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揚威立萬(1)
在君和外婆的悉心照料之下,身上的傷,終於好得差不多了,雖然背部的那道刀口還要換藥,還在疼,右手背也還夾著固定板。
但是沒有關係了,基本上來說,我可以出場了。
為了這次出場我等了太久太久,我實在是有點等不及了。在決定動手前的那天晚上,武昇和袁偉跟著三哥到市裡去了,我把其他的三個兄弟都叫到一起,談了一次話。
「你們還記不記得去年我們動雞青和羅佬,綁了羅佬的老婆和保長的那個晚上?」
「記得啊。怎麼了?」所有人都紛紛地回答了,都有些不太明白我無緣無故地問這個到底有什麼含義。
「三哥混了這麼多年,在九鎮辦了些事,但是敢動手砍他的卻沒有幾個。老鼠坐了這麼些年的牢,現在一出來,除了手下的大屌幾個人辦了幾件小事,為搶髮廊打了幾個小架之外,也是平平安安,搞得風生水起。我們出來這麼久了,基本上個個兄弟帶傷,你們說到底是為什麼?」說完之後,我也不著急,安靜地看著他們,由他們去想。
沒有一個人說話,小二爺和險兒確實是在思考,但地兒是習慣了我們三個其中的任何一個在,他就不用多想的。
「小二爺,你說呢?」我點名問小二爺。
小二爺把屁股往椅子一邊挪了挪,斜靠在椅背上,輕輕地咬了咬下嘴唇:
「你是什麼意思?」
小二爺這麼一問,險兒和地兒也抬頭望著我了。
「我這次一個人躺在病床上想了好久,你要說我們沒有種吧,自從綁了保長之後,九鎮上哪個敢說我們兄弟沒有種的?但是,既然有種,為什麼別人就偏偏還敢動我們,不敢動三哥和老鼠呢?只有一個原因。」
我稍微停了一下,伸出一根手指對著他們三個說:
「別人欺我們年紀輕,是小麻皮!三哥有種,別個怕的不是他有種,是他手下兄弟多,勢力大。老鼠有種,別個怕的也不是他有種,也是兄弟多,勢力大。都怕他們是大哥。我們再有種,別個看我們也是三哥底下的幾個小麻皮!你們不要覺得好像我們平時有這麼多的小弟跟著,在道上的那些老油條看起來,就是一群小孩子不怕死學著大人瞎亂搞,連屁都不算!我告訴你們,像上次搞保長那個搞法沒有用的,別人會覺得我們猛,但是不會覺得我們有多大的實力,不會覺得我們兄弟多,是大哥!所以,我們這次把那個婆娘抓了,幾刀把她剁死也沒有任何意義,要動就動她後面的那個傢伙。有時候打流啊,只曉得砍人真的沒有用,你們曉得吧?」
我語速極快地說完了上面的一段話之後,吐出一口粗氣,默默觀察著他們各自的表情。
小二爺緊緊地咬著下唇,兩眼死死地斜看著對面牆壁,險兒也緩緩吐著口中的煙圈,眉頭緊皺,就連地兒都是破天荒露出了認真思考的樣子。
「你的意思是要動羊鬍子,要搞大!」小二爺最先抬起頭來,望著我說道。
「羊鬍子好像確實是不關他什麼事啊?動胡欽的沒有一個是他的人,我也問過他了,他說絕對沒有啊。我們這樣搞他,不好吧?」沒有等我說話,地兒就搶先回答了。
我說過地兒是個很重感情的人,羊鬍子的一個手下就是地兒玩得很好的朋友。所以,在我們裡面,地兒算是和羊鬍子關係不錯的。
顯然他不希望我們和羊鬍子之間有太大的事情發生。
「地兒,我問你,那個什麼阿英來我們這裡時間長不長?」我望著地兒一字一句地問道。
地兒的目光有些退縮,但是看我一瞬不瞬地望著他,又不敢移開眼神,也只好回答道:
「不長。」
「那她在九鎮上面靠得住的人是不是只有羊鬍子?」我繼續問道。
「是的。」這次地兒的回答快些了。
「九鎮打流的裡面,我算不算是個有面子的人?」
「算!」
「那你就自己想啊。一個才來的婆娘,敢動我,就算羊鬍子沒有幫忙,你說他曉得不曉得。他曉得的話為什麼不攔住阿英。你自己好生想想!」我丟給了地兒這句話。
地兒聽了之後,有些無言以對,默默地抽著煙。
「地兒,我們兄弟什麼都好說。我曉得你和他的關係不錯,你要是不好意思搞,不想去的話,你就不去算了。」我又說道。
「我去!你要搞,我就搞!」一聽我這麼說,地兒飛快地表了態,我對他微微笑了一笑。
「胡欽,你具體想要怎麼搞?」險兒和羊鬍子的關係也勉勉強強過得去。但是險兒和地兒最大的不同就是,除了我們幾兄弟,其他人他都無所謂。
「我要把事搞得越大越好,明天給我把所有能叫上的兄弟全部叫齊,帶上傢伙。晚上十點半動手,零點之前,我要羊鬍子手下的每一個場子全部都給我從九鎮消失!」
有些事真是很稀奇的,我頭天晚上才和兄弟商定了要辦羊鬍子。第二天中午的時候,自從我被砍傷就一直都沒有來給我一個解釋的羊鬍子居然在這天親自到場子裡面找到了我。
