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無底之淵
儘管已經脫離了墜落歸墟的險境，但是，離生存下來還很遠，甚至剛才那只是個開始。
從墜落到射出飛鉤盪到這片絕壁上為止，前後近三十秒的時間，稍一估算就能得出一個令人絕望的數字。
更遑論此時還拎著一個還不知出了什麼狀況的凌雲，僅憑一根食指粗細的登山繩懸吊在絕壁上，若非石壁還有許多坑窪可以容足，按此時的狀況，能不能撐住還是兩說。
「這傢伙看著也不胖，怎麼這麼重。」
雲兮終於說了句女孩該說的話。
人在下墜的過程中，體重幾等於無，一停下來立時就感覺單手拎著一個人並不是那麼好玩的事，如果是平時，自然不會有多大感覺，但現在……
雲兮盯著手臂。
臨時捆在手腕上的登山繩在劇烈拉扯下已經嵌入肉里，血流如一條條血蛇一般沿著傷痕往下蜿蜒，再加上胸口的傷。如果不及時處理的話，這裡恐怕就是我的葬身之地了。
看了眼彷彿昏過去的凌雲，雲兮黛眉緊鎖，暗嘆了一口氣。
早就該知道這傢伙會出變故了，只能怪我一時大意，結果落到這步田地。
還好，也不盡然全是壞消息，至少，該確定的事已經確定了，該攪渾的水也攪渾了，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這邊發生的事瞞不過源所，再結合李騰龍與麗莎的蹤跡，就算是頭豬，也該摸出點東西來了，只是……異能者的人怎麼會突然冒出來？
很明顯，對方不是沖著凌天河的兒子來的，而是單純就是為了秦月明手裡的東西，如此說來……異能者組織對這件事也有所了解了？還是說……是那個組織潛伏在異能者組織中的人？
雲兮停止了無謂的思考，眼下實在不是想問題的時候。
這裡上不著天，下不著地，一隻手要拉著繩索，另一隻手要拉著他，必須先把手裡的累贅處理一下！
憑著過人的力量，一番忙活，好歹算是將凌雲的腳踝系在繩索上，這些動作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輕鬆，從她嘴角沁出的鮮血已經帶了點暗紅色。
將繩索捆在腰間，雲兮伸手在腰間皮帶摸索出一個小包，看也不看連著紙一同扔進嘴裡，片刻之後，她的身體陡然產生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變化。
衣服在剛才為了減緩降落速度時已經撕扯殆盡，借著綠光可以看見周身肌膚底下隱有紅光沿著血脈往四面八方擴散而去，就在紅光擴散到眉心時，雲兮伸出右手壓在胸前斷骨處。
一聲輕喝，右手往上一提，彷彿一塊磁鐵牽扯著身軀內部的骨頭一般，隨著輕微的喀喀兩聲，斷骨歸位。雲兮臉龐由紅轉紫，而後再轉白，張嘴就是一大口暗紅色的鮮血，陡然萎靡了下來，彷彿周身力氣在一瞬間消失得乾乾淨淨，足足兩分鐘才回過神來，轉手又從腰間皮帶內側處摸出一個藿香正氣水的瓶子，裡面裝滿淡白色藥粉。
左右手借力，將咬入臂肉的繩子松出，倚在絕壁上藥。
淡白藥粉看似平平無奇，實際上卻極為神異，灑落傷口的瞬間就滲出一層若隱若現的百霧，傷口表層迅速結上一層血枷，待到白霧散去，已經看不出數秒前那猙獰的傷口。
雲兮心底微松，打量四周，思考著脫身之策。
一根熒光棒順著絕壁落下，照亮了綿延往下無盡延伸的垂直石壁。最終在一個小小的凸出點彈了幾下離開絕壁下沉至視線盡頭，直到那點綠光如同天際最暗的星星吞沒在黑暗中。
雲兮眉頭鎖成川字。
可以肯定，這深淵與歸墟是一體的。
歸墟有多深？
這天底下除了雲兮，恐怕沒有一個人能知道答案。
她扔這根熒光棒並不是探底，而是查探一下沿途石壁情況。
雲兮抬頭看了看頭頂上的一片漆黑。
