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蓬萊鬼市
內室與客廳的古色古香大不相同，就如絕大多數女孩的閨房一樣，裝飾精至而不華麗。尤其是衣櫃里掛滿了琳琅滿目的衣服，各種顏色，各種款式，有漢服，也有現代服裝。
女子將衣服拉到一邊，伸手在衣櫃角落按下。
數聲機括響動，衣櫃背板往左邊收縮，露出一扇足有三尺厚混凝土澆鑄而成的暗門，大概一人高，兩人寬，橢圓穹頂每隔二十步就掛著一盞節能燈。
凌雲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一個這麼漂亮的妹子，房間里弄這玩意真的不要緊嗎？
水泥甬道以三十度角盤旋向下，彷彿一個大號彈簧，大概二十多米后，才算是踏在實地。眼前是一個方圓七八米的空間，通風很好，一點都沒有海邊二十多米下方特有的潮濕霉味，靠牆有一架電梯。
錶盤上的數字僅有個『－1』。
也就是說，電梯是向下的。
難不成，所謂的蓬萊仙島，在地底下？
凌雲有些釋然。
果然，根本就沒有什麼蓬萊仙境，只是一個指代的地理位置罷了。甚至很可能是為了拉風故意取了這麼一個名。
狹小空間里只有電梯運行的淡淡嗡鳴聲，三人彼此都沒有說話，然而，凌雲卻越來越震驚。
從女子按下錶盤數字的那一刻開始一路向下，眼見已經兩分鐘了，竟然還沒有半點停下的意思。
若是在外頭，就算標配最慢的電梯，兩分鐘時間足夠上到百層了吧？
這……下頭到底多深？
凌雲悚然而驚，沒來由地有種被人活埋的感覺，原本有些放鬆的心情再次抽緊，下意識開口：「還沒到嗎？」
女子微微一笑：「快了。」
果然是快了。
在她說出這句話后，電梯又運行了將近一分鐘，終於緩緩停下，電梯門呈六角紋痕往四周縮回，露出眼前的……
有軌電車站？
什麼鬼？
凌雲呆住了，死死地盯著眼前粗陋的電車站，以及一條筆直沒入黑暗中的石洞，石洞四周有明顯人工加固的痕迹。
似乎看不過眼凌雲的一驚一乍，雲兮低聲解釋：「這裡距離地面垂直高度大約一公里，這有軌電車就是前往蓬萊的起點。」
凌雲霍然回頭，臉上布滿驚嚇過度的表情。
「一……一公里？等……等等……這裡還不是蓬萊？」
雲兮翻了個白眼，淡淡地道：「列子湯問沒讀過？」
「讀過！但是……」
凌雲突然頓住了嘴。
他想起了那段註解開頭的一段話。
渤海之東不知幾億萬里，有大壑焉，其下無底，名曰歸墟。
大壑……其下無底……
然後再結合眼前石洞的方位。
如果……如果我的方向感沒有錯的話，這個石洞通往的方位是……
渤海海底？
凌雲真是嚇到了，結結巴巴地道：「你……你別告訴我，咱們這是要……出海？」
「沒錯！」
「也就是說，蓬萊仙島，是真的存在？」
雲兮微皺眉頭，淡淡地道：「我什麼時候告訴過你，蓬萊仙島是假的了？」
「那……那不對啊，蓬萊仙島不是飄在海上的嗎？那麼大的山，早該發現了好嗎？」
「那是先秦之前，後來五座山飄走了三座，剩下兩座，沉了，剛好把那個大壑給填得嚴嚴實實。」雲兮說得輕描淡寫，像是在討論晚上該吃火鍋還是燒烤一般，絲毫沒有半點證實傳說中的東西的自覺。
凌雲一臉怪異地看著她。
這麼輕描淡寫真的好嗎？傳說中的蓬萊真的存在，而且沉進海里了，這種標題只要一出現，就足夠引起軒然大波，嚴肅點的話，甚至能夠顛覆整個炎黃一脈，甚至整個世界的歷史。就……就這麼輕飄飄的說出來了？
雲兮有些不耐煩地道：「別拿那種眼神看著本姑娘，忘了你爸信上說的了？這條路上將會遇到很多遠超你想象之外的事物，區區一個蓬萊就震驚成這樣，那以後你豈不是要友邦驚詫？」
「友邦驚詫不是這麼用的。」凌雲低聲咕噥了一句，抬頭見雲兮已經隨著女子走向電車，忙趕上兩步，前後腳踏進電車，隨後……
踏進去的那半隻腳就頓在那了，一時間退也不是，進也不是。
遠遠看去，電車安靜得跟鬼一樣，想來是沒人的，進去才知道錯得離譜。
前前後後坐滿了人，有男有女有老……唯獨沒有少。甫見有人進來，齊唰唰地，二十多道視線聚焦過來。
如果是普通人，也就算了，然而，這每一道視線都彷彿一把刀子，很明顯，都不是普通人！尤其是電車尾部一個全身披著黑色斗篷，體格健壯的男子，他的視線更是令凌雲寒毛倒豎，下意識就想起父親曾經告誡過自己的一句話。
如果有人僅僅一眼就能讓你有毛骨悚然的感覺，千萬不要惹他，轉身就走。
那種人，是見過血的。
或許只是好奇，眾人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各忙各的，不過，凌雲還是能感覺到很多人在用眼角餘光打量著自己兩人。
這種環境下，凌雲很識趣地緊閉嘴巴，坐著一動不動。
電車啟程，石洞內沒有半點燈光，只有電車車燈倒映出拖著殘影的洞壁才能感覺到這電車的速度非常之快，凌雲默默地數著時間，就在他差點數睡著的時候，電車停了。
抓著心肝腦海拚命揉動的睡魔突然就消失不見了，凌雲猛地抬頭隔著車窗打量著外面。
能不好奇嗎？
這裡很可能就是傳說中的蓬萊仙島！雖然它沉沒了，好歹也是仙山啊！鬼知道外面會不會站著什麼長袖飄飄，纖塵不染的仙人呢？
出乎意料之外，沒有什麼仙人，更沒有仙果仙鶴，只有一個佔地五十多平米的地下空間，空間對面五架電梯排得整整齊齊。
不是吧？難道還要往下？
果然如凌雲所想，女子單獨領著兩人來到一輛電梯前，微微一笑：「兩位，秦龍頭在下面等著你們，我就不陪同了，兩位，請吧。」
隨著電梯關閉，凌雲轉頭緊盯著雲兮，直到雲兮皺起眉頭，才低聲道：「這裡，就是蓬萊？」
「是的！」
「為什麼會是這個鬼樣子？仙果呢？仙人呢？」
雲兮聞言不禁低低一笑：「山都沉了，就算有仙人仙果也早就沒了，再說了……你是魚人還是水生生物？」
這個問題實在令人摸不著頭腦，凌雲莫名其妙地盯著雲兮，雲兮無奈撫額長嘆：「我說凌哥哥，你看這四周，哪有水？」
凌雲這才回過神來。
是啊？既然沉進海底了，看不到海也就算了，居然連水都沒？
等等……不會是……
這四周的石壁，這種空間，難道這是在蓬萊山體內部？
對於凌雲這個猜測，雲兮點頭。
「沒錯，我們眼下所處，就是蓬萊山山頂內部。」
這次，電梯倒不像之前那次，大概半分鐘左右就到了，門紋緩緩打開。
人未見，聲先到。
粗豪的嗓子連笑聲都帶著爽朗的味道。
「歡迎來到蓬萊鬼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