的人,這些事情,平日裏還不顯,但要是萬一真有個什麽情況發生,那便會是她致命的弱點了。
數來數去,真正算是她能夠握在自己手裏的人脈,竟然就還是隻有紫玉與順子夫婦二人,傅容姿更是不由得不感到心驚。
單憑這區區的一件小事,傅容姿就已然是可以確信,如若有一天,她當真是和謝天佑站在了對立的局麵上,那麽靜水廟中的諸人,是絕對不會站在她這邊的。
說來說去,傅容姿今生所得到的這一切,便是有她自己微薄的努力在裏麵,但歸根結底,都是靜水廟,或者說,都是素心給予她的。
而一旦素心不再願意幫她,都不用說出手對付她,傅容姿甚至覺得自己會立刻就能夠跌入塵埃。
傅容姿自然是不會覺得,她與謝天佑有一天會成為敵對的關係,或者說,她與素心之間的師徒情誼會有惡化的一天,隻不過,這種洶湧的不安全感,還是席卷了傅容姿。
她,是不是該做些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