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廢墟梵音

  空洞，死寂。

  彷彿這諾大地底空間是一片隔絕的空間，沒有半分聲響，最為詭異的是地面不知是何物構成，行走其上愣是沒有半點聲響發出。

  不論跺腳也好，還是跳起落地也好，悄無聲息。

  秋雲裳站在一座殘缺橢圓尖頂建築上方，借著氤氳四方的淡淡金光眺望了半晌，飄然落地，搖了搖頭。

  「這座城市規模極為宏大，肉眼可見範圍全是廢墟。」

  想了想，秋雲裳開口繼續道：「既然異變將我們拖到了這裡，想來應該與陣眼有關，當初在撒哈拉之眼與雲兮他們分別之時，雲兮曾說，你對陣眼有種特殊的感應，正是這種感應的存在可以使得你出入穹天陣陣眼，在這裡你沒有感覺嗎？」

  凌雲自然知道那所謂感應是什麼玩意，自另一個自己出現之後，他就思考過。

  嚴格來說，那應該是由源所某種手段創造出來的自己於穹天陣眼似乎有種本能的吸引，一旦靠近陣眼範圍，自我意識就是被本我意識壓制，表現外在的就是自己的沉睡以及另一個自己的蘇醒。

  但是，現在另一個自己已經自體內分離出去了，凌雲不太肯定自己還會不會保有這種本能。

  當下閉目細細感應了一番，半晌，睜眼苦笑搖頭：「沒有半分感應。」

  秋雲裳有些頭痛地微皺黛眉四面環顧。

  剛才她站在高處大致看了一眼四周環境，毀滅的城市遺迹出乎意料的大，在這片地底空間中不辨東西，若是沒有一個確定的方向就此在其中瞎走的話，很容易就迷失在如迷宮一般的廢墟縫隙中。

  當然，眼下兩人實際上已經算是迷失在其中就是了。

  天知道那股異常能量是怎麼把自己兩人帶到這裡來的，簡直就像是挪移。

  一想到這個詞，秋雲裳倏然微微擰眉。

  挪移？是了，爺爺曾經和我說過，在古時有一種方術名為挪移術，可以使人無視空間瞬息千里，後來因為秦始皇，以至於種種上古奇術盡皆斷絕，今人難以窺其奧妙。這將我們扯到此地的異常能量，莫不是傳說中的挪移術？

  若是挪移術的話……爺爺和何爺爺曾經就這門奇術討論過，他們猜想這挪移術應當是精神文明發展到一定階段產生的以精神文明為基礎的類科技，大體上和量子傳送有異曲同工之妙，以精神文明的特有能源作為啟動方式，以符文陣法構成類似於電腦之類的計演算法式，在極短暫的時間內將人體量子化傳送到需要傳送的坐標。

  當時我還就這個問題反問爺爺。

  『如果精神文明的類科技能達到這種程度，那於他們而言超時空旅行豈不是易如反掌？早就可以創造出脫離地球的高度文明了吧？』

  當時爺爺笑呵呵地搖頭。

  『雲裳啊，精神文明的科技是為類科技，與物質文明的真實科技是不同的，類科技的核心在於唯心，簡單來說就是我想要達到什麼目的，藉助精神力量將類似於信念的力量強化到一定程度之後就能達到類似的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的效果。他們不需要理解量子傳送的原理。這就是精神文明與物質文明的最大區別之處了，物質文明要知其所以然，方能啟行大道，精神文明則是我行大道，大道在我。』

  不管如何，儘管秋雲裳打小就在秋長天與何向西的教導下長大，對於精神文明這種概念上的文明形式仍舊是一頭霧水。

  因為那當真是太過詭異了。

  然而，卻又由不得不信。

  打小修習的內元與那玄幻莫測的終墨之境已經佐證了精神文明的詭異之處。

  或許，這就是唯心無法用科學來解釋的原因所在吧。

  當然，這些都是外話。

  秋雲裳回憶著當初秋長天的話，心頭漸漸有了一個想法。

  「或許……這片廢墟中隱藏著一個挪移陣，因為你的原因，這挪移陣啟動了，將我們傳送到這裡，挪移陣本身有其特殊性，貫注其中的能量並沒有消散，創造出了一個類似於干擾的能量場，從而干擾了你的感知……」

  聽到挪移陣三字，凌雲眼睛一亮，連連點頭：「是了！我之前和你說過，在歸墟底下陣眼之時，玄道子用了一張他師父留給他的挪移符帶著我和李大哥李立秋三人逃離地幔地宮，當時我在挪移符中的感覺就與方才被那股特殊能量卷到這裡的感覺極其相似，或許你說得沒錯，可能真的是挪移陣！比挪移符更高一層次的東西！」

