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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這麼蠢地愛一個人,一生一次就夠了(1)

  除了你,這世上所有的男人,都長了同一張面孔,對於我,他們沒有任何分別。


  從海邊回來后,紀念就一直在床上躺著,她覺得渾身無力,腦袋又重又疼,時而清醒時而昏睡,可即使再睡著時也睡得並不踏實。


  她做了許多夢,夢裡,自己又回到青春歲月,回到了和Able在一起的日子。她對他們之間發生過的一切仍記憶猶新,就連細枝末節都未曾遺忘,她這樣愛他,信任他,她一直深信他對她也是如此。


  可是,談宗熠又怎麼解釋呢?

  紀念頭疼欲裂,耳朵里嗡嗡作響,再一次昏睡過去。


  「咚、咚、咚!」門外傳來有節奏的敲門聲。


  林喜兒正在廚房煮粥,聽見敲門聲,以為是醫生來了,立即去開門,她打開門,看見門外站著的卻是談宗熠。


  林喜兒愣了愣,皺著眉頭問:「你來做什麼?」


  「她生病了?」談宗熠的臉色不太好看,眼下烏青,一副明顯沒休息好的樣子。


  這幾天,他一直在她的樓下。她們整整三天都未下過樓,他坐在車裡,看見醫生提著醫藥箱走進電梯,他等醫生下來后立即過去詢問,這才得知紀念生病了。


  積鬱成疾,高燒不退。醫生的話,字字剜心,他實在沒辦法再忍下去了,必須要去看一看她,否則,沒法安心。


  「和你無關!」林喜兒把他擋在門外。


  他伸出手擋在門上,靜靜地看著她,眼底有深深的疲倦和無力,片刻后,他一字一句道:「我是Able。」


  他知道,如果自己不承認,林喜兒是沒法讓他見紀念的。


  林喜兒睜大眼睛盯著他,片刻后,抬起腳狠狠踩在他的腳背上,然後趁談宗熠不防備,一把推開他,迅速關上門。


  她真的是氣瘋了!雖然,她也猜測他可能就是Able,可是,當他真的親口承認了,她又驚又氣,簡直恨不得殺了他。


  他讓紀念痛苦了整整四年,這四年來,她從未真正開心地過過一天,他怎麼能夠這樣對她!


  「為什麼?」她打開門看著他,話還沒有說完,自己就先紅了眼眶,哽咽道,「你知道這四年來的每一個夜晚,紀念都是怎麼過的嗎?」


  「知道。」


  林喜兒盯著他,試圖從他臉上看到內疚、羞愧的表情,可是沒有,他平靜如水,一雙眼眸烏黑深沉,如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


  「先讓我進去好嗎?一會兒我會和你詳說。」他看著她。


  紀念躺在床上,她原本就瘦,此時,身上蓋著寬大的被,越發顯得骨瘦如柴。她臉上泛著不自然的潮紅,嘴唇蒼白,整個人沒有一點生氣。


  他伸手去摸她的臉,燙手的體溫從他的指尖傳到心尖上。


  林喜兒嘆了口氣:「這幾天一直這樣,體溫最高時曾達到39.7度,降下來了又上去。偶爾醒來,我給她喝點水,她又繼續睡。醫生讓我給她熬一點白米粥,可她不喝。」


  他喉嚨里陣陣灼痛,許多情緒在胸口翻湧,心痛得無以復加。


  他在床前蹲下來,用兩隻手把她的手完全包裹在自己手掌中。她人雖然瘦,但偏偏有雙肉手,小小的,柔弱無骨,以前在一起時,他最喜歡握她的手,軟綿綿的,令人愛不釋手。


  林喜兒站在他背後看他,他低著頭,肩膀一縮一縮地顫抖著,那樣高大的一個人,此時看起來,竟像個小孩。


  「心疼了?」林喜兒在一旁問他。


  談宗熠靜默不語,維持著原本的姿勢。


  林喜兒不肯放過他,她接著說:「Able下葬那天你去了嗎?紀念去了。那天劍橋下著雨,所有人都在你的墓碑前站著,紀念從家裡趕來,她把他們都轟走了,她紅著眼睛,聲嘶力竭地喊,『裡面躺著的不是Able,你們不要咒他,這不是Able。』」


  「她堅持你沒有死,她每天都在家等你,一步也不離開,她深信你會回來。每個晚上,她都會起來去開門,她總說自己聽見敲門聲,總說你就在外面,可每次,她都失望而歸。從得知你死訊的那一刻,到後來的整整一年,紀念幾乎沒有睡過一次好覺。醫生說她神經衰弱,說她有幻聽和幻覺,為了強迫她睡覺,我在她牛奶里放了安眠藥,可即便這樣,我依舊我常常在半夜聽見她的哭聲,我打開燈一看,發現她並沒有醒。就連睡著了,她都這麼痛苦,Able你怎麼能這麼狠心?」


