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祭壇
隆隆巨響在深淵回蕩了不知多久，漸漸終歸寂靜。
漆黑中隱約一團綠光堪堪照亮方圓五米範圍，兩道人影一前一後躺在地上。
「咳……咳……」
微弱的咳嗽聲打破靜寂，凌雲撐起上半身，只感覺大腦昏昏沉沉，左太陽穴疼得厲害，不禁晃了晃腦袋，混沌一片的思維開始緩緩運轉。
入夜了嗎？不！
看著綠光範圍之外一片漆黑的空間，凌雲眨了兩下眼睛。
停電了？
我記得是坐在房間里等某超女來著，這裡怎麼看著這麼陌生呢？
等等……
思緒定格在那股詭異莫名的感覺襲身的瞬間。
那種感覺來的時候，我……我好像就完全失去知覺了？
凌雲一驚，翻身坐起，眼角餘光只見一片白花花，轉眼看去，但見身邊躺著雲兮，上身除胸罩之外不著片縷，在綠光下白得耀眼，凌雲臉龐陡然通紅觸電一般就扭過頭去。
嗯？她臉上好像有血跡……受傷了？
想了想，凌雲解下衣服蓋在雲兮身上，直到此時才敢轉回頭。
臉上確實有血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凌雲仔細觀察一番，她臉上的易容已經消失不見，臉色蒼白得可怕，嘴唇青紫甚至還有些透明，右手手腕還有一圈已經結枷的傷口。
在我失去知覺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她會受傷？
凌雲實在想不出來自己失去知覺的那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觀察了一下身邊，這才發現一根繩索在自己的腳踝與雲兮的腰間各系了一個活扣，另一端往前蜿蜒到黑暗深處，地面鋪了厚厚的一層灰。
這裡絕對不是那個殿宇！
凌雲感覺有些不妙。視線往四周巡梭，死一般的靜寂與黑暗，就連空氣彷彿都凝固了。
「有人嗎？」
沒有半點動靜，回答他的是一連串的迴音，幽深而空寂。
心底那份不安的感覺越發強烈，凌雲解開腳上繩索翻身站起，往外走了兩步又走了回來，取下別在雲兮腰帶邊的熒光棒，這才發現她的腰帶有些不同尋常。
大得過了份，也厚得過了份，圍繞著腰帶掛著幾個精緻的小包。裡面東西很雜，但每樣都有其特殊用途，比如說用藿香正氣水瓶子裝著的醫用酒精，魚線，鐵片，抗生素，縫合針，防水火柴，數根冷光棒，還有一小塊用動物油脂做成的蠟燭，腰帶夾層別著一把潛水匕首，最內層位於皮帶扣處鑲嵌著一個根本看不出什麼用途的手柄。
看不出來，她不僅身手高強，還是野外生存的好手！
凌雲感嘆著，將原來熒光棒放回雲兮身邊當作路標，取過另一根熒光棒擰亮，順手將潛水匕首也拿在手上。
綠光範圍不過三四米，往外仍是一片黑暗，一片靜寂，彷彿整個世界只剩下他們兩人一般。往前走了兩步，凌雲陡然一僵，抬起的腳生生懸在半空，攥著潛水匕首的手心滲出一片熱汗。
但見綠光範圍盡頭影影幢幢冒出一大片黑影，按形狀來看，顯然是人！
凌雲下意識就想起失去意識之前，蓬萊鬼市裡那群非同尋常的人。
停頓半晌，凌雲覺得有些古怪。
按理說，一片黑暗中就自己這麼一塊光源，比天上掛著的月亮都要來得顯目，這群人沒道理沒有半點反應吧？
看這些影子的形狀，好像是蹲著的，又或者是趴著？
難不成，他們都死了？
試探著叫了一聲，沒有任何應答，凌雲忐忑半晌，忍不住跨出兩步，綠光範圍照出一個古怪的人。
一身灰白，體格有些彆扭，要較常人臃腫許多，他單膝跪地，挺胸抬頭，一動不動，對身後的光源沒有半分反應。
這人……是死了還是活著？
遲疑半晌，凌雲小心翼翼地靠近，綠光範圍又冒出幾個人，這些人的動作姿勢幾乎一模一樣。
直到距離那人兩尺範圍時，凌雲終於發現了一點端倪。
這些……很可能不是人！
試探著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落手之處濺起漫天飛塵，掌心觸到的是一片冰涼且凹凸不平的堅硬物體。
果然！
凌雲輕舒了一口氣，撫去覆蓋在那人身上的灰塵，露出原本模樣。
以石雕出的甲片紋路凹凸有致，勾勒出一副精美的石雕甲胄，正因為這層甲胄的存在，以至於整體看起來有些臃腫。
這是陶俑！大眼一看，與兵馬俑極為相似。
影影幢幢，黑暗中不知有多少陶俑，它們跪得極為整齊，不論橫豎都是一條線，每尊陶俑彼此間隔半米，行走其中，只有腳步濺起灰塵。