他來的時候是快要吃中午飯的時間了,我正和險兒小二爺坐在沙發上聊天,他一進來就直接走向了我面前:
「欽哥!在忙什麼呢?哎呦,險哥二爺都在啊?」
「嘿嘿,大哥來了啊。有事?」險兒陰著臉看都不看羊鬍子一眼,小二爺則是一臉若無其事地望著別的地方,我只好嬉皮笑臉,不冷不淡地張了嘴。
「欽哥,我也不七彎八拐了,今天我過來就是專門來給你說一聲,而今道上到處都在說,是我背後指使英子他們動的你。三哥也給我打了電話警告我,險哥也找過我幾次了。欽哥,這件事真的就是英子自己做的,和我沒得半點關係。我們無冤無仇,你也沒有得罪過我,我何必冒著大的風險沒事找事做呢?羊鬍子我今天當著你的面對天發誓,絕對不關我的事。真的。我對天發誓!」羊鬍子一臉真誠。
看著他這副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我看的樣子,我也笑得越發和氣了起來:
「羊鬍子,老子住院那麼長時間,天天等著你去看我,人毛都沒有看見你一根。現在你過來說這些屁話了!」我說完之後故意一頓,斜著眼偷瞟著羊鬍子。羊鬍子的喉結上下移動,顯得很緊張,看著他嘴一張好像要準備開口了,我馬上又搶在他之前說道:
「羊鬍子,你也太見外了。哪個搞的我?到底怎麼回事?我胡欽也不是豬,心裡都有數的。哈哈哈哈,還跑過來道歉啊!哈哈哈,你個小子啊,沒事的沒事的,都是老弟兄了。要怪你我就不等今天了。來來來,坐,坐,坐!」
我邊說邊站起來很親熱地一把摟著了羊鬍子。
羊鬍子反應過來,如釋重負地望著我笑了起來。險兒和小二爺都是心思玲瓏的人,一看我的態度,也都紛紛給自己設了一個不錯的台階之後和羊鬍子打成了一片。
聊了大概個多小時,小黑和兩個服務員把我們點的飯菜都端上來了,我留羊鬍子一起吃,他死活不同意,說要下次再找個時間請我好好吃一頓。
最後,臨走前,他一個人幹完了三瓶啤酒,分別敬了我們三個,還說了幾句挺有意思的話:
「欽哥,今天你和險哥、二爺三個弟兄看得起我,肯和我喝這一瓶酒。我羊鬍子記在心裡的,出來打流的人什麼麻皮都沒有,只是剩個義字和結交幾個兄弟。我羊鬍子以前有什麼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們就莫見我的怪。我羊鬍子也還是有幾個兄弟,從今天這杯酒開始,今後你欽哥、險哥,二爺如果有什麼事,只要開個口就算數!我羊鬍子和我的幾個兄弟命都是你們的。多話不說,都在酒里。」
大家都笑嘻嘻地喝完了這杯酒,喝完之後,他告了個罪,說下午還要去道上的一個朋友家裡吃喜酒,明天他再單獨請我們,就轉身走了。
望著他漸漸走遠的身影,我再忍不住憋了半天的悶氣,狠狠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劇痛之下,我呲牙咧嘴,眼淚都差點流了出來。
羊鬍子,憑你這點水平,過來又想套話又想賣乖,還差得遠。
下午五點多鐘的時候,按照我事先吩咐,胡瑋和賈義幾人把所有的傢伙都拎了過來,全部放在了啤酒機場後面的值班室。
六點整,我們幾兄弟率先去了巨龍大酒店;晚上七點左右,收到通知的各路小弟都紛紛趕了過來,浩浩蕩蕩的好幾十號人擠滿了整個巨龍大廳。
今天我要所有人吃好喝好好辦事!羊鬍子,你說得對,你和你幾兄弟的命都是我的。
今天上午,小二爺就已經通知巨龍的老闆,包下了巨龍大酒店的整個三樓。
巨龍大酒店的一樓是散座,二樓是包廂,三樓有一個專門舉辦酒席舞會的大廳,廳旁邊還有兩個小包廂。
我們兄弟就坐在了其中準備好的一個小包廂里,外面的大廳上還另外擺著幾張桌子。菜還沒有上齊的時候,賈義、胡瑋、康傑、簡傑、小敏、魯凱他們就已經帶著各自的朋友小弟,陸陸續續趕到。
不斷地有人打開包廂門向我們幾個問好,一時之間,包廂門被時關時開的,顯得異常忙碌。
當中,我還接到一個電話,武昇打過來的,他和袁偉從市裡回來了,正找我們,於是我告訴了他們地址。沒過多久,我就聽見了外面不斷響起的招呼聲:
「八爺,偉哥!」
「八爺,你和偉哥也來了啊!」
「啊,哈哈。你們好你們好,胡欽他們呢?」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正是武昇。
「在那邊,都在包廂里。」
「武昇,過來,在這邊!」險兒打開包廂門,把腦袋伸出去喊了一聲。
「你今天搞什麼啊?這麼多人!」武昇人還沒有進來,聲音就傳到了。
