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一戰成名
頒獎晚會在三日後瑰麗酒店宴會廳舉行。來自世界各地的記者雲集至此,中國珠寶行業幾大媒體也聞風而至。
頒獎晚會的前一日我和師母在家試禮服,國外的晚會對服裝都特別講究,來之前為了準備禮服我確實也下了番工夫,不是有多豪華,而是為了掩蓋我全身的疤痕。大多數晚禮服都是以露為主,前胸、胳膊、後背、腿都是露點。可是我除了腿幾乎所有的地方都不能露,因為這些地方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疤痕。
最大的一條就是左前臂胳膊上的,其次是左肩膀、後背到處都是玻璃碎片留下的深深印記。即使用了各種祛疤痕的藥物,卻並不能完全恢復,都留下了深淺不等的痕迹,很是難看。所以找到一件能蓋上這些地方的禮服並不容易。最後無柰之下,只好自己設計定製。
一字平肩的領子,兩邊的袖子是綉在白紗上兩隻淺金色的鳳凰,從肩部開始做裝飾,二隻翅膀一隻搭在前胸,一隻在後背,長長的鳳尾一直延伸到胳膊前臂,遮住最長的疤痕,袖子下面是長長的白色輕紗水袖,一直垂到地面。腰部是一對裝飾性鳳凰造型的金色盤扣,下擺是前短後長的魚尾式裙擺。裙子下擺全部墜上了小巧精緻的金色中式流蘇,走起路來靈動飄逸。魚尾裙背部的裙擺是淺金色機繡的鳳尾羽羚圖案遍布大片裙擺,從後面看彷彿是鳳凰的尾部。通體是純白色的白色綢緞面料,雖然有些保守,但刺繡、流蘇、鳳凰這些經典的中國元素都有了,再配上那套《桃花緣》,應該是很中國的味道。師母總是說沒見我戴過,這次總算是再次戴上了。
師母是一件黑色帶魚鱗形亮片的無袖旗袍,相比之下,我的禮服似乎是過於保守了。林子瀾看了看:「美的身材本來就是讓人欣賞的,你的禮服雖然好看,但太保守,捂得那麼嚴實,以為是八十歲老太太穿的呢,我媽的禮服都比你露的多,明天我帶你在倫敦再選一件。」
「你懂什麼,傻孩子。」師母責怪地看了一眼林子瀾打斷了他的話。
「我覺得甄臻姐的禮服挺好看,到處都是露點的,難得有個人不一樣,多與眾不同啊!」子曦在一邊贊同地說。
「就是,還我們子曦的眼光好。好了都早點休息吧。」師母總是最疼愛最小的兒子。
第二天一早我和師母就住進了瑰麗酒店。進門時林子瀾對我說:
「你好象還缺個男伴,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你看我如何?」
「Ofcourse。」(當然)除了他我似乎也無別人可選。
「Itismypleasureto。」(榮幸之至)
頒獎禮的下午,我給自己畫了個稍濃的妝,長長的睫毛、裸粉色系的口紅,淡淡的胭脂,整個妝容看起來乾淨清透。為了掩示脖子上那條疤痕,我只能梳個半丸子頭,才能配上那枚銀色的桃花簪,一字領的禮服設計正是為了襯托中式項圈,長長搖曳的桃花耳環,再加上那枝我最喜歡的桃花鐲,披上紅塵中我最喜歡的一襲戰袍,我整裝待發。
門鈴響起,應該是林子瀾,時間剛剛好。我換上白色的高跟鞋,拿上金色中式手包,打開了那扇通向成功舞台的大門。
門外是林子瀾驚訝的目光。
「Youareveryamazing。」(你很驚艷)
「Youaresohandsome」(你也很帥)
林子瀾穿得是一套酒紅色帶暗花的西服,配了一件同色系的襯衣,一條很出挑的銀色領帶,一條銀灰色的手絹別緻地疊在右側上方的口袋上,一雙黑色亮得可以當鏡子的皮鞋,果然很適合他張揚的個性。
