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能讓人的表情在瞬間轉換,一定什麼人或有什麼事觸動了那個人心底最敏感的情感,人因為有了情感才有了表情。
「朴院長,我能請你吃飯嗎?」我落落大方地看著朴智奇。
我的話把他從一陣恍惚中拉了回來,他沖我聳聳肩,看看錶。
「我是踏著中午的飯點來的,所以現在正好是午飯時間。很榮幸能和自己的創作者共進午餐。」我展開一個淡淡的笑容。
「很榮幸能和自己最完美的作品共進午餐。」說完我們相視一笑。
坐在上海徐匯區汾陽路附近一家很有taste的中餐廳里,我們各拿了一份菜單開始點菜。
「我們各點兩個菜可好?」我向朴智奇問道。
他點了點頭。這是一家主打川菜的飯店,很多都是平時我喜歡吃的口味。
「干煸四季豆、辣子雞丁。」我話音還沒落,朴智奇就沖著點菜的服務員說,
「這兩個辣的全去掉,要干煸牛肉絲、清蒸竹雞、如意竹蓀、雞米芽菜,記住我們的菜全不要辣。」服務員拿了菜單出去了。我奇怪地瞪著朴智奇,我記得韓國人應該是吃辣的啊,在川菜館里,點菜不放辣椒,估計廚師會鬱悶死。
「早就告訴你要忌口,這才多久?疤痕還沒全消除,你就忘了?你的菜一定要清淡,最好沒有醬油這些重口味的東西,否則會影響疤痕消除。」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感激地看著朴智奇,想不到這個韓國醫生外表俊朗心也很細。
菜很快就上齊了,我舉起面前的茶杯恭敬地向朴智奇道謝。
「朴院長,我以茶代酒,感謝你對我的幫助,在我的心理你不僅是個整形醫生,也是負予我二次生命的人。」
「能救你的不是醫生,而是你自己!」朴智奇端起茶杯和我碰了一下看著我一飲而盡。
「你的故事,你的朋友都和我說了,我幫你,不僅僅是因為你,更是還自己一個心安。」
我瞪著眼睛不明所以地看著他,也許是我的眼神讓朴智奇有些迷離,或者是我的臉讓他有些微熏,往事漫延,一層迷霧籠罩在朴智奇微瀾的眼中,他靠在椅子上向我講述了一段關於他的生死別離。
「我的家族是韓國有名的財團,經營的汽車、手機、通訊業務,幾乎控制了大半個韓國。母親是中國人,但是在家族中地位不高,受到排擠,我母親並不是我父親的正室,我是家裡最小的一個,從小喜歡醫學,在韓國首爾大學醫科畢業后,一直想從事自己喜歡的職業,當一名整形醫生。家裡有兩個哥哥在承繼家族的產業,所以我一直也不想參與家族事務。只想開個整形醫院把媽媽接出來,再也不用看人臉色。後來我認識了人生最最重要的人,李澤秋,她是一名產科護士,很美麗,是我見過的韓國最美麗善良的姑娘。從小在教會福利院長大,當我向家裡提出要結婚的時候,遭到了父親的強烈反對,父親已經替我和韓國一個政壇的首要人物家族聯姻,並在報上刊登了消息,這是家族策略,兩家聯姻的消息一出,家族產業股票大漲,但同時也讓澤秋對我徹底失去了信心。那晚我們約好見面,結果發生了爭吵,澤秋質問我報紙上的報道,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澤秋哭著沖向馬路對面,我親眼看見自己心愛的人被疾馳的一輛車撞得飛了出去,等我抱起滿臉是血的澤秋時,她絕望地看著我,用盡最後的力氣哀求我,讓我先救她腹中的孩子,我抱著她跑到醫院,命是保住了可是孩子卻沒了,澤秋也傷了臉,在醫院的一個晚上,澤秋選擇了用自殺的方式懲罰我的失信……」
朴智奇嘴唇微微抖動著,聲音忽然嘶啞,眼中含淚。滿臉深深的悔恨讓我的鼻子一酸,眼淚便止不住的滾下臉頰。一個似曾相識的故事,兩個截然不同的結局。
我默默遞給朴智奇一張紙巾,漸漸明白了他幫我的原因。
「做為一個醫生,卻挽救不了自己心愛的人,我陷入了極度的痛苦中無法自撥,我有好長時間不敢做手術,只要我站在手術台前,我的眼前就會浮現出澤秋哀求的眼神。那年我放棄了醫學,來到中國,到處遊歷,消磨時間,終於有一天,家裡派出來找我的人告訴我,我的母親病危,我才回到韓國。我的母親長年憂思,很早就患上了淋巴癌,一直沒有和任何人說,她和澤秋一樣,只不過選擇的是另一種自殺的方法罷了,臨走前,母親讓我把她送回中國,安葬在她的故鄉青島,並拿出一枚珍藏了一生的鑽戒,讓我還給我父親,只留下一句話,鑽戒在有情人眼中貴的不是價格,而是承諾。母親的婚姻並不幸福,擁有著一個資產龐大的男人,但卻從來不屬於她。我開始理智地思考,婚姻和愛情。
愛情是兩個獨立個體的結合,而婚姻是兩個家庭的結合,在婚姻中只有愛是不夠的。母親走後,我脫離了家族,重振其鼓,開始在首爾最知名的整形醫院工作,在手術中我看到各種各樣的人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想要改變自己,我也領悟了醫生的手術刀不僅僅能挽救生命,更能挽救一個人的靈魂,改變一個人的命運。」朴智奇把臉埋進手中,深吸了一口氣,從口袋中取出錢夾打開,呈現在我面前的是一個女人的臉,那臉競然和我十分相似。
「當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發現你沒有受傷的右臉和澤秋很相似,連故事都那麼相同,於是我按照自己心中最完美的臉設定了一幅你修復后的畫像,我很感謝上天給了我一個機會,讓我能塑造一個我心中完美的澤秋,我也請你諒解我的自私。你的出現成全了我一個心愿。」
「你的心愿成全了一個全新的方華。」
「人的生命很脆弱,餘生那麼長,請忠於你自己,有能力愛想愛的人,做想做的事,不要浪費上天恩賜給我們的每一個機會。澤秋雖然不在了,但是我希望你能代替澤秋,帶著所愛之人的期許勇敢地走下去。一個把自己後半生交給我的女人,我希望能盡我所能!」
「原來我是你的試驗品啊?」我突然紅著臉笑著問他。
我從來沒見過他如此的促急,沖著我說了一大堆聽不懂的韓語,最後兩句我似曾聽過,我沖著他搖搖頭,表示不懂的意思,他注視著我,用不太流利的中文和韓文交替著對我說:
「願有歲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頭。」
我想他是在安慰我吧,我很感謝這個韓國醫生給予我的照顧,禮貌性的和他擁抱告別坐上了南去的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