「胡欽今天要辦大事的。剛好你們趕到了。哈哈,這下我們兄弟又齊了。」地兒很高興地給武昇說。
武昇在我身邊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來:
「怎麼了?要辦案啊?」
「啊。是啊,我今天……」我把我們四個昨天商量的事情再給武昇和袁偉說了一遍。
袁偉沒有說什麼,倒是武昇一聽之後,就立馬反問了我一句:
「三哥曉不曉得?你和他商量了嗎?」
「沒有哦,這有什麼好商量的。」我不以為意地說道。
「哦,那還是給他打個電話吧。這麼大的事,不給三哥說一聲,萬一出事了怎麼辦?」武昇邊說邊準備從身上掏出手機。
自從武昇被羅佬砍了之後,三哥對他的恩情,武昇都始終放在心裡。我們兄弟裡面,也只有他和袁偉兩個人是一直跟在三哥的手底下做事。
所以,在後來的兩件事發生之前,我們兄弟當中對三哥感情最深的也是他們兩個。當然,我對三哥的感情也很深,不過,在我的心裏面,我更願意把三哥當作哥哥來看待,而不是當作大哥。
「哎呀,武昇,未必什麼事都要找三哥啊。我們自己兄弟就不能自己做回主?今天就是砸羊鬍子的場子,又不是要把人搞成什麼樣。沒事的,這種事,三哥出來了,我們又是白搞一場,還立個屁威啊。」
險兒伸手掌蓋在了武晟握著電話的手背上。
險兒是我們裡面對三哥最無所謂的,從頭到尾,他的眼中都有且只有我們兄弟的利益。
尤其是小二爺的事情發生之後,他基本上沒有什麼事都不會主動去找三哥,就算有時三哥過來了,他也是能避就避。險兒給我說過,小二爺那次事件他就看出來了,三哥這個人的眼中只有自己,沒有兄弟感情。今後如果萬一他出事了,他相信我們五個一定死都會救他,但是三哥肯定不會。在三哥眼裡,他和小二爺一樣只是個馬仔,可惜他不想當任何人的馬仔。
「這麼大的事,還是給三哥說一聲好些吧。」武昇堅持。
那天,因為通不通知三哥,在吃飯之前,我們之間展開了一次小小爭吵,在這次爭吵之中,武昇和袁偉是站在一邊的,他們覺得這麼大的事應該要讓三哥知道;而小二爺、險兒是站在一起的,他們兩個覺得不能什麼事都靠三哥了,就是因為以前我們什麼事都靠三哥。所以,我們兄弟才會個個帶傷,我們要證明自己的能力。
而地兒是站在中間,誰說得對,誰說得錯,對於他都無所謂。他只是希望我們兄弟不要吵,能夠同心同力,開開心心。
剛開始的時候,我自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這種情況下,我無論如何都不會表態。
而且,我也不需要發表觀點,我想說的話,險兒和小二爺都已經幫我說了出來。
後來,兩方越爭越有點不開心了,地兒也在一邊勸得面紅耳赤,聽著四個人不斷地爭論,我也越聽越煩。
最後武昇說了一句:
「當個什麼狗屁大哥啊?沒有三哥,我們還當個什麼大哥啊!老子死都不曉得怎麼死的?明明砍胡欽的是英子,你們非要搞羊鬍子。平平安安不曉得過,要搞這麼大。老子就要給三哥說一聲,看是個什麼鬼。」
他一邊說一邊掏出了手機。
我終於聽得火冒三丈了,一下站起來,伸出手指著武昇的鼻子說:
「武昇,我給你說。就是因為什麼事都有三哥,所以別人都當我們是幾個小麻皮,所以就敢砍我們!這次被砍的是老子,不是你!你幫就幫,不幫就走,哪個都他媽別管老子的事!」
這句話一出口,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武昇也驚呆了一樣,默默地拿著手機望著我。
我正在火頭上,分毫不讓、頗為挑釁地直視著他。其他人一言不發,很緊張地望著我們兩個,看他們當時的模樣,估計已經做好了隨時勸架的準備。
我們對望了半晌,武昇終於把腦袋一扭,目光錯開愣了片刻,一把摔開椅子,站起身拿著桌上的包就往門外走。險兒、地兒、小二爺和袁偉紛紛站起來,跟著往外面沖想去拉武昇,我大喝了一聲:
「誰都別拉,拉什麼拉!」
武昇走了,大家都很不開心,包廂裡面一片沉默。誰也不知道說什麼,我突然之間也覺得今天的事好像沒有什麼意思了,我們兄弟之間其實也經常吵架,但是氣走,這是第一次。
我不知道自己做得對還是錯,武昇又做得對還是錯,我只知道,我們都很不開心。
當時我就有種預感,我覺得這次小小的爭吵只是一個前兆,一個日後很有可能會牽扯到我們兄弟之間各種分歧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