  「你比我更了解紀念,是你把她從孤僻中一步步帶出來的,你打開了她的心,你讓她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快樂和幸福,你對她而言,絕不僅僅是愛人這樣的存在。她信任你,崇拜你,依戀你,可最後摧毀她的也是你。Able,人最痛苦的不是從未得到過幸福,而是從幸福最頂端摔下來。」


  林喜兒說完,默默地退出房間,關上門。


  他靜靜地看著她,目光貪戀,從分開到現在,他雖然一直關注著他,偷偷看望她,可是,這樣近地守在她身邊,只有在夢裡了。


  他握著她的手,又伸手去摸她的臉,小心翼翼地,生怕驚醒她。


  這些年,他只要想到她還在痛苦,他就恨自己,恨自己不夠強大,為了發泄這種恨,他幾乎自虐一般地對待自己。


  不論嚴寒還是酷暑,他每天清晨四點起床,進行跑步、俯卧撐、拳擊等各種體能訓練,冬日裸泳,夏日長跑,從無間斷。白天,做大量的功課,暗地裡搜集資料,經營自己的人脈和整合資源,做投資、運營。


  這一次,他要的是萬無一失,一擊必中。


  對紀念,他從不試圖去忘記,哪怕再痛苦也不願放下。有時候,痛苦和折磨也是另一種快樂的方式。餘下的一生,他都準備這樣過。


  天快亮時,他站了起來,腿蹲麻了,過了好一會兒才恢復知覺,他替她掖了掖被子,俯身親吻她的額頭,許久,才戀戀不捨地離開。


  打開門時,又回頭看了她一眼,然後狠狠心走出去。


  林喜兒一夜沒睡,坐在沙發上等他。


  窗外,天光乍破,一點點亮光照進來,房間里光線並不充足,但足夠看清對方的臉,兩張充滿倦意的臉。


  「說吧。」林喜兒轉身看著他。


  「四年前,我在公園被人打劫,同一時刻,家裡被偷竊,你都記得吧。」談宗熠把身體向後挪了挪。


  「到死都不會忘。」林喜兒惡狠狠地說。


  算起來,她與紀念真是一對難姐難妹。


  她先失去了樂言,然後,紀念緊跟著失去了Able。


  大四上學期,林喜兒與樂言戀愛的事被家裡人知道了,林政南強烈地反對他們在一起,為此,甚至把她關在了家裡。


  可她哪是容易屈服的人?為了能夠逃出去,她用吹風機砸破了衛生間的窗戶。然而正當她要朝下跳時,她爸爸林政南出現了,半拖半抱將她拽了下來,她不服,還要繼續跳,又哭又鬧恨不得把整個家都給掀翻。


  林政南氣極了,生平第一次對她動了手。


  那一巴掌很重,打得她整個腦袋都嗡嗡作響,她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林媽媽在一旁捂著嘴哭。


  林政南望著被自己打蒙了的女兒嘆了口氣:「走,我送你去見他。」


  她難以置信地望著自己的父親,以為自己被打得出現了幻聽。他送自己去見樂言,怎麼可能!


  「不到黃河心不死,我親自送你去,讓你看看你喜歡的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林政南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自己的女兒。


  樂言住在東區,東區是舊城區,正準備拆遷,重新開發,周圍的環境很不好,塵土亂飛,林政南的秘書下車去找樂言。


  遠遠地,林喜兒看見他朝自己走來,不顧林政南就坐在一旁,立即開了車門跳下去,疾步跑到他身邊。


  「樂言。」她抱著他,委屈得不得了。


  林政南的秘書在一旁神色尷尬。


  許久后,她鬆開他,紅著眼眶又喊了一遍:「樂言。」


  他看著她點點頭,神色有些冷淡。


  可當時她完全沒有在意,一心只想著如何和他私奔,逃離她父親的控制。


  「等會我說一、二、三,我們就跑,知道嗎?」她把頭埋在他胸口小聲說,全身肌肉都緊繃著,蓄勢待發。


  樂言伸出手,按著她的胳膊,林喜兒疑惑不已,抬頭看他。


  他終於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卻是:「回去吧。」


  林喜兒茫然地望著他。


  「喜兒,回去吧。」他抿著唇,眉眼低垂,半晌,接著說,「以後別來了,我們不要再見了。」


  她懷揣著所有的熱情與勇氣,不顧一切要來到他身邊,卻得到這樣的回應,林喜兒愣在原地,腦海里一片空白。


  而樂言已經轉過身,一步步地走遠。


  她追上去,拽著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問:「你怕我爸?」


  他嘆了口氣,大概是有些心軟,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淡淡一笑:「我不想和你繼續在一起了。喜兒,回去吧。」


