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別置一喙
監獄長一愣,沒想到他能提出這樣的要求,頗感為難。正猶豫間於柏琪犀利的目光掃過來,沉聲道:「按照祝警官說的辦,馬上找人帶著器具割開它!」
監獄長哪敢再有遲疑,朝遠處跟隨的兩名獄警揮了揮手,示意他們趕緊去找人和工具。
餘人面面相覷,紛紛猜測祝御此舉的用意。誰都不是瞎子,眼前的牆壁和鐵柵欄就戳在那,而且毫無破壞的痕迹,祝御非要大費周章的割斷鋼條,進去又能看出什麼門道來?鐵叔就算變成蒼蠅蜜蜂能飛進鐵柵欄里,還得變成會打洞的耗子才能從這逃掉,否則在兩道無法逾越的屏障前他只能望而興嘆……而這一切假設當然又是不可能發生的。
江雪婍站在一旁斜睨祝御,俏臉凝肅,心底愈發氣憤。這傢伙不知道給於處長灌了什麼迷魂湯,得到了他的庇容,明明就是狐假虎威、黔驢技窮,根本沒有真才實學,還偏偏要在這瞎指揮,無端浪費大家的時間和精力。鋸開鋼條能怎麼樣?就是直接刨穿裡面的牆,也沒法證明鐵叔是在這裡溜走的!這麼簡單的邏輯好比禿子頭上的虱子,誰又看不明白?
她氣鼓鼓的雙手抱胸,無意間看到身邊的沈子哲正聚精會神的盯著祝御,神色間滿是期待和欽佩,就像在看世界上最著名的大魔術師在表演拿手絕活,一點沒有懷疑和不屑的意思,恭敬且專註。
江雪婍暗暗嘆氣,又一個被灌了迷魂湯的!皺眉不解:別人能被祝御的伎倆騙過,沈子哲這麼優秀的學子,尖端的人才,滿腦子的知識……怎麼也會被騙過?眼前的事情再簡單不過了,他能蠢到這個地步嗎?再一抬頭,發現鄧遠山威嚴的目光正盯過來,緩緩的搖頭,禁不住噘起了性感的小嘴,委委屈屈的低下了頭。
祝御這個大騙子!他分明就是在裝腔作勢的演戲,偏巧還有一群傻瓜們愚昧無知,陪著他一起發瘋。江雪婍越想越氣,突然覺得自己不可能想錯,是這些人腦袋短路了。居然還妄稱什麼國家級的、省級的尖端團隊,統統都是徒有虛名的蠢材!
鄧遠山搖頭嘆氣,知道她這是犟脾氣又發作了,連使眼色,看過去的目光更嚴厲了。江雪婍這次不迴避老領導的目光,一臉自信的對視。猛的心間一動,想起鄧局明年就要到站了,這個節骨眼上他最希望的是什麼?當然就是別再出岔子,別再得罪人,如此便能四平八穩的站好最後一班崗,如願卸任。鐵叔越獄一案雖說沒有他什麼大責任,可要完全的甩脫乾淨也未必能夠,尤其是現在上面還來了「尖端團隊」全盤接收了案情辦理,鄧遠山就更別想置身事外了。
這樣一來,老領導的態度就很好揣摩了,他不一定盼著案情能有突破,卻一定希望自己在到站前別沾上麻煩,肅清身邊一切的不利因素。在不得不配合於柏琪等人的情況下,選擇敷衍附和、裝聾作啞就是最明智的決斷。老頭子幹了一輩子警察工作,什麼樣的場面沒見過,什麼複雜的環境沒經歷過,簡簡單單的「陪太子讀書」當然不在話下。
江雪婍越想越覺得自己分析的絲絲入扣,看向老領導的目光逐漸堅毅起來,甚至還緩緩的搖了搖頭,做出了無聲的抗議。
誰對待工作都可以稀里糊塗、見風使舵,可江雪婍絕不允許自己出現這樣的錯誤和態度!即便鄧局是德高望重的老領導,一手栽培她至今,也照樣不能逼迫她低頭,和這些蠢如鹿豕的「欽差大臣」們同流合污!無論鄧局是軟語相求還是嚴詞斥責,江雪婍一股子犟勁發作,都不會買賬。
鄧遠山瞧出苗頭不對,心裏面暗暗著急。這丫頭看來是要發飆了,她擺不正位置、看不清情況,萬一觸怒了於柏琪、祝御等人,丟人不丟人還在其次,吃了個大虧該如何收場?三個月前機場的「驚魂變故」還歷歷在目,於柏琪、丁連奎等人表現出來的超強素質和能力無人能及,再加上力挽狂瀾的祝御,這才把一場天大的禍事消弭於無形……細細品味,他們哪個不是獨當一面、智勇雙全的人傑?倔丫頭江雪婍除了脾氣和性別,恐怕沒一樣能和這些人有可比性,她非要強行出頭,無異於以卵擊石。
