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顏料不對
深夜,
礦達五中。
再次見到這廢棄學校時,徐聽忍耐了一天的火氣終於可以發泄了。
寂靜的校園,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廢棄學校。
「我可以給你們機會,讓你們去投胎,要是沒辦法去地府的,我可以送你們下去。」徐聽紅袍飛舞,站在寂靜的校園裡,點燃根煙吸了口,平靜道。
校園裡寂靜無聲,隱約間像是有誰在低聲嘲笑著站在校園裡的那個紅衣男孩兒。它們是很怕他沒錯,不過只要自己躲起來,他找得到?
過了片刻,徐聽彈了下煙灰,從背包里拿出幾根樹枝插在地上,隨後拿出一條黃鱔,把腦袋扭下,用沾著血液的手在地上畫了幾個符咒。
符咒一出,陰風四起,鬼哭狼嚎!
隱隱的,濃霧中出現一個個詭異的身影,時隱時現!然而這些魅影飄蕩半天,還是沒誰敢踏進徐聽的這一方小天地。
「呋——」
徐聽吐了口煙圈,搖頭道:「這都不敢過來啊。沒法力用不了更高的符籙,只能這樣了。」
金光浮現,
一縷閃爍著光華的金色髮絲出現在徐聽掌心。金色,本來應該是正大光明聖潔無比,這根頭髮卻有著無比的詭異邪惡!可是,依舊金光閃耀,邪惡和蠱惑的金光閃耀!
「看見沒?魔鬼的金髮喲,對你們來說是最好的補品,有了這玩意兒,紅衣什麼的都是渣渣。」徐聽玩弄著手中的金髮,笑嘻嘻道。
翻滾的鬼氣在金髮出現的瞬間,猛的一滯!隨後化為數十道滿身血跡的人影朝著這金髮奮不顧身衝來!
陰風怒嚎,鬼氣滔天!
「居然這麼多,這學校以前是死了多少人?」徐聽把金髮往半空一拋,金髮就像是有靈性一樣懸浮在半空。
「你們也就只有躲在鬼境,才沒被天雷劈死。」徐聽手中出現一把滿是血跡的菜刀,眼眸瞬間一紅,「但是你們惹到我了,雷不劈我劈!」
徐聽沒有使用煞氣衝散所有的鬼魂,而是把煞氣附在刀上,一刀劈出!迎面而來的鬼學生被劈成兩半,隨後破碎消失!
血光,在一浪接一浪的鬼潮中,猶如礁石般屹立不倒。任憑鬼潮洶湧滔天,那一道血影始終不曾倒退半步。
到後來,殺到興起,徐聽索性不再守著金髮,持著菜刀到處追趕狼狽逃竄的鬼魂們。
直到最後一個鬼魂被斬殺,徐聽才輕輕吐了口氣,頗有一種百級大號去新手村欺負小朋友的快感。
這些都是普通鬼魂,最多帶些怨氣,連厲鬼都算不上。真正的大頭是那四個靈異事件里的主使鬼魂,而現在,四個鬼魂已經死一半了,其中一個還是被冉清竹那丫頭不知怎麼弄死的。
【提示:你的物品一點點已發生變化。】
「一點點?」徐聽思索了半天,這才想起這叫一點點的是啥玩意兒。舉起菜刀一看,果然,刀身閃爍著瑩瑩血光,看上去鋒銳無比。
【物品:一點點】
【品質:精良】
【介紹:就算是一把普通的刀,過多的殺戮后,也會有一點點兇器的模樣。】
【特效一:
一點點:變強一點點。】
【特效二:
靈刀:該物品會對靈魂造成傷害。】
【備註:這是一把連主人都想不起叫什麼的刀。】
「嘖,果然是拿完美道具養出來的刀,這就進化了。」徐聽癟癟嘴,「不過由普通提升為精良,也只增加一個斬殺靈體的效果,我的煞氣附著,這刀也可以傷到靈體,沒多大用。」
他之前和艾格伯特廝殺時,就想著用艾格伯特的血讓這把刀進化,還是差了一些,倒是在這兒鬼魂,反倒是讓菜刀進化出了斬殺靈魂的效果,然而並沒有多大用處。
收起金髮和菜刀,徐聽看向那棟教學樓。按照冉清竹的說法,那四個借道的應該是進了四樓的教室,然後被困在裡面,生死不知。
「兩個靈異事件都各有一個半身紅衣厲鬼,那教室應該也有一個。算了,讓他們多折騰一會兒。」
按照系統的說法,實驗樓這裡有個美術室,裡面應該也有個鬼魂。
美術室在實驗樓一樓,很容易就找到了。木門上有一道玻璃窗,借著夜色,可以看到裡面豎立著的畫板。門被生鏽的鐵鏈鎖著,隨便用鐵絲勾了幾下,鎖就被打開了。
一推開門,就聞到一股灰塵的氣息。徐聽皺著眉頭,這裡的灰塵比想象的多,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
數十個畫板靜靜豎立在房間里,這房間有半個教室那麼大。正前方是一個黑板,最後則是十幾個慘白的塑形人頭。
以前徐聽看過一個恐怖故事,大概是說,一哥們把他女友殺了,然後包上石灰,弄成了個雕像,聽說那雕像還挺受歡迎的。
現在見著這些塑形人頭,不免又想起了這個故事。伸手在人頭上敲了敲,實心的,很好,沒有哪個神經病做這種事,不然怪麻煩的。
不過怎麼到現在那鬼魂都還沒出來?