  你很難想到,這個看似單純的少年,竟然有如此狠的心,對著一個那麼喜歡自己的姑娘,竟能如此風輕雲淡地說出這樣一句殘忍的話來。


  「為什麼?」她的眼淚奪眶而出。


  這麼多天,她都沒哭過,最後,卻輸給自己最喜歡的人。


  「沒有為什麼,就是不想。」


  「我來告訴你為什麼。」林政南走過來。


  林喜兒轉頭看著自己的父親。


  林政南看著自己的女兒,心裡很是難過,可他不能表露出來,尤其是在這個少年面前,他必須要為她的女兒掙回一點自尊。


  「我要他在你和一套大拆遷房之間做選擇。」林政南頓了頓,接著說,「他選了房子。」


  樂言垂下眼眸,原本的一絲不忍,此時全都成了難堪。其實,他也不是沒有過猶豫,只是,年少時的愛情根本就是清晨的露水,雖然晶瑩美麗,但也太過虛幻,相比較而言,這一套房子才是眼下他更需要的。


  「是這樣嗎?」她不信自己的父親,她要親自問樂言。


  樂言抬眼,琥珀色的瞳孔,明亮而冷淡,他看著她,點頭道:「是。」


  「為什麼?」她是有多蠢,一再問出這樣的話。


  這麼蠢地愛一個人,一生一次就夠了,往後,終生免疫。


  樂言不再說話,他轉過頭去,甚至不再看她。


  可林喜兒不願意,她扳過他的身體,非要他面對自己,她逼視著他,忍著屈辱和受傷的心問:「你想好了嗎?」


  一旁的秘書想要帶走樂言,林政南用眼神阻止了他,只有受傷后,才懂得分辨真偽,她需要上一課。


  「一套房子,對你可能不算什麼,可我,卻很需要。」樂言一字一頓說。


  林喜兒笑起來,眼淚還在臉上,但她打心底里覺得可笑,不知是笑自己還是笑他。


  「樂言,你真蠢!」她咬牙切齒地說,「我姓林,將來你娶了我,何止一套房子?你知道我哥哥每年給我的零花錢有多少嗎?你應該和我奮戰到底,誓死要在一起,我爸爸再不同意,可他到底是我爸爸啊,這是穩贏不輸的賭啊。你真蠢!」


  樂言的手在身下握成拳。她能輕而易舉地給予他最好的,也能輕而易舉給他難堪,這樣的愛,從來都不是對等的。


  他和她在一起,快樂是真的,卑微也是真的。


  林喜兒看著他的背影,看著他漸漸走遠,心裡像被誰捅了一刀,疼得不可抑制,令人窒息。即便這樣,她還是再一次朝他跑過去,拽住他的手腕,這一次,樂言沒有回頭。


  她看著他的側臉,這張臉,好看得像漫畫里走出來的美少年一般,清新俊朗。她吞了吞口水,抑制住喉嚨里陣陣灼熱的不適感,半晌,一字一句輕聲問:「我再問你一遍,要不要帶我走?」


  都這樣了,都已經卑微成這樣了,她向來最瞧不起這樣沒骨氣的女孩子,可輪到自己時,她才知道,面對真正打心眼裡愛的人,根本驕傲不起來。


  在這一刻,她想的,仍是要和他在一起。


  可是,他不要她。


  回到家,她瘋了似的摔東西,大哭大鬧,她怪自己的父親,她把怨氣都出了自己父親身上。


  她站在客廳里指著父親,邊哭邊喊:「都怪你!為什麼阻止我們在一起?為什麼非要他選?顯擺你有錢嗎?有錢了不起嗎?人家寧願要一套房子也不要你女兒。」


  她簡直口不擇言,傷害父親不說,連帶著貶低了自己。


  可是,太難過了啊,不知道怎麼辦好,完全失去了理智,恨樂言無情,恨自己沒眼光,更恨父親戳破這一切。


  因為樂言,她與父親之間有了隔閡,即便後來冷靜下來,知道是自己不對,知道父親是為她好,但不知怎麼回事,她心底總有點怨他,畢竟那是自己的初戀啊。


  林政南也清楚女兒的性格,知道她也並非有意,可是,他也惱她,惱她不知好歹,然而更多的卻還是傷心,自己寶貝多年的女兒,到頭來在她眼裡,竟還不如外人親。


  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也只好這樣了。


  鬧了一夜,翌日,她便買了機票飛去英國找紀念,林媽媽提前給紀念打了電話,說了事情的始末,囑咐她務必要好好陪著林喜兒。


  林喜兒一下飛機就看見了紀念,好不容易稍稍平復的心情,在見到紀念那一刻,瞬間崩潰,遠遠地看著她,眼淚就奪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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