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天塌地陷
金絲眼鏡最擔心的情況發生了。
按道理來說，不論是當前紀元的人類，還是第二紀元的人類，基本不可能創造出能夠延續無盡歲月的造物，更遑論只是一座封禁之陣。
就算第二紀元的人類掌握了某種未知能源，只要不是永動機之類的超現實造物，就沒有任何能源能夠持續悠久歲月。
事實上，復活節島底下這座廢墟中的大陣能夠持續這麼長的時間已經令他非常震驚了。這也是他來到這片廢墟后第一時間就想尋找支撐這座城市運轉的能源的原因所在。相比於復活自己想復活的人這件事來說，得到足以換到舉世無雙的財富這件事，對金絲眼鏡來說也非常必要。
否則，賣情報是為了什麼？
如果能夠得到這種近乎無限的能源，以當前世界局勢，那絕對能夠引起另一場工業革命。
那意味著源源不絕的財富。
當然，眼下他已經無瑕去想這些了，腦海中閃過的念頭就是……
這底下的生物要麼是某種巨型生物，要麼，就是如同之前那株怪樹一般，其蘊著的能量與力量超乎想像。
不論哪一種，都不是什麼好事。
當下，一邊伸手撈住路西菲爾，一邊高聲喝道：「大家注意了，底下的封禁之陣極有可能已經損毀，也可能只是略微破損，現在還不太確定底下的生物到底知道不知道我們的存在，不過，這方圓地塊都不安全，隨時都有可能塌陷，為安全計，大夥退出這坑洞周遭範圍。」
遺憾的是，他的提醒似乎有些多餘。
隨著方才那猛烈的一震，方圓地面喀嚓之聲不絕於耳，無數沙石紛紛沿著坑洞墜落，緊隨其後，一道道細密的裂紋沿著坑洞四周飛速蔓延，不過眨眼間，以坑洞為中，就輻射出一大片巨大的不規則裂紋網格。
如果放在平時，在場諸人，就連不以戰鬥為長的梅羅三人也有足夠的能力逃出這片範圍，然而，眼下，除了梅羅三人，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受了傷，尤以路西菲爾、吳老頭為重。
裂紋蔓延的速度太快，以至於眾人根本來不及逃出裂紋範圍。
最可怕的是，之前的那一記震動，只是開始。
在餘波未平之際，地底深處又是一陣連綿不絕的詭異嘶吼，而後，倏然一陣死寂。
彷彿沉默了有數百萬年之久，陡然……
「轟隆隆……」
巨大的炸響如同悶雷自地底下滾出，方圓地面如同發生了地震，原本就不堪重負的無數裂紋發出可怕的噼啪碎響，裂紋扭曲，撕裂，坑洞四周開始崩塌！
早在秋雲裳驚叫出聲的第一時間，凌雲就已經握著秋雲裳的手，拉著她轉身就跑。
他的動作快，旁邊的人更快，眾人一窩蜂地從地上一跳而起，奪路狂奔。金絲眼鏡他們尚有餘力，秋雲裳與凌雲就不同了。
秋雲裳付出命元為代價使出的鎮山河已經耗盡了她的內元，而凌雲則是因為承載的記憶太重，出於自我保護，源木之精將它的力量暫時性封禁了。眼下的兩人，就相當於普通人，秋雲裳甚至還略有不如，跑得最早的兩人此時卻落在眾人身後。
金絲眼鏡一隻手拉著路西菲爾，另一隻手拉著吳老頭，沙狼緊跟在後，落在最後的是皮爾，皮爾之後，就是梅羅三人。沙狼百忙中回頭一看，金絲眼鏡也注意到那邊，臉色微變，急聲道：「沙狼，你還有餘力，過去幫他們。尤其是那小子，我們的命是和他綁在一起的，絕不能讓他出事。」
沙狼沒有說什麼，身軀一扭，耷拉著左臂沖向凌雲。
幾乎在他往回沖的那一瞬間……
「轟隆隆……」
又是一記驚天動地的震響，這一次，聲音特別巨大，震動也特別大，彷彿整個地下空間都動蕩了起來，沙狼眼中倒映出一幕極為恐怖的景像！
那個原本存在的坑洞整片下沉塌陷，緊隨而來的，就是如同波紋一般蕩漾……沒錯，就是蕩漾！
以坑洞為中，輻射四面的裂紋地面如水面一般蕩漾了過來，一起一伏間……
「嘶拉拉……」
大片厚實地面撕開無數道漆黑口子，傾倒，塌陷下去，上一秒還是一片平坦的地面下一秒就變成的凌立於絕淵之上的大片傾倒的風蝕岩。
凌雲原本向前沖的步伐被一道憑空扭曲撕裂出來的裂痕阻擋住了，一步沒有過去，不過半秒鐘，一道裂隙就變成深淵巨口，而且不止一條。
前後左右！
自己所處的地面竟然在半秒鐘之內就變成一塊凌立在深淵之上的石柱平台。
最要命的是這個不過三米範圍的殘缺平台正爆發出詭異的撕裂聲，飛速崩裂，傾倒。
要……結束了嗎？