凌雲心頭疑惑越來越深。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為什麼會有陶俑出現？難不成，是以前居住在蓬萊仙島上的仙人們弄出來的？他們為什麼又要在這裡弄上這麼多陶俑呢？
直行百米，前方陡然出現一片直徑大約十米的圓形空地，空地正中矗立著一面長約六米，高約三米，厚約半米的石壁，邊緣四角刀削斧砍，豎直稜角組成一個極為標準的長方形，石壁許多刻痕，彷彿一面照壁。
而最令凌雲震驚的是，石壁左右分立兩個圓月形香爐，香爐中間竟然擺著一列編鐘！
這編鐘也不知在這沉寂了多久歲月，架子已腐朽不堪，編鐘橫七豎八地躺在腐朽架子下方，只有幾個較小編鐘掛在架子上一動不動。
就在凌雲仔細觀察編鐘模樣時，身後倏然傳來細微腳步聲，驚得毛骨悚然，慌忙轉身擺出防禦姿勢，喝道：「誰？」
綠光熒熒處，一個嬌小身影緩步走出，卻是尋來的雲兮。
凌雲鬆了一口氣：「你好像受傷了？沒事吧？」
雲兮沒有回答凌雲的話，她的眸子閃動著一絲說不出道不明的意味，緩步走近，舉起熒光棒靠近石壁，越看精光越盛，伸手撫去表面塵跡，底下刻痕清晰顯現。
凌雲這才看清楚，之前自己以為是某種壁畫的刻痕竟然是呈正圓排列的許多卦象，內圓八卦分立八方，呈線性往外擴張，密密麻麻少說上百種各式各樣的卦象組合。
「這是……做什麼的？」
凌雲忍不住問出心頭疑惑。
雲兮輕輕撫摩著卦相，眸子間的精光漸漸隱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郁的哀傷，低聲道：「這是一個祭台。」
「蓬萊仙島上居住的仙人搞出來的？」
雲兮緩緩搖頭：「不是。」
說著，她往後退了兩步，在距離編鐘半米位置蹲下，清開地上厚厚的灰塵。
岩面顯露出數行凌雲完全看不懂的字跡。
「這是……」
「這是小篆。」
「原來是小篆啊，難怪我不認識。」凌雲釋然地點頭，隨即一怔。
不對啊，小篆不是秦始皇一統天下，著李斯統貨幣、度量衡、文字時搞出來的字體嗎？怎麼一座已經沉沒歸墟的大山內部會冒出來小篆？
好奇心是人類最難以克服的東西，凌雲也不例外，此刻心底好奇就如同洪水一般滔滔而至。
「別告訴我，這祭壇是秦始皇弄出來的？」
雲兮輕輕點頭：「你猜得沒錯。」
「他……」凌雲一時半會竟然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半晌，才接道：「他在這弄個祭壇是什麼意思？」
雲兮有些寂寥地道：「看來昔年徐福出海確實是尋到蓬萊了，這裡刻著的，可是秦皇親筆。」
「什麼？」凌雲只感覺平地起了一聲雷，身軀一抖，頓時有種王霸之氣貫頂的感覺，不可思議地道：「你說這些字是秦始皇親筆？寫的什麼？」
「受命於天，傳之古兮，授之今兮，得九鼎兮定九州，炎黃血兮源永長。」
雲兮指著第一行稍大些的豎排字體，接著道：「後面的字基本就是一些讚頌的話，不說也罷。」
凌雲想起引發鬼市混亂的那個金絲眼鏡的話，再結合之前雲兮提到的徐福，心頭一動，試探地道：「這裡……和秦始皇要布的陣有關？」
雲兮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淡淡地看了凌雲一眼，站起身環顧四方，撫著胸輕咳了一聲，低聲道：「先看一看這個地方還有沒有什麼古怪。」
雲兮伸手往右邊劃了一個半圓：「你往右邊探，我往左邊，最後還在這裡匯合，有什麼情況叫我。」
一根冷光棒照亮的範圍不大，左右手各一根冷光棒，範圍就大了，繞著右邊轉了半天，對於這個空間形狀有了一個大致印象。
這裡應該是一個山體內部的空洞，並不算大，空洞呈倒扣的鍋蓋形，內部盡頭沒有路。
沿著石壁轉了個弧形，來到初時蘇醒的位置，一眼就看到那根延伸到黑暗中的登山繩。
醒來的時候我和她都綁著繩子，看地上痕迹，我們兩應該是滾到這裡了，前方或許有出口。
凌雲沿著登山繩往前探，不過五十米左右，綠光盡頭就映出隱一道斜坡。
坡度不陡，但左右兩邊岩壁卻讓他有些驚疑不定。
岩壁到處犬牙交錯，地上遍布大大小小的碎石，按理說這地上的灰塵顯示這裡至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跡了，怎麼這岩壁上的痕迹和地上的碎石還這麼新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