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驪珠掌上珍 上

  謝恩之後，孫清揚隨太子妃回到太子府。


  太子府位於西華門內，佔地近百畝，內中格制朝務與宮裡相仿，府邸富麗堂皇，樓閣交錯，齋室軒院風景秀美，碧水瀠洄。


  雖然已經見識過天家富貴，孫清揚去太子府時仍然是步步留意，事事小心，只在上了轎，進入城中時從紗窗向外瞧了瞧，京師民康物阜，繁榮興旺，是別處無法相比的。


  行了半日，轎子在一月洞門前落下，抬橋的、跟從的小廝們退了出去，就有身著青衣的婆子上來掀起轎簾，扶了孫清揚下轎。有一個婆子見她張望尋找，就上前低聲說，「太子妃從正門進了，一會就能見著。」


  孫清揚暗悔自己輕佻，謝了婆子，扶著她的手，進了月洞門。


  月洞門內，兩邊的抄手游廊連著廂房和正房，均是雕牆畫壁，碧紗蒙窗。


  從迴廊穿行到了太子妃所居的昭陽殿，殿門前的台階上，立著七八個穿粉色綾襖，天青色褙子的宮女，一見他們來了，便忙都笑迎上來，說：「太子妃殿下正念呢，說今個這路走的長了點，可巧就到了。」


  有兩個宮女在前面引著孫清揚往殿里太子妃日常居坐宴息的小正房去，遠遠的看見她們過來，小正房前立的宮女一個掀了簾籠，一個往裡面回話：「孫小姐到了。」


  進得門去，只見太子妃已經不是在長樂宮中的打扮，鬆鬆挽了個墮馬髻，穿著家常杏色蝶紋妝花緞褙子，鬢角戴了朵紅珊瑚鑲蜜蠟的珠花，斜靠在萬字不斷頭的羅漢榻上，一個小宮女半跪在榻前，用美人捶給她輕輕敲著腿，榻前四個大宮女侍候著，榻后立著一個四十多歲、面容白凈的中年嬤嬤。


  見孫清揚進來，那嬤嬤笑著和太子妃說：「這就是表小姐啊，看這容貌品格，倒是和太子妃幼時有些像呢，長的可真招人疼。」


  「偏你是個嘴巧的。」太子妃好脾氣的回了那個嬤嬤一句，又朝清揚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床去。


  清揚行了個禮，自覺位次不應上床，只在床邊排著的椅子上坐了。


  太子妃朝身邊立著的人笑著說了一句，「倒是個知道進退的丫頭。」


  面容白凈嬤嬤笑答，「夫人選的，自是好的，等閑的人，也不會給您薦了來。」


  這個嬤嬤是最合太子妃心意的老人兒，太子妃乳母，單嬤嬤。


  太子妃揮揮手，身邊服侍的人，連捶腿的小宮女都退了下去，只留單嬤嬤在旁邊。


  「嗯，母親的眼力一向不錯。」太子妃贊了一句，又對清揚說：「你不必如此拘禮，皇上既然叫你養在我宮裡，我們就是母女的情份，不用像外客一般，上來陪我坐著。」


  清揚笑著應答，卻只坐在床邊，笑嘻嘻地看著太子妃，眼中流露出孺慕之情，看得太子妃心中一軟，將她摟在懷中，「可是想你母親了？」


  「是，太子妃您溫柔可親，看臣女的眼神，就像母親平日那樣。」


  太子妃嘆口氣，「說起來，你也不過就是個才十歲的小人兒，比三皇孫、五皇孫大不了幾歲，可憐的，這就離了母親。」


  單嬤嬤在一旁排解道，「怎麼說起可憐了，她能有太子妃寵愛，天下多少人羨慕還來不及呢。」


  清揚膩在太子妃懷中，仰臉笑答，「離家前，母親也說臣女能夠蒙夫人青眼，到這京師來，是難得的福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