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最熟悉的陌生人(4)
「是嗎?倒是我孤陋寡聞了!」蔣琳對鄭明皓如滔滔江水的讚美之詞中唯獨沒有這一條。
李微搬搬凳子,挪近一些:「白凌凌,我有個問題早想問問你。」
「我智商低,別問太有深度的。」
「半年前,在網吧,濤子和阿皓在一起,你為什麼看上濤子,沒看上阿皓?」
「他們在一起嗎?」她愣了一下,不確定地看向鄭明皓,又看看汪濤。
她清楚地記得,接受汪濤那天才第一次看見傳說中的鄭明皓。當時只覺得他百聞不如一見,帥得一塌糊塗,人神共憤,難怪把不少T大的女生迷得暈頭轉向。
鄭明皓見凌凌滿臉不解,好心給了她答案:「我們見過很多次,是我長得太普通,不容易讓人留下印象。」
他的室友楠祿還在打趣他:「別謙虛了,你長得上對不起祖國,下對不起人民,你自己不知道啊?」
「早讓你別出來嚇唬人,你非來,受打擊了吧?!」高原隨著附和。
汪濤抿抿嘴,沒插話,夾了一大口菜往嘴裡塞。
李微又拉拉椅子,湊近凌凌一些,一雙桃花眼眯成兩條縫:「假如你當時看見我們阿皓,是不是濤子就沒什麼機會了……」李微話剛說一半,一個酒瓶飛向他,好在他反應夠敏捷,側身避過。
伴隨著酒瓶破碎聲,鄭明皓怒罵聲響起:「少胡言亂語!」
李微對剛剛向他行兇的鄭明皓滿不在乎地笑笑:「瞅你這火氣,早讓你找個女人敗敗火,你不聽!你看人家濤子脾氣多好!」
凌凌第一次聽見這種暗示性的話,臉像火燒一樣,轉臉見汪濤目光獃滯地對她傻笑,笑得她更加坐立不安。鄭明皓看出她的尷尬,又一個酒瓶飛過來,目標還是李微:「嘴巴放乾淨點,當心我回去廢了你!」
這一次李微精準無誤地接到,絲毫不生氣:「好心沒好報!我什麼都不說,我喝酒!」
說著,他拿起瓶啤酒給汪濤的杯子里倒滿酒,汪濤打了個酒嗝,急忙握住酒瓶,搖頭說:「我不能再喝了。」
「你今天遲到,是不是該自罰三杯?」
汪濤眼光閃爍了一下,憨笑著點頭:「應該,應該。」
三杯酒下去,汪濤漲紅著臉,醉眼矇矓。李微又倒一杯,汪濤好久才找到酒杯,剛端起來,旁邊的鄭明皓抓住他手裡的酒杯:「行了,別喝了!」
「我沒……事!」汪濤搖搖晃晃站起來,口齒不清地說著,「我敬大家一杯。」
這樣的場面,凌凌再笨也看得出李微有意想灌醉汪濤,作為汪濤的女朋友,她不能繼續冷眼旁觀,搶過汪濤的酒杯,她對大家說:「這杯酒,我替汪濤敬你們!」
一桌人都在起鬨,汪濤趴在桌上不省人事,鄭明皓倚向椅子靠背,冷冷地說:「我不跟女人喝酒。」
凌凌不理會他,緩緩地說:「汪濤是個重感情的人,只是不善於表達。大學四年,你們即將分別,各奔東西,他捨不得你們,心裡難受,他很想陪你們喝到盡興,可惜他酒量不好。這杯酒,我代他喝了,他這份心意……希望你們能明白。」
她把那杯啤酒一飲而盡,苦澀的滋味從唇舌流淌過身體,融入血液,就像她的初戀,甘甜已經發酵,只能儘力從滿嘴的苦澀中去尋求那僅剩下的一點虛假的甜意,不停地回味。
甘苦回味不盡,凌凌又倒上一杯,笑著說:「我喝多少是代表汪濤的心意,你們隨意!」
鄭明皓看著她,原來他也醉了,看著她的目光比汪濤還要獃滯。她連喝了三杯,鄭明皓才回過神,開了一瓶酒,飲盡。
「阿皓!」李微打趣說,「你不是從不跟女人喝酒嗎?」
「滾!你們誰都別想看熱鬧,今天白凌凌喝多少,你們給我喝多少,少一口都別想站著走出這個房間!」
「我實在喝不下了,我一會兒爬出去行不?」高原說。
「不喝,行!」鄭明皓斬釘截鐵地說,「從窗戶跳出去。」
