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劫車
即使有太陽，仍是冷冰冰的，口中呼出的氣在緊閉的車窗上凝出點點白霧，高原地區即使無路，一樣能走車，從主山體連綿出來的山脈盡頭呈暗灰褐三色，這是遠古時候洪流沖積所形成的地貌特徵，看上去更像是一些已經殘缺破敗的遺迹，只剩下黃泥堆砌出來的殘桓斷壁。
周國雄手在車窗上抹了抹，視野有些模糊，乾脆搖下車窗，陽光混裹著寒意一衝而入，將車體內的廢氣重新更換了一遭。
阿拉克湖，記憶中有些模糊，似乎是好幾年前曾經來過一次，湖的西邊有一所國家濕地公園，每逢夏天就彷彿高原上的一顆明珠，塞外江南想來不外如是。不過由於地處偏僻，更多的時間，它是作為暗所前哨兼招待用的，尤記得當時周邊還有零零散散的幾個小村莊，這麼多年過去，不知遷走了沒有。
周國雄凝望著湛藍如寶石般的湖面，有些唏噓。
如果這次事兒解決，真要再嘗一次湟魚，這阿拉克湖中的湟魚聽說比青海湖裡的還要鮮美幾分，如果不吃上一遭未免太過可惜，有條件的話帶兩尾回去給老婆兒子嘗嘗鮮也不錯。
「廳長，電話。」
周國雄有些不舍地從藍得動人心魄的湖面上收回視線，伸手接過車載話筒，但見裡面傳出極為公式化的聲音。
「三號車隊負責人，周國雄，請暫時停在阿拉克湖，將此行所有個人資料以及隊伍資料傳輸到防備中心，在得到驗證之前請勿擅離此地，否則後果自負。」
這是必須的一個過程，甚至周國雄還覺得這樣還有點不夠，最好的情況是直接派人出來驗證身份。
他哪知道，載著秋長天的那列車隊已經到達位置了，暗所的重心完全移到那列車隊上，相應的對於這載著詛咒源的車隊重視度明顯就低了許多。
一番忙活，在車載電腦上敲下回車鍵，周國雄突然皺了皺眉頭。
那名玄武隊長和他的隊員算什麼？黑戶嗎？
想了想，周國雄正打算按冷雲飛留下的方式聯繫他時，沒想到對方倒主動聯繫上自己了。
「冷隊長，正好我有事找你，把你和你隊員的資料……」
周國雄還沒說完，那邊冷雲飛就打斷了他的話：「發現一波追蹤者，以你六點鐘方向，距離約十里，我感覺不止一波追蹤者！我需要隱蔽，先這樣！」
周國雄愣了一下，下意識咀嚼了其中所代表的含義，臉色陡然大變，一腳踹飛鐵椅。
「全員都有！防禦備戰！」
一聲驚雷般的吼聲穿透車體，回蕩在空寂的高原上空。
幾乎就在同時，前方開車的隊員也同時叫了出來。
「廳長！一個未知的生物波段已經接管了我們的車載通信系統……」
「警告！周國雄！你的位置有入侵者，源所防禦廳已經出動特殊行動小隊，預計在十五分鐘內到達。在此期間請做好迎戰準備！重複……」
單調優美的女機械聲重複著，與此同時，車體後端布簾掀開，一個青年跨出，敬了個禮，沉聲道：「周廳長，在下奉命接管本車，麻煩你們斷後。」
周國雄沉著臉點點頭，伸手在耳邊按了幾下，拉開車門蹦下車。
車體轟鳴，劃過一縷煙塵沿湖直奔另一端。
魏權，沈軍，還有那個老保安，加上留下來斷後的一大群人聚集一起。
「六點鐘方向，不止一波入侵者，情況未明。」周國雄簡短地向大家傳達了這個訊息。
魏權顯然很是鎮定，沉聲道：「對方能夠隱藏不被紅外能量波段掃描到，代表來人極不簡單，既然敢選擇在源所門口動手，顯然有恃無恐，斷後之舉只怕不行，前面肯定有人攔截，所以……周老大，暗所的援軍多久到？」
「十五分鐘！」
「十五分鐘？好傢夥，可以做很多事了！」魏權臉色變了變「來人顯然計算過這個問題，對方是想在十分鐘內解決戰鬥，五分鐘……等等……不對……不好！快攔下那輛車！」
「什麼？」周國雄臉色大變，下意識轉頭看向那輛疾馳而去的車，突然翻手就抽了自己一巴掌。
特么的我腦殘了嗎？臨陣換人接管車也肯定是通過車載通信系統通知我，怎麼可能暗中通知區區一個源所小隊長？
「快追！」
一聲怒喝，幾輛車連車門都沒關，在湖邊撕扯出刺耳的摩擦聲，直追前方絕塵而去的車輛。
「媽的！陰溝裡翻船！」周國雄雙眼充血，手邊未關上的車門來回撞擊發出連綿不絕的躁音更是惹得他心裡殺氣澎湃，抬腳踹飛了車門，右腳油門一踩到底，左手在方向盤下方一個位置一按。
「轟……」
一聲沉悶至極的轟鳴，車體尾部排氣管陡然噴出一縷幽幽藍焰，車內的人只感覺身體猛一晃，速度激增。
「源所內部肯定有問題！剛才那傢伙是源所的人！」
