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雙生扣
水榭台前的絲竹聲還在悠揚的飄蕩,漾過湖面,好像連清流也在翩翩起舞一樣。
酒宴中的女眷們也還在談得起勁,融成了一片輕鬆愉快的氛圍,可是唯獨風菱這一桌卻略顯得緊張了些。
但並未有人注意到,風菱這一桌若隱若現揚起的一團氤氳粉霧,以及時有時無的談話聲。
誠然,風菱旁桌也有人坐著,可是在她們的眼裡,卻只是看到風菱與雷澤家夫人正在談笑風生,可是兩人說的是什麼,要仔細辨認,卻實在聽不清楚,更何況,酒宴之上一直盯著旁桌看亦不太妥當。
因而,不曾有人注意到風菱已經陷入困境,肉身被壓製得連喘息著說話都困難,而至於風菱的元神已經被娉顰拖進了幻境之中。
此間幻境中,一片虛無,黑漆漆的無垠世界,沒有天,沒有地,連腳下踩著都沒有半點真實感。
風菱說實在的,一丁點不想進來,她在娉顰與自己打招呼時,便就覺得這傢伙是妖,畢竟好歹風菱也是與妖接觸了太久的人,就算不能一眼識破,但那種一瞬間襲來的壓迫感,就以直覺告訴她危險。
可是,風菱本想要抬腿就跑,卻被娉顰一道道法給壓了回來,還說什麼讓她品果酒,其實不就是要把她拽入娉顰所構成的幻境之中。
風菱覺得很沒臉,她成日以逃跑著稱,如今卻沒順利逃走,實在丟人。
不過,這也不怪她,她怎會知道女眷酒宴坐著一個大妖,且這個大妖在大家一入席后,為尋找招妖幡的氣息,便乾淨利落地用神識查探了一番所有人的修為。
要想,在場的修士眾多,這神識查探修為一事本就稀鬆平常,未見過面的修士往往見面都會探查一下別人,且不帶惡意,因而娉顰這樣大大方方的查探,也沒人在意。
如今想來,風菱真悔她先前不在意,她怎麼知道,吃個酒都可以把命給交代了,且還是交代給雷澤言的內人。
風菱嘆了口氣,心道:「奉珏大哥,你說你一世英名,怎麼就娶了個妖呢?而這妖還沒害你,就來害我,是怎的?不就是我前幾天看你護身符好看,拿來玩了玩,玩壞了沒告訴你嗎?這就要我命了?」
風菱心中念到於此,不過很快她就發現自己猜想錯了,儘管娉顰找上她的的確確是護身符引發的惡果,但娉顰目的不在於此。
此刻,風菱被欺身壓在幻境之中,她的一隻手腕擱在頭頂被娉顰的那優雅的右手控著,脖子被掐著,爬不起來,衣裳從肩胛脫落了大半,海藻般散落的長發零亂的鋪在了石面之上,甚至叫喚也叫喚不出一二。
當然,縱使叫喚了也沒人聽到,畢竟風菱的元神被壓,肉身根本無法控制。
她看著娉顰整個人倒掛在半空中,漂亮的臉龐湊近了鼻尖,視線落入了自己腕中的手鐲上,露出了複雜的神色,瞳孔中有了一絲不明怒火,狠狠問道:「我以為你無意間得到招妖幡就罷了,沒想到你還有它!說!你怎麼會有雙生扣?走哪偷來的?」
順著娉顰的視線,風菱往上瞟了瞟,明白了,娉顰控著她的右手是因為在意自己手上的鐲子,那如此說來,娉顰知道鐲子的用途。
這手鐲是帝俊給風菱的,用意是避免風菱亂跑,惹到對付不了的妖,好及時通知他老人家,可為何眼前這大妖不僅一眼識得風菱平常這不起眼的首飾?還防止鐲子響起,用法力及時壓住了。
風菱聞之,腦海中細細打量了一遍娉顰的話,她雖打不過人,但好歹一向用腦,趕緊用快被娉顰壓到昏闕的神識找了一遍利害關係。
不消片刻,風菱理透了,終於明了到,此妖提到招妖幡,看來對招妖幡之事應當了如指掌,突然就沖著自己來,恐怕正是為了招妖幡,那麼自然不是因為她弄壞了雷澤言的護身符來找自己晦氣的這樣莫名其妙的事。
至於風菱的鐲子,拜娉顰所賜,風菱今日才知道這玩意叫雙生扣,只是…明明只有一個啊,怎麼雙了?此時風菱並不知道帝俊腳上也有一個,還心中嘟囔。
不過當前關鍵不在這,關鍵在於風菱見娉顰的表現,她覺得此妖不對招妖幡有所顧忌,反而對鐲子顧忌。
念及此處,風菱強忍著娉顰強壓在自己身上的法力,使命擠出個淡淡的笑意,從牙縫間生硬地迫出了一聲冷嘲道:「偷?本小姐一向拿東西只用搶,不用偷。」
「搶?」果然,因為風菱半真半假的胡說,讓娉顰聞之一愣,再次看向風菱腕上的冰涼鐲子,不可置通道,「這是你搶來的?你走哪兒搶來的?」
風菱看著娉顰略微收縮了一下的瞳孔,繼續著她強裝的笑臉,她知道如何面對突發事件,那便是冷靜,一如既往的冷靜,冷靜就能找到活命的機會,雖然眼前的此妖讓她活命的機會很小。
此妖的法力太強了,在她面前,風菱就是螻蟻,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就好像孤山之上的褚犍,沒有半點反抗的餘地。
風菱看著她,被她如此強橫,且還留有餘地的法力壓著,終於明白為何今日進入偏殿女眷宴席的時候,招妖幡會自己閃了一下,原來是因為這裡有個大妖,和褚犍一樣,居然是個上古妖族!
風菱硬撐著面上的鎮靜,控制著心中的調侃,真是見鬼!為什麼一個上古妖族不夠!又來一個!而且偏偏她還是不知人家名字,這個雷澤夫人太沉穩,在落座時只自稱「雷澤夫人」,風菱實在不知道她叫什麼,不然時局頓時反轉。
可如今既然反轉不了,風菱只有硬著頭皮,剋制著越來越窒息迷糊的腦袋,保持平靜的笑意,喘息地胡說八道,道:「你覺得我是走哪裡搶的?唔…自然不是凡人手裡,普普通通的凡人怎會有這東西,那便是…」
風菱話到此處戛然而止,她深知一句話叫做——點到為止。對,就是點到為止,因為風菱這話原本就是信口開河,那要讓別人深信不疑,產生動搖,就必須點到此處,接下來的話讓別人去接。
而順著風菱這點到、推動,娉顰果然順著風菱的話接了一句,但接的是什麼卻讓風菱有些沒聽清,好像從她口中傳出的是囈語一般。
風菱秉足了精神,豎起了耳朵,卻只見到娉顰的眼瞼之上冒出了一道裊裊水霧,而掐著自己的手指鈍了鈍,微微一僵,嘴裡嘟囔著兩個字。
當然,若是風菱耳朵再好些,此時沒被娉顰壓得有些迷糊的話,她可能會聽清娉顰朱唇中的那兩個字:「…天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