「這是四樓啊!」
「頂多是個殘疾,要死哪那麼容易?」
「鄭明皓,你狠!」高原端起杯子,一副英勇就義的口氣說,「我就不信,我還喝不過一個女生!」
那天,凌凌不記得喝了多少酒,只記得地上擺滿了瓶子,所有人都醉了,高原趴在桌上睡著,李微和楠祿說話顛三倒四,鄭明皓依舊很沉默,越喝越沉默。
凌凌把最後一瓶酒倒盡了之後,鄭明皓出去了,沒說去哪兒。凌凌有些頭暈,慢慢走到洗手間里,打開水龍頭接了冰冷的水,拍在臉上,又用手背擦了擦臉上的水。
鏡子里的她下巴又尖了,黑髮沾了水貼在臉側,更顯消瘦,明亮的眼眸也凝了一片水。
她很努力地深呼吸,雙手緊緊按著自己的胃,對著鏡子里的自己笑著說:「白凌凌,你做得到,你一定能做到,誰離了誰活不了……」
突然,鏡子里出現另一個人,是鄭明皓拿著一片葯和一杯水站在她身邊。她木然地從鏡子里看著他,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
一直以來,她的審美觀總被人鄙視,唯一和室友們有點共鳴的就是:鄭明皓長得相當帥。他的眼眸總帶著耀眼的神采,幾分叛逆,几絲情愫,那是二十幾歲的女孩們最痴迷的眼神。他的皮膚是很乾凈的麥色,那健康又性感的顏色,曾被女生們評為男生最經典的膚色。
而他最迷人的時候,是在足球場上,就像她最喜歡的因扎吉。似一把最鋒利、最敏銳的劍,你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出擊,但你只要給他一點點機會,他絕對能給你致命的一劍!
此刻,她真的覺得自己被他刺了一劍,刺在她的心口。
「濤子說你胃不好,讓我給你拿點葯吃!」他說話的氣息還有些不穩,他的額頭沁著汗滴,一縷發貼在額上。他跑得真快,最近的藥店離這裡至少五百米。
「謝謝!」凌凌接過葯,吃下去,水還是溫熱的,溫了胃,也溫了心。
「我還以為他醉得什麼都不記得了呢……他對我總這麼細心!」她笑著說。其實,她知道汪濤根本不會記得,他即使不喝醉也不會記得。
鄭明皓伸手接回空杯,握在手心裡,換了口氣才問:「你胃不好,為什麼要喝酒?」
「心情好,喝得開心!」
「哦!」他從牛仔褲的兜里摸出一包面紙放在她手上,很洒脫地轉身,停了一下,又回頭對她說:「誰離了誰活不了,都什麼社會了,還能至死不渝!」
……
他走了,帶走不染一絲凡塵俗事的洒脫,卻留下一句諱莫如深的話。讓她隱隱覺得鄭明皓似乎知道什麼。如果他知道了,那麼汪濤是否也知道呢?
她深呼吸,壓下自己的胡思亂想,對著鏡子用紙巾擦擦臉上的水,走回包房。她坐穩,鄭明皓才進門。醉得有些迷糊的李微曖昧地沖他眨眼說:「你小子泡女人去了?」
鄭明皓不忿地說:「我還需要泡女人!你當我跟你一樣沒出息,泡我的女人有的是。」
「你有出息,我給你創造機會,你……」
「你有完沒完?!」
白凌凌低頭,發現面前的酒杯換成了茶杯,茶水還在冒著熱氣。她小心地端起杯子,茶香入鼻,她驀然記起下午在公寓門前遇見的極品男人,他身上優雅的清香正是茉莉的味道,清而不淡,香而不浮,恰到好處的矜持,反而誘人回味……
說心裡話,沒看清他長什麼樣子,有點遺憾!
她沒有想到,不久之後這個遺憾被彌補,彌補到她審美疲勞,一見那張臉就頭疼欲裂!
「楊嵐航」三個字出現在她生命中之後,她的人生天翻地覆,自認心理素質超強的她,被折磨得一見某人就想去撞牆,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