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龍槍
混亂在秦月明低頭抬頭的那一瞬間就爆發了。
金絲眼鏡一個響指落處，沙狼一腳踹斷身前椅子，箭一般撲向場中石台，而一直隱在他身後的瘦猴身影悄然消失。
來到鬼市的人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沙狼一動，帶來的便是連鎖反應。
台上東西足以令沙狼惘顧秦家、乃至第三世界的規則悍然撕破臉，其珍貴程度用屁股都能想出來。
長生之說，或許是真的？
不管東西是真是假，先拿到手，總是沒錯！
緊跟沙狼身後，至少有二十多道人影同時撲向台中那個密碼箱。
當然，也有不少心思陰沉冷靜的沒有動。
但是……
「護市影衛，全都給我拿下！」
秦月明一聲怒喝，機括聲連綿不絕，空間四壁陡然裂開十道暗門，無數黑衣彪悍男子持著造型奇異的槍疾沖而出。
這下，就算不想動手的人也動手了。
凌雲目瞪口呆地看著下方亂像，久久不能言語。
他終於明白了，內家功法是真實存在的東西，只是普通人終其一生都難以見識到罷了！
當起碼四十多個混戰的人全是超脫出普通人所認知的武術高手時，那是一種什麼景況？簡直就是一群超人在戰鬥，揚起的拳風，掌風，還有拳掌腳交擊所爆出來的震響震得整個地下空間嗡鳴不絕。
「拿來！」
一聲沉喝，沙狼一馬當先縱上拍賣台，飛指扣向密碼箱。
肖雷一手拎著密碼箱疾速後退，甩手就是四道寒芒直奔沙狼而去。
沙狼雙手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套上了鐵拳套，迎空一扣一擋，啪啪四響，火星四濺。然而，當他視線轉回的瞬間，瞳孔陡然縮成針尖大小。
一個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自己。
這種距離下，就算這只是一柄普通手槍，也絕對能在自己腦袋上開個洞，更遑論這並不是普通的槍。
前沖之勢不停，沙狼鐵手狠狠插落檯子，一聲爆喝，整個檯子凌空而起，恰恰擋在槍口之間，幾乎同時。
「喀答……」
沒有火藥炸出的聲音，只有扳機的輕響，沙狼一矮身子，一枚硬幣大小的旋轉波紋鑽透檯子，緊擦著沙狼頭皮掠過，撲來的二十多道人影顯然都明白這玩意的殺傷力，早就讓開軌道，旋轉波紋筆直穿透地下空間，在深淵對面岩壁上鑽出一個不知多深的圓孔。
肖雷只來得及開上一槍，後退的腳步一緊，低頭一看，卻見一根銀線不知何時纏在自己雙腳上，剛想調轉槍口轟斷銀線，穿過檯子的沙狼已經到了，鐵拳套挾著銳風轟向肖雷。
這種距離對於第三世界的人來說，槍，已經失去了作用，肖雷沒有任何猶豫，鬆開手槍，一掌迎著鐵拳而去。
一聲悶響，沙狼前沖之勢生生遏止，退了一步，只聽得喀喇一聲，肖雷臉色驟變。
原來沙狼另一隻手已經搭上了密碼箱，後退一步卻不肯撒手，於是，這個並不是特製的密碼箱就被生生扯為兩半，無數裝著竹簡的密封玻璃管子琳琅而落。
就在這時，一道銀線破空而至，極為靈巧地繞著玻璃管子一卷，將之捲成一捆。
「嘿嘿……我就卻之不恭了。」
隨著怪笑，玻璃管子如同釣魚甩出的線一般，在空中一頓，徑直飛向隱在角落的一個瘦小如猴的人手裡。
「留下東西！」
緊隨而至的二十多道人影見東西被搶，身形一扭，如同二十多隻大鷹一般撲向瘦猴。
此時，從通道而來的十多股黑衣男子如海浪一般，呈半圓形分散而開，隨著一聲令下，槍口抬起。
也就在這瞬間，金絲眼鏡的聲音不知從哪個角落冒了出來。
「父母兒女，共享天倫。」
看似不著調的一句話，彷彿蘊著某種無形波動掃過上百名黑衣男子，幾乎瞬間，一個個抬著槍的手不覺一松，啪啪嗒嗒地掉了一地，每個黑衣男子臉上都露出一絲溫馨幸福的笑容，或伸手對著空氣撫摸，或是擁抱空氣，又或是淚流滿面。
「這是心靈控制方面的異能？」
儘管場面已亂作一團，但是，仍舊有幾個人沒動，其中，就包括角落裡的那對男女，男子微皺眉頭四方打量，視線定在距離不停後退的秦月明附近十多米的一個暗角，沉聲開口。
「不像……有點像是幻術方面的異能。」
女子雙眼滴溜溜地轉動，突然捏了把男子的手，低聲道：「他們要出手了，騰龍，做好準備。」
「那箱子裡面的東西？」
「既然秦月明知道了九丘下落怎麼可能還會把真正的竹簡拿出來？很明顯就是那伙人故意要把場面搞亂，他們好火中取粟。」
秦月明退開數十米，遠離戰場中央，虎目左右掃視。
他在找那名知道九丘下落的蒙面人，從沙狼撲上台的那一刻，那名蒙面人就不知躲哪去了。
儘管按猜測，九丘下落很可能就在候方竹簡里，但是，金絲眼鏡搞這麼一出，他又有些不確定了，唯有將那人帶上去與楊姑娘交換一下信息才能肯定這件事。
至於楊姑娘所說是不是真。