凌雲百忙中瞥了一眼漆黑不見底的深淵裂口，看著飛速傾倒的平台，心中忍不住浮出絕望的念頭，不禁轉頭看向秋雲裳。
秋雲裳也正看著凌雲。
出奇的，她那雙眸子並沒有害怕的思緒，有的只是遺憾。
「雲，沒想到，我們解決了最大的麻煩之後，卻會以這樣的方式死在這裡……我們恐怕，都無法完成自己想做的事了。」
看著秋雲裳那雙眸子，凌雲原本絕望的思緒陡然也平靜了下來，腦海中閃過一幕幕景象，最終，停駐在了杏花村初識那一刻。
從未敢抱秋雲裳的凌雲，在這一刻，突然有了勇氣，一把抱住秋雲裳，呢喃著道：「雲裳……」
還未等他說出什麼話，頭頂上風聲微動，抬頭看處，沙狼耷拉著左臂凌空而降，人未到，聲先至。
「凌雲小子，把手給我！」
這道聲音不亞於，凌雲幾乎下意識伸出手，而後，下一秒倏然看到了沙狼耷拉著的左臂，想到了什麼，伸出的那隻手微微一頓。
似乎看出了凌雲眼中那一瞬間的猶豫，沙狼忍不住喝道：「小子！你現在的命，不是你一個人的，你的生命代表著很多很多的人，其中還有很多你所重視的人！明白嗎？我先帶你過去，回頭再救秋姑娘！」
說罷，也不等凌雲開口，一把扣住凌雲的手臂，更不容他反抗，一聲爆喝，轉身縱出這片傾倒的平台，凌雲甚至來不及轉頭看秋雲裳的臉色，甚至還來不及吼出那句，先救她……
驚變陡生！
整個地面如同彈簧一般一抖，原本就破裂的地面更是不堪，大片大片塌陷而下，不遠處驚叫不絕於耳，金絲眼鏡一行幾乎一同墜落漆黑深淵。
幾乎同時，在沙狼凌空在一片塌落的地面上借力騰空而起，停駐在那截從中間斷為兩截的較為堅實的地面石柱上，身後轟隆一聲，凌雲心頭一裂……剎時痛楚難忍，眼中淚花滾滾而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響徹整個空間。
「不……」
彷彿世事弄人。原本翻江倒海般的大地動蕩與坑底未知生物的嘶吼聲在這聲哀嚎之後，剎時靜寂無聲，只余無數沙石地面不停傾倒的碎響。
沙狼也愣住了，他怔怔地盯著金絲眼鏡墜落下去的地方，拎著凌雲的右手五指微微顫抖。
雖然與金絲眼鏡是半雇傭半合作關係，但是，一路行來，多多少少也對這傢伙有了些許兄弟之感。
親眼看著熟悉的人永遠離去，再加上凌雲那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讓他忍不住想起在南疆的那個傍晚。
「啪嗒……」
凌雲跪在斷脊之上，渾然不顧那鋒利的石茬將褲子劃破，雙手捏拳，狠狠地一下一下擊在斷脊碎石之上，剎時，鮮血飛濺。
「雲裳啊……我……我……啊……」
沙狼眸子中閃著劇烈波動，鬆開的右手不自覺地握住胸前那枚吊墜，半晌，轉身拍了拍凌雲的肩膀，嘶啞著嗓子道：「小子，別忘記了，我們還有希望！」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凌雲彷彿溺水將死之人抓到的那一根稻草，猛地轉頭，通紅著淚水漣漣的眼睛，一把抓住沙狼的腿，嘶聲道：「什麼希望？快告訴我！」
沙狼握著吊墜的手猛地攥緊，低沉地道：「我們還有穹天陣，那座陣，不是能復活已死之人嗎？如果你那麼愛秋姑娘，你就更應該完成你該做的事，也是……我該做的事！」
說罷，他低頭吻了一口吊墜，蹲下身，他的眸子間閃動著憐惜的意味，拍了拍凌雲的手，緩緩地道：「過去，我不知道你是因為什麼原因必須要找到那個穹天陣，但是，現在，我們的目的一樣了，你有你想復活的人，而我……也有我想復活的人……」
「雖然我們失去了畢生最為珍視的人，但是，最終，她一定會回到我們身邊！對嗎？」
這最後一句對嗎……像是在問凌雲，卻更像是一種絕望中的希望。
或許，他想聽到的，只有別人的一句肯定。而不是一直籠在心底的那層陰雲。
從始至終，他一直都不太相信有什麼陣法能夠復活一個已經死去的人。
但是，金絲眼鏡說了，他就信了。不是因為他信任金絲眼鏡。
而是……就算那是虛假的謊言，就算那是虛假的夢境……
他仍舊選擇義無返顧地沉淪。
只為了那可能存在的一線希望！
不過……沒等凌雲回答之際，異變陡生！
漆黑一團的深淵之中，突然傳來足以令凌雲從地獄到天堂的低聲。
「這下面沒你們想象的那麼深！摔不死人！保持安靜，這下面有些不太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