徐聽把一張椅子擦乾淨,大咧咧坐著,想了想,又拿出根煙抽了起來。
這些畫,並不是什麼詭異至極的屍體之類的,只是簡單的江河。這一堂課,徐聽是學過的,嗯,沒錯,是學過的。在他高一時,美術課上也是畫過這幅畫,大概就是蜿蜒的河流從山川間流過,用的是素描。
「這都十幾年過去了還在畫這幅啊,就不能稍微懂得些與時俱進。」
這幅畫,還沒畫完。
徐聽輕輕吹了吹紙上的灰塵,隨後先是用手把一些吹不去的灰塵擦在紙上,用灰塵來塗抹畫的深淺濃度,之後拿起鉛筆隨手畫了起來。
作為一個常常用刀的人,即使現在拿起筆來,也很穩,甚至鉛筆的輕重都能做到精準的把握。
不多時,畫完了,因為灰塵的原因,整幅畫顯得陰沉無比,但大河彎彎,山巒起伏卻是很明顯的表現出來,甚至隱隱有種磅礴氣勢透紙而出。
「我畫得怎麼樣?」徐聽問道。
「空有其神。」
「怎麼說?」徐聽挑挑眉問道。
一隻沾滿血跡的手指著畫上的雲,道:「你太注重細節,甚至連烏雲的絲絲線線都勾勒出來,但云,本就是捉摸不透,又怎能困在線條上?」
徐聽點點頭,道:「有道理。」隨後又用鉛筆在烏雲上勾勒幾筆,右手大拇指隨意抹在勾勒的地方,「現在呢?」
「還不錯。」
徐聽笑了笑,看向身旁的中年胖子,「老哥,咱都是文人,要不就別打打殺殺了,你乖乖下去吧。」
中年胖子沒回答,一步一步走向面前的黑板,每一步,地上都留下深深的血紅色腳印。他拿起黑板擦,輕輕擦了擦黑板。
接下來,徐聽大概猜到這中年胖子要說啥,無非是好久沒見著活人了,想嘮嗑幾句唄。很多鬼魂都是這樣,一直沒個聽眾,所以見到活人時話都比較多。考慮到他是個美術老師,還這麼懂畫,第一句應該是,我喜歡畫畫。
「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畫畫。」
「啊哈?」徐聽一愣。
中年胖子擦著黑板,「小時候我的夢想是當個科學家,但是初中時我就發現這難度有些大,所以放棄了。」
「因為有次畫了副畫,被美術協會的會長發現,非要我堅持畫畫。我父母聽說可以保送我進哪個哪個名牌大學的美術學院,就都同意了。但是,我一點都不喜歡。」
「初中也在畫,高中也在畫,果然的,到了那個學院也在畫。我不喜歡,所以也沒認真學。我想試著掙扎一下,所以畢業后,放棄了他們安排好的進入美術協會,四處找工作,不過,一個美術生出來能幹什麼?過了一年,我放棄了,還是不願意他們鋪好的路,而是來到這裡當了一個美術老師。」
徐聽吸了口煙,道:「其實你這樣也不錯的啊,挺輕鬆的工作,一周也就上個幾次課。」
「是。」胖子嘆了口氣,「因為初中時父母的決定,我的一生完全變了,要是按照之前的軌跡,說不定還能當個律師什麼的,但我一點都不怨恨他們。」
「在這之後,拿著不上不下的工資,找了個不醜不美的女人結婚,其實也算不錯。很多人最後的理想,不都是找個這樣的工作,有個這樣的人生嗎?」
徐聽有些明白過來了,笑道:「但是,就算你不怨恨,做一件自己一直不喜歡的事,還把這個當成了工作,以後的幾十年甚至還和這個扯上關係,你的心裡,怕是會越來越受不了吧。壓抑得越久,爆發出來的憤怒就越強烈。」
胖子笑了笑,黑板已經擦完,他伸出滿是血跡的手,在黑板上輕輕擦動起來。這手上的血,越擦越多,轉眼就擦出一大片血污,偏偏這血污上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美感。
「是的,有的東西就像潘多拉魔盒,一旦打開,就再也關不上了。」
胖子隨手揮動,一道由血水畫成的河流出現在黑板上。看著這熟悉的畫,徐聽才明白過來,這胖子居然是在用血繪出剛才那幅山河彎彎的畫。
「有一天,我發現我頭上出現了一道綠光。」
胖子笑了笑,低聲道:「其實我不喜歡那個女人,只是因為適合才在一起。總之,那天我發現我綠了,出乎意料的,我高興極了!」
胖子作畫的揮舞得手越來越快,轉眼就勾勒出了巍峨的血山。
「我用水果刀捅死了她,用她的血在紙上畫著她躺在客廳潔白瓷磚上的樣子。那幅畫,是讓我深深陶醉的美!這時我才發現,原來我不是不喜歡畫畫,」
中年胖子轉身,血液沾在他身上,把衣服染得通紅,他的背後,是屍山血海。
「只是顏料不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