祝御既然非要盯著這堵平凡無奇的牆壁和鐵柵欄,必然就有他的用意。雖然鄧遠山也疑竇叢生,可經驗和發生過的事告訴他,問題一定不是那麼簡單。保持緘默和配合,既是對上級團隊的尊重,也是必要的態度。至於什麼結果,大可以觀察接下來的發展嘛,有什麼好著急的?偏偏就這個江雪婍沉不住氣,真應了那句「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道理。
更糟糕的是,鄧遠山發現祝御已經注意到了江雪婍忿忿不服的表情,還饒有興趣的在盯著她看,這可不是好兆頭了。
祝御一改剛才冷峻的神色,好整以暇的靠了過去,伸手摟住沈子哲的肩頭,笑道:「子哲,你看出什麼門道了嗎?」
沈子哲對祝御接近於神級的觀察力和判斷力早就佩服的五體投地,經歷過斯坦尼亞大使館事件后,始知世界上還有這樣的「神探」,當然再沒有一點質疑和猶豫,興奮的反問:「祝大哥,你看出了什麼,快告訴我!」
這一句話,就把他的態度和意識暴露無遺。沈子哲是發自真心的信任祝御,並且近似於盲目的崇拜。他根本就不曾設想祝御現在是「裝模作樣」,而是認定他必然發現了線索,誠心誠意的請教下絲毫不覺得自己才疏學淺,丟人跌份。
江雪婍再也忍耐不住,不顧鄧遠山狠狠剜過來的警示目光,冷冷的插了一句:「我倒是看出了些門道!」
沈子哲微微吃驚,訝異的側頭看她:「江警官,您也看出了什麼嗎?」
江雪婍嬌艷的俏臉繃緊,顯得愈發細膩白嫩,傲然道:「當然!我看出來……祝警官在帶著大夥做一件毫無意義的蠢事!切割這道柵欄的行為與本案沒有任何關係,就是在無端浪費時間和納稅人的金錢!」
沈子哲聽的一怔,表情愕然。
鄧遠山沉不住氣了,不得不出面制止,沉聲道:「雪婍,不要口沒遮攔!做好你的本職工作!」
江雪婍發出了第一炮,實難收勢,一股火氣已然躥起,冷冷道:「局長,我不認為自己說錯了什麼!我只知道,鐵叔越獄絕不會是在這裡逃跑的,甚至有沒有經過這兒都是個未知數!所以我真心的想向祝警官請教,您查一堵和案情毫不相關的牆,還要破開外面紋絲不動的鐵柵欄……到底意義何在?」
祝御輕輕一笑,對她極為嚴肅的態度和質問好似根本沒當回事,轉過了身繼續凝望牆面,不予回答。
江雪婍不依不饒,乾脆繞過沈子哲,側立在祝御面前,亢聲道:「祝警官,請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為什麼非要鋸開柵欄?如果你只是這種態度,我表示很遺憾!並且會馬上向省級、國家級有關部門申訴,問問領導們派駐到我們川江來辦案的人究竟有多大的能力?是不是名不副實?」
鄧遠山聞言聳然動容,厲聲喝道:「江雪婍,不許胡說八道!」心下暗暗叫苦!這個倔丫頭說話經嘴不經腦,明著是在對祝御表達不滿,實則連旁邊的於柏琪和丁連奎也一併捎帶上了,這種無禮的行為和語言太過直接,擺明了是要「以下犯上」!
好在於柏琪和丁連奎早就知道祝御和江雪婍的「過節」,雖然表情略顯尷尬,也並沒有就此光火,對視一眼后便無奈的搖頭苦笑。同行的省司法廳副廳長私下裡和鄧遠山有交誼,看到老友下不來台,便板起臉孔道:「這位江警官,我看你是有點擺不正自己的位置吧!祝警官是你的同事,吵兩句也就罷了;於處長和丁處長千辛萬苦的下來辦案,你這樣說話是不是太沒有禮貌了?」
誰知江雪婍毫無懼色,挺了挺傲人的胸脯,脆聲道:「於處長和丁處長才不會那麼狹隘,他們既然是國家派下來的專案要員,見識和胸襟自然比我強一百倍,就更會秉公職守,從全局的角度出發看待問題!偶爾選中一名不濟事的警員濫竽充數,也只是無心之錯,不代表他們本來的意願!」
「你……」副廳長被頂的為之語塞,黝黑的臉膛一片暗紅。於柏琪和丁連奎的苦笑更甚,鄧遠山忍無可忍,上前一步扯住江雪婍的衣袖就往回拽,嘴裡說道:「於處長,丁處長,你們二位大人有大量,千萬不要和小江同志一般見識。考慮到她的工作經驗不足,我現在正式懇請讓江雪婍同志退出本案,另外委派警員跟進配合!」
他話音剛落,祝御突然截道:「不用換人,就讓她留下來!」冷峻的面容上已經顯現出了一絲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