三十多秒的時間按正常估算，至少是墜落了兩公里以上的高度，若是往常，爬這種絕壁自然不在話下，但眼下，我的身體至少三個星期內不能胡亂折騰。別說上去，爬到一半我就得殞命！必須得先找個能夠踏腳的地方休養，等內腑的傷好上一些才有可能。倒是下面那個凸出點或許可以落腳，但是，距離有些遠，帶著個累贅不太好下去。就算到了下面，還有一個很麻煩的問題。
食物和水。
水倒是有可能解決，畢竟這口深淵上方有許多瀑布，這裡的溫度還不足以將空氣中的水氣化，只要溫差足夠大，瀰漫在四周的水氣可以在絕壁上凝出不少水珠，食物就麻煩了。
除了腰帶里藏的一塊巧克力，加上一塊濃縮餅乾就沒有任何食物了。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這傢伙的身手能夠應付得了眼下狀況，不然，怕是難辦。
雲兮微嘆一口氣，扯起繩子系著的凌雲，拍了拍他的臉。
凌雲身軀循著繩索微微一晃，借著熒光棒的光線，卻見他左邊臉頰儘是鮮血。
雲兮微一愣神，伸手將凌雲扳正了細看。
應該是剛才盪到絕壁時一腦袋磕在絕壁上，導致太陽穴磕出了個口子。
怪不得半天沒反應，原來是真暈過去了，還好沒死。
雲兮將小瓶里剩餘不多的葯灑在傷口上。她卻未曾注意，岩壁上滲著的那灘鮮血綻出一縷極淡紫光沒入岩壁，彷彿從未出現過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血跡滲入岩壁不過片刻，異變陡生。
絕壁傳來極細微且不同尋常的震動，雲兮黛眉微微皺起，連忙貼在絕壁上側耳傾聽。
深處隱約陣陣悶雷呼嘯，耳朵所觸的絕壁已能感覺到輕微的震動。
雲兮臉色變得極為詭異。
歸墟之地地質神異，根本不可能產生地震，更不可能有火山噴發這種東西，這不尋常的震動是怎麼回事？
思緒未絕，陣陣滾雷般的音波穿透絕壁而出，空間猛地抖顫起來，恐怖破碎聲連綿不斷，讓人有種天地崩塌了的錯覺。
雲兮臉色驟變，一把將凌雲壓在絕壁上。
龐大的聲波在整個深淵回蕩，彷彿無數厲鬼扯著嗓子嘶吼，繩索瘋狂舞動，雲兮費盡全力才勉強貼著崖壁，還要壓著一個昏迷中的凌雲就有些力有未逮了，扣著繩索的手指一片蒼白，好幾次險些晃脫了手。
不妙！如果這震動導致山體崩解，飛鉤可能會脫出崖壁！
雲兮透過熒熒綠光緊盯著頭頂，鼻尖滲出點點冷汗。
這個念頭才剛興起，頭頂上方不知多遠一聲驚天動地的撕裂聲如平地起驚雷，碎石如雨砸落。
這是山體崩裂的動靜！我得上去固定住飛鉤！
不行啊！剛才那點救命葯只是將之暫時性癒合，如果傷口再度破裂的話，我可能會死的！如果我死了，那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問題是他也不能死啊！總不能失去繩索，然後我用手拉著這累贅趴在這絕壁上吧？那和死有什麼區別？
雲兮簡直咬碎了銀牙，不過兩秒，下了決定。
上吧！拼了！
還未動身，轟裂之聲響徹天地，繩索一松，一緊，兩人已是下沉了幾公分。
雲兮的心陡然崩得緊緊。
飛勾鬆了！之所以還沒掉下去應該只是末端卡在岩縫中，如此劇烈的抖動，絕對支撐不了多久，也許下一秒就會脫落。
來不及了！
雲兮咬了咬牙緊盯著凌雲,眼中充滿著不甘，不願，無奈：「對不起，我不能失去這根繩子，本姑娘儘力了。」
連綿不斷的撕裂聲已經近在耳邊，轟然炸響帶出的音波恍如一股颶風直卷下來。
「別怪我，本姑娘還不想死，這樣也好，一切就這麼結束得了！那秘密就讓它永遠沉埋下去吧！」
低語聲被驚天轟響掩蓋，就在她欲鬆開綁著莫愁的繩子的瞬間，綠熒熒的光線範圍之下，一幕駭人景像直襲而來。
一道無法形容的巨大裂縫沿著石壁蜿蜒而下，來勢之快，從絕壁上劈下來的閃電，僅是一閃，就已經跨到了兩人身前，本是一片絕壁，一秒后就變成一個張著巨大怪口的怪物，炸開的碎石根本容不得反應時間，短短三分之一秒內，措手不及的雲兮被石塊接連轟中，一聲悶哼直挺挺地墜落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