「周老大！慎言！這話不該我們說！」
魏權眉心皺成川字形，死死地盯著已經極遠的那輛車，緩緩地道：「如果我料得不差的話，對方應該沒這麼順利……」
「呵呵……中科院防務廳廳長，就這付德行？」
青年長得相當不賴，古銅色皮膚，眉飛入鬢，目若星辰，英氣勃然，然而略濃的眉與略狹長的眼角卻是有些破壞了英氣。
「我還以為得費一番手腳才能搞定，沒想到，你小子一句話就擺平了。」副駕駛座上端坐著另一名皮膚略黑的青年，眉角一記刀疤將右邊眉毛斷成兩截，此時正叼著一根煙愜意吐出一個煙圈，隨即被車窗外的狂風颳得支離破碎。
青年一邊開車，往後視鏡瞟了一眼，笑道：「也虧得姓冷的突然出去尋找追蹤者，否則我們還真不敢輕舉妄動，那傢伙可不是善茬。」
「哼！」黑膚青年冷哼一聲道：「徒有虛名，我等與他同行近三日，居然半點反應都沒有，天天盯著那腕錶看，我實在沒看出他厲害在哪。」
「程嘯北，我知道你對冷雲飛成為玄武隊隊長很是不服，不過我要給你個建議，小看冷雲飛的人都見閻王了，不管是國內的，還是國外的，對這種人你最好還是抱著敬畏的態度，否則最終吃虧的還是你。」
「哼……」程嘯北冷哼一聲並未作答，指間發力，煙頭如一顆子彈一般不知飛到哪兒去了。
開車青年手中方向盤狠狠一擰，車體後半部簡直凌空飛了起來，直接甩過尾巴，再一腳油門，轟鳴著徑直朝緊鄰著阿拉克湖的恩達爾可可山脈疾行而去。
另一邊，冷雲飛正凝神觀察遠方那一波追蹤者。
他的位置很巧妙，位於恩達爾可可山脈與布青山脈之間，不是最高點，卻能夠將阿拉克湖周邊方圓一覽無遺，而且正與湖西邊濕地公園形成一個直角，一旦發生意外，可以立即馳援。
「雲飛！事情有變！」
「嗯？」冷雲飛心中一沉，天一是負責自己後方的，後方有變？那豈不就是車隊出問題了？
及至冷雲飛回頭時，正好看到當先那輛車迎頭開向恩達爾可可山脈，後方遠處緊咬著四輛工程車。
「媽的！」冷雲飛一把掀飛了腦袋上偽裝的草枝：「周國雄幹嘛吃的！」
「走！抄到前方把車給我攔下來……」
天一嘴中叼著一根草根，一點沒有起身的意思，順手扯住冷雲飛道：「別急，你看那邊。」
說著伸手指向恩達爾可可山脈其中一個山坳處。
但見山坳陰涼處如同幽靈一般冒出五個人影，甫一出現，如同林間野狼一般，悄無聲息又迅疾如風地徑直抄向車的前方。
「呵呵……源所早有防備啊？」天一吐掉已經嚼爛的草根，順手又塞了一根進嘴裡。
「你屬羊的啊？」冷雲飛沒好氣地一把扯掉天一嘴裡的草根。
「嘖嘖，虧老子把你當兄弟，連我屬什麼都不知道……」天一很是悠閑地又重新扯了一根草叼進嘴裡：「你還真沒說錯，我就是屬羊的。」
「少說廢話，你怎麼看？」冷雲飛重新趴了下來，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遠方。
「還能怎麼看，周國雄要是廢物的話也坐不到中科院防備廳廳長那個位子，很顯然是源所內部出問題了，我們那輛車應該就是問題所在。」
冷雲飛老臉微紅，心中不由得大嘆紅顏禍水。
「下次辦正事的時候別端個女人的相片一瞅就是好幾天……這次是好運，下次可能丟掉的就是自己的命了。」天一慢條斯理地道，彷彿下方緊急狀況對他而言根本就是一出好戲一般。
「嗯？」天一臉色突然一變，霍然轉頭看向某個方向，幾乎同時冷雲飛也看了過去，對視一眼，天一沉聲道：「好傢夥！追蹤者真不少！似乎都是沖著那個詛咒源來的。」
「有沒有可能是聲東擊西？」
「說不定……那詛咒源我實在看不出來他有什麼詭異。」
「那我們繼續呆著，看看情況如何……噝……那個方位是高手！」
冷雲飛沉聲，收回視線，僅用眼角餘光看著那個方位。
幾乎就在冷雲飛與天一看向那個位置的同時，走在前面的兩個人影幾乎一齊抬頭看向冷雲飛兩人的方位。
李立秋似笑非笑。
「有高手盯上我們了！是玄武隊的那個隊長，倒是熟人。」
他們三個是沿著紅水川河過來的，出現的位置是布爾汗布達山脈南麓，要想過去的話勢必要橫穿阿拉克湖中央盆地。本來趁著下方大亂之際可以混水摸魚，然而現在被人盯上又另當別論了。
何向西眯著眼淡淡地道：「秋老兒那邊應該已經進去了，我們等等，那輛車上的人應該有足夠的能力可以吸引那隱藏著的高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