若說之前他抱著懷疑態度的話，那眼下，他已信了八成，另外二成，則是他懷疑包括楊姑娘和那名少年在內，這一切會不會都是金絲眼鏡安排的。
又或者他的後面另有其人？
自己好不容易才弄來的防禦層悄無聲息地被破解了不說，數百名手下更是突然就遭了道，一個個像神經病似地對著空氣喃喃自語，這明顯是摸透了蓬萊鬼市的一切。
就算這樣，那又如何？上方殿宇還藏著另一層防禦層，這防禦層從始至終只有自己一人知道，一旦啟動，就算有天大本事，也威脅不到自己！
倏然，眼角餘光瞥到角落裡無聲無息地冒出一道黑影閃電一般撲向自己，秦月明一聲冷哼，抬手就是一拳。
來人身手顯然不差，微微晃過拳風，抬手扣住秦月明拳頭，未等秦月明變招，沙啞聲音低沉地傳入耳中。
「交易還算不算數？」
鼓起的力量瞬間消散，秦月明掃了一眼四周，沉聲道：「跟我來！」
兩人悄無聲息地掠上鋼橋，就在踏上鋼橋的瞬間，旁邊一塊石頭角落再度冒出一條黑影，金絲眼鏡在燈火下反射著黯淡光芒。
事實上，秦月明一直在防備著自混亂開始后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的金絲眼鏡，此時見他終於忍不住冒頭，不驚不亂，嘴角反而逸出一絲冷笑。
來得好！秦某等你很久了！
右手一動，袖口滑落一柄小巧精緻的手槍，甩手就是一槍。
這是特製的針對第三世界中人的武器，看著精巧，實際上與普通槍不同，散出的音波是網狀的，在第三世界中，這種武器有個名稱。
叫天羅地網。
只要扣下扳機，以這距離，就算這傢伙是個神仙，也逃不過個死字！
然而！
那扳機卻始終扣不下去！
蒙面男子的手指緊緊地卡在扳機下方。
秦月明霍然扭頭。
「你……」
晚了！
「哧……」
秦月明臉上露出痛色，蒙面人抽出秦月明左肋的匕首再度紮下，秦月明一聲低吼，飛起膝蓋生生將黑衣人頂飛，然而，金絲眼鏡到了，凌空一把扣住秦月明的手腕。
秦月明雙眼暴睜，嘴角沁出鮮血，死死地盯著近在咫尺的金絲眼鏡。
「好算計！」
金絲眼鏡嘴角露出淡淡笑容，不言不語，右手控制秦月明的脈門，順手發力一扭。
「啪嚓……」
一聲輕響，腕錶應聲而碎，幾乎就在腕錶破碎的同時，覆蓋整個空間的紅線陡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金絲眼鏡神情微變，似笑非笑地看著秦月明。
「該說龍首是太過自信還是太過愚蠢？好像是你這類人的通病，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的能力。」
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徑直摸向秦月明胸口。
秦月明渾身上下使不出任何力量，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金絲眼鏡，眼眶中布滿危險的氣息。
「有命拿，當心沒命用！」
金絲眼鏡手沒有半分停留，淡淡地道：「這種不入流的威脅真的很難讓人相信你就是秦展屏的孫子……」
「嗯？」
金絲眼鏡眼中掠過一絲詫異，伸手從秦月明胸口處掏出一塊晶片看了一眼，隨手將之捏碎。
「有點意思，居然不在你身上，怪不得你有恃無恐。」
秦月明眼神恢復冰冷，冷冷地道：「我秦某一向不是自大的人，你以為鬼市的防禦核心控制在我手上？」
金絲眼鏡也笑了，兩人像是時隔多年的好友一般，手挽手地踏上鋼橋，蒙面人轉身守在鋼橋旁一動不動。
「我這個人做事一向不喜歡有變數，所以……」
他的話音還未落，秦月明臉色陡然變了，以殿宇為中覆蓋整個鬼市若有若無的波動在這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有趣！龍首絕對是玩心理戰的大家，原來還是藏在身上。」
金絲眼鏡再度摸向秦月明的內衣兜。
就在這時。
「在這等我！」
雲兮淡淡地開口，已然竄出房間。
幾乎同時，另一邊。
「騰龍，出手！」
話音未落，男子懸在腰間的兩根銀色短棒已在手中，短棒底端互相貼緊，一旋一抖，啪啪脆響，末端向前延伸，變成一桿寒光四射的鋼槍，足下一踏。
一聲悶響，踏足之地岩面竟然生生崩出數道細紋，電閃雷鳴一般射向金絲眼鏡，近一百五十米的距離幾乎是轉瞬就到。
也就在這時，距離男子大約三米左右悄然飄出一道人影。
白須白眉，拄著登山拐仗，耷拉著的眼皮底下爆出一縷精光，緊盯著速度快得驚人的男子，橘皮一般的嘴巴微動。
「龍槍李騰龍？」
「讓開！」
「年輕人路別走得太急，一不留神就會摔個大跟頭的。」
吳老手中拐仗頓在地上，彷彿是幻覺，拐杖觸及地面瞬間，一圈虛幻旋轉太極圖伴隨著數枚卦紋一擴而開。
李騰龍只感覺眼前一花，四周竟然變成了一個山清水秀的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