  說到這，凌雲不禁微微一愣：「雲裳，你怎知挪移陣？」

  秋雲裳微微一笑：「爺爺與何爺爺常年研究古時奇術與內元產生之源，耳濡目染之下，對挪移陣有過一些了解。」

  「那這干擾是一直存在嗎？」

  秋雲裳搖頭道：「不會，干擾能量場只是挪移陣中的能量餘波而已，過上一段時間自然就會消散，我們也先別亂走了，就在這裡等等吧。」

  幸虧兩人身上還帶著一些乾糧，凌雲是因為蓬萊鬼市墜落歸墟時，見識過在絕境之中仍保留有一塊巧克力的雲兮，他也就養成了一個習慣，隨身都會帶著一些救急之物以備不時之需，而秋雲裳則是在杏花村常年上山，自然也有隨身帶點乾糧的習慣。因此，兩人暫時倒也沒有食物之虞，當下就在原地清出一片乾淨所在休息。

  稍一空閑，難免無趣，凌雲眼睛四轉，打量著這片規模宏大的廢墟，免不了產生好奇。

  探幽尋秘本就是每個人骨子裡的本能，凌雲好奇地道：「雲裳，你說這四周的光芒是不是有些奇怪？」

  秋雲裳早就查覺到這淡金光芒來源不正常了，只是感知對於危險徵兆的本能並未對這無所不在的光芒產生反應，自然也就沒有過多在意，這下空閑下來，自然也有了些許好奇，微微點頭道：「這光芒是很奇怪，它不像是地熱地質產生的自然光源，我剛才站在高處打量了一眼，整個廢墟都充斥著這光芒，雖然淡，卻勉強能讓我們看清事物，看上去更像是這片城市廢墟散出來的光芒。」

  凌雲偏頭掃視了一眼四周，突發奇想地道：「你說，會不會是這座毀滅城市原本就存在的燈光系統？」

  秋雲裳微微一怔，眸子中也閃過一絲奇光：「不太可能吧？這城市雖然看起來文明層次很高，但是，也不知道它毀滅多久了，極有可能是第二紀元文明遺迹，就算有光照設施也不可能留存如此悠久的歲月。」

  凌雲興奮了起來，指著裂痕斑駁的地面道：「那可說不準，就像這地面，儘管已經被毀滅得不成樣子了，但是，仍然能起到匪夷所思的吸音功效，鬼知道這第二紀元的人類科技到了什麼層次，說不定就有能夠留存數千萬年的光照設施……」

  「話說回來，雲裳，你就不好奇嗎？」

  「好奇什麼？」

  「這裡很可能是第二紀元人類遺迹哎！你看這文明層次，你就不好奇他們的文明以及那一紀人類的生活方式嗎？」

  秋雲裳搖頭道：「並不好奇，不過，我倒是對這光源所在有點好奇，我感覺……這光源說不定……」

  頓了頓，秋雲裳若有所思地道：「說不定就是挪移陣的餘波？」

  凌雲一怔，倏然眉頭微皺，打了個噤聲手勢，秋雲裳眸子一眯，右掌微動，掌心隱約浮動一縷墨色。

  還未開口，秋雲裳就已注意到了一個她一直忽視的東西。

  之前兩人一直處於初到貴地的狀態，心神一直都在外界，此時心境一平復，立即查覺到自充斥四周的淡淡光芒中隱約有縷縷極細微的呢喃聲回蕩。

  那聲音若有若無，極細極輕，若非兩人體質異於常人還真不一定能聽到。

  這是什麼鬼聲音？

  沒來由地，一股淡淡寒意自天靈蓋滲下，凌雲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雖然有特殊能量為底牌，但是，身為人類本能仍在，在這空洞死寂如同墳墓一般的遠古遺迹中突然冒出來的呢喃聲，哪怕神經再堅韌的人也會心寒。

  難……難不成……是當初死在毀滅災難中的亡靈的哭嚎？

  一想到這，凌雲立時坐不住了，只感覺四面八方影影幢幢間似乎有無數雙詭異的目光在盯著自己，連忙翻身站起，臉色陰晴不定。

  相比之下，秋雲裳就冷靜得多了，或許是藝高人膽大，又或許是她修的真儒大道，其一身浩然正意根本就無懼於什麼魔鬼妖邪，她側耳傾聽半晌，擰著黛眉喃喃低語道：「不……不對……不是呢喃聲……」

  「那是什麼？」

  秋雲裳又沉默了半晌，才緩緩地道：「好像是……以某種古老文字念頌經文的聲音。」

  經她這麼一說，凌雲陡然想起剛才為異常能量扯入此地之間聽到的那若隱若現梵唱，不禁一怔，半晌，忽然道：「雲裳，我感覺，你剛才說的很可能是對的，這光……可能真的就是挪移陣能量餘波！」

  秋雲裳也站了起來，眸子往四周打量著，沉聲道：「是與不是，一探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