林子瀾伸出胳膊做了個很紳士的動作,我一隻手挎著他的胳膊便走入了會場。會場的門外一字排開的展櫃里展示了本次所有入選的作品,那套「療」,靜靜地躺在那,等待名次的宣布。
「能告訴我你為什麼會設計「療」那套作品嗎?」看完后林子瀾好奇地問我。林子瀾的觀察入微,不用問,就知道哪套是我的作品,因為中式風格的入圍作品只有一套。
「猜對了,我請你吃飯!」
「是因為一個人對嗎?」
我沉默許久才說。
「愛情圓滿了就是一場傳奇,殘缺了就是一場事故。傳奇可以去記載,事故只能是治癒!」
我不知道自己這樣說,是否能表達得清。頒獎開始的通知打斷了我們的談話。國外的會場很簡潔,大部分嘉賓都已經入座,老師和師母在第一排就坐,我和林子瀾坐在第二排的邊上方便上台領獎。我戴上同音翻譯耳機。主持人簡短地發言后,一些社會名流和評委代表致辭,然後是倫敦市長做了簡潔生動的脫稿發言。接著大賽組委會主席也是世界黃金協會的哈瓦森會長宣讀了獲獎名單。
「最佳金獎作品——「療」。噢,諸位請充許我一口氣把它念完,今天的這個獎有些長,最佳創意獎——「療」,最佳概念獎——「療」。請充許我代表本次比賽的全體評委向來自中國的甄臻小姐祝以最熱烈的祝賀,她是自設計比賽開賽以來,同時獲得殊榮最多的一位中國女設計師,也是開賽以來最年輕的一位設計師,讓我們祝賀她。有請倫敦市長鮑里斯約翰遜先生為甄臻小姐頒發獎盃。」
林子瀾陪我一起站起來,在我耳邊輕語:「希望你能成全我當紳士的夢想,你的鞋跟太高,我怕你走不穩」。說完便托著我的手,攬著我的腰陪著我一直走到台下,直到把我扶上高高的台階,才重新回到座位上。
鮑里斯約翰遜先生和我行了吻面禮后,向我頒發了獎盃。並牽著我的手來到台上的話筒前。
「在我沒見到設計師之前,說實話,我在展區看到那套「療」的作品時,我以為設計師是位六十多歲的中國老太太。」台下一陣鬨笑,市長先生很能渲染氣氛,是個演講的行家裡手。
「就在剛才的一分鐘里,當我看見台下一位中國美女向我款款走來時,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襲白色的禮服,聖潔高貴,金色的鳳凰展翅高飛,這簡直就是中國畫里飄下來的仙女,感謝上帝,讓我遇到如此完美的女人,此時此刻我又重新煥發了男人的激情,真希望時間能倒退十年啊!(台下又響起了一片笑聲)請充許我再次擁抱美麗的甄臻小姐,感謝你的設計為倫敦帶來了與眾不同。」和市長擁抱過後,台上只剩下了我一人。
我站在麥克風前,未語淚先流。
「感謝各位評委,感謝我的老師林風眠先生對我的悉心培養,為了能站到這個領獎台上,我整整走了……五年……。」眼淚順著我的臉頰流下,我的聲音有些哽咽。我感覺這五年光怪陸離的經歷剎那間匯聚在這個光彩奪目的舞台上。
「這套『療』的誕生,我要感謝三個人,第一個是給我「傷」的人,他令我粉身碎骨;第二個是幫我「治」的人,他替我刮骨療毒,第三個是陪我「愈」的人,他等我歸真返璞。面對人生的坎坷,感恩曾經的經歷,感受生命的啟示,人因為先『傷』,才『治』,而後是『愈』。而時間是「治癒」一切的最好良藥。
我用了最能代表中國特色的瓷器造型去表現歲月的悠長,中國自古就有用黃金修補破碎瓷器的技法,將瓷器碎片每一片邊緣打磨光滑,拼接在一起,用最原生態的米膠做為粘合劑去固定碎片,最後達到無縫拼接的復原。而一個千瘡百孔的靈魂抑或是破碎不堪的心靈要想復