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屍積 (3)
他拿了硫黃和雄黃的粉末走過去,對秘書說:「我可以讓這些蟲子暫時不再亂跑,然後再想辦法救你的性命,不過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找我來看宅子,你必須實說。」想秘書早就忍不住疼痛,忙不迭地點頭,劉季看準了蟲子活動的範圍,撒上了一些混合的藥粉。蟲子一停止活動,秘書馬上顯得有了幾分精神。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張口正欲說一些什麼,中年人忽然插了過來,擋在兩個人中間,聲音異樣地問:「你感覺怎麼樣?」那秘書哼哼唧唧了幾聲,忽然發出了一聲低沉的吶喊。中年人回過頭看著劉季,「你的辦法無效,他昏迷了!」
劉季冷笑一聲,從背包里掏出一瓶礦泉水和一條毛巾來,擰開礦泉水瓶的蓋子,就要往秘書身上撒了藥粉的地方倒,閉著雙眼的秘書馬上變了臉色,顫抖著張開眼說:「別,我說,我說。」話音沒落,中年人忽然抬手就是一槍,饒是劉季有所防備,猛拽了秘書一把,這槍還是打在了秘書的大腿上,血頓時流了出來,秘書慘叫著,用怨毒的目光看著中年人。
「想滅口?」郭老四走到中年人對面,氣定神閑地看著中年人,似乎面對著的不是黑洞洞的槍口。中年人瞳孔一陣收縮,郭老四哈哈一笑,說:「怎麼,還想對著我開槍,來啊,開了槍大家一起在這裡完蛋,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是什麼蟲子。」
中年人玩了個漂亮的槍花,頓時換上一副笑臉,「遇到了這蟲子,又進了血管,誰還能救得活,與其讓他活活被吃空,還不如給他一個痛快。」
一隻黑色的吞噬蟲,順著被槍打斷的血管流了出來,它用嘴上的針一劃,不見皮膚有傷口,就又靈巧地鑽了進去。劉季獃獃地看著這蟲子,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就這略微一耽誤的時間,秘書忽然渾身抽搐起來,身體怪異地扭動著。
郭老四歪頭看看秘書,搖搖頭說:「不行了,蟲子不敢在周圍活動,向里走到內髒了。」果然,頃刻之間透過胸前的窟窿,劉季看到秘書的肝一點點地癟了下去,最後只剩餘兩層薄薄的皮。
中年人也轉過頭來,從墨鏡下,看出臉上有些潮濕。郭老四低聲嘲諷說:「沒想到你還有些良心。」
「地龍牙。」劉季忽然伸手對郭老四說。郭老四皺皺眉頭,責怪他在外人面前暴露了自己的秘密,自古財不露白,要是眼前這個中年人起了歹心,恐怕自己和劉季誰也出不了這個山洞。而且,這個時候劉季問自己要地龍牙幹什麼,地龍牙雖然對一切陰物有效,可是奈何不了這種吞噬蟲。不然自己身帶地龍牙,蟲子應該躲開自己遠遠的才是。
劉季的眼神里有著前所未有的凝重,看郭老四不拿給自己,又重複了一遍說:「地龍牙,如果你想救常盛的話。」郭老四心裡一動,想莫非這個小子真想出了什麼好主意來。於是他從胸前把地龍牙摘下,交到了劉季的手中。
拿著地龍牙,劉季重來到了常盛的身邊,他推醒了常盛,「忍著點,現在我把那蟲子給你捉出來。」說著,他另外一隻手拿了常盛扔在一邊的軍刀,拿著地龍牙的那隻手把牙尖向下,猛地扎進了常盛腿部困著那隻蟲子的血管里。
地龍牙見了血,身上那根紅線逐漸變粗起來。肉眼能夠看到那蟲子想向上爬,卻被地龍牙的吸力拉到了地龍牙的附近,劉季正準備用軍刀的尖扎死那隻蟲子,沒想到那蟲子一碰地龍牙就是一陣顫抖,然後地龍牙周圍冒出了黑色的煙霧,地龍牙退出后,順著血管流出的血液里多出一隻大概有小拇指大小,乾癟的蟲皮。看來這蟲子也被地龍牙吸走了渾身的血肉。
獃獃地看著蟲屍,郭老四有些寒毛髮奓,他想,自己血養地龍牙,會不會有一天也會被吸成一層皮。劉季把地龍牙塞回他的手裡,常盛沒了這蟲子困擾,地龍牙處理過的傷口又自動恢復,他馬上從地上跳起來,生龍活虎地揮舞了幾下拳頭,然後給了劉季一拳說:「我還以為我也要死在這兒了,看來還是你有辦法啊。」
劉季笑笑,他們三個人身後忽然響起了一聲大吼,中年人重新舉起了槍,一字一頓地問劉季:「你知道怎麼救人,為什麼剛剛不救他?」
常盛邁步擋在了劉季身前,說:「怎麼,有把六四就不是你了?你開槍啊,有種開槍試試看。」
看著快要發狂的中年人,劉季淡淡說:「救他,為什麼要救他?別說地龍牙沒這個能力救一個多隻蟲子入了身體的人,就算有,你給我一個救他的理由?」說著,劉季沖中年人眨眨眼睛,換了一種看穿了他的語氣,「再說,你真的想我救他,還是覺得他死了好?」
「好,你們好。」中年人無力地放下手來。常盛從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聲。中年人忽然哈哈大笑,把三個人嚇了一跳。中年人說:「你們覺得,這樣就讓我難受了嗎?你們錯了,你們看,不僅僅他要死,我們都得死,誰也跑不了!」
門那邊,密密麻麻的蟲子開始向著圈子移動過來,像一個訓練有素的軍團。這一幕讓所有人都面如土色。劉季甚至能想到千萬個蟲子在自己身體里爬進爬出,吃掉自己血肉內髒的場景。中年人更是直接把手槍對準了自己的腦袋,一臉決絕的表情,準備好乾脆利索地了結自己,不受皮肉之苦。
回過神來的劉季和郭老四,把自己手裡的粉拚命地撒在身前,點燃,想以此來逼退這些蟲子,做最後的掙扎。
看著蟲子越來越多地躲避著他們,靠近自己,中年人忽然飛起一腳,把身前秘書的屍體踢出了圈子,落在蟲群前,想藉此看看能不能抵擋一會兒,是否會有奇迹發生。他握槍的手開始劇烈地顫抖,讓人懷疑弄不好一個走火,就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蟲子們從秘書的屍體上爬過,忽然轉回頭去,蜂擁在了秘書的鞋子和褲腿上。它們似乎在爭搶著什麼,反而忽略了剩餘的血肉。有蟲子已經開始互相殘殺。中年人忽然眼睛里異彩連閃,把鞋子脫下去,從圈子外邊扔到了圈子後面,他鞋底上帶著屍蠟燃燒未盡的液體,滴落在了地上。
頓時,那些蟲子似乎聞到了什麼味道一樣,互相碰觸著觸角。原本散成一片的蟲子很快通過碰觸觸角改變了隊形,形成了一條寬有一米左右的不規則的隊列。
它們似乎忘記了對雄黃硫黃的恐懼,迅猛地潮水一般涌了過來,很快就衝進了圈子。四個人滿頭大汗,但蟲子看都沒有看他們一眼,朝著鞋子和燃燒過的屍洞的方向爬去。
浩浩蕩蕩的蟲子大軍幾乎過了近四十分鐘才算過去。等到眼前看不到那些可怕的東西,四個人都幾近虛脫,劉季頭一個癱軟在地上,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幾個人躺在地上休息了十幾分鐘時間。郭老四第一個站起來說:「快走,那些屍蠟燃燒后的東西可能是蟲子最愛吃的東西,不過一會兒它們回來,我們誰也抵擋不住。」這句話一說出來,其他三個人頓時都忘了疲憊,像裝了彈簧一樣地跳了起來,跟在郭老四的身後,就向前走去。
「你到底是誰?現在跟著我們可以,但是不要有什麼別的想法。」劉季邊走邊對中年人說。中年人點點頭,也不答應亦不拒絕。
「下了他的槍,才讓他跟我們一起走。」郭老四停下來,盯著中年人說。中年人警惕地站住,看了看三個人,慢慢地想把槍舉起來。
「蟲子!」常盛忽然變了聲調地大叫一聲,手指著中年人身後。趁他回頭的剎那,常盛衝過去抓住他的手腕一個反手掰,中年人手裡的槍應聲掉落下來,常盛用腳背接住,向著劉季和郭老四的方向一踢。
郭老四彎腰把槍撿了起來,插在自己的腰上。
「你!」中年人知道上當了,回過頭來,隔著墨鏡的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
「你什麼你,沒了槍還這麼橫,當心老子收拾你!」常盛手上一用力,中年人就齜牙咧嘴起來,常盛伸出另外一隻手,拽下了他的墨鏡,「裝什麼裝,以為自己是明星啊,到這裡還戴著墨鏡,嚇唬鬼呢!」中年人倒是長得不錯,濃眉大眼,有一種說不出的穩重與嚴肅,這麼打眼一看,就是一個長期發號施令的上位者。
中年人瞪了常盛一眼,「就你這樣的小警察壞事!」
常盛啪地用力把他的手甩開在了一邊,「喲,這不是有錢有權,能讓我徹底停止調查的徐克徐董事長嗎?」中年人朝著郭老四、劉季拱拱手,不再理會常盛,道「實不相瞞,我也是土行吃飯、地下撈錢的人。我姓徐,叫徐克,師承曹家,不是什麼徐氏集團的董事長。剛才死的那個才是徐氏真正的掌舵人,我只是跟他們有親戚關係,這次來是被徐氏集團重金請來探窯的,不知道他們跟諸位有什麼過節,不過走到這個困境,那徐氏老總也算是咎由自取,遭了譴。我承蒙各位救命,現在回頭已不可能。倒不如算我一個,大家一起起了這個窯如何?」
郭老四聽他說完,伸開左手,把無名指、中直曲在掌心,食指彎曲著豎立起來,拇指與小指朝天。
徐克哈哈一笑說:「原來是郭家的前輩。」說著也舉起了右手曲了拇指和中指,其他指頭彎曲,這叫地下三叩,是土行人見面時,晚輩見過前輩的禮節。見他這個舉動,郭老四朝著劉季和常盛點了點頭,意思是告訴兩個人,這個人的身份沒有疑問。
只不過劉季仍然心裡打鼓,這個動作手勢,可能有外人也會知道一二,郭老四這種老江湖,大概是行走慣了,有了思維慣性,才靠這幾個動作,就這麼草率地相信了這個人,這恐怕不是什麼好事。
不過現在在這種地方,多一個人也就多了一分力量,這種情況下,的確不好再多說什麼。否則讓郭老四反感,也是為自己樹敵。
一行人重新會聚在一起,先後向前繼續走去。郭老四更是熱絡地拉著徐克,談著土行的傳聞和規矩。
大概走出了有兩公里左右,前面就看到了一個人工修建而成、依山而鑿的台階。只是在那台階上的洞口後面,傳來了類似於拉風箱一樣「呼哧呼哧」喘息的聲音,讓人感到心裡微微發毛。
這喘息聲要是生物發出的,劉季在心裡估算了一下,那這個動物起碼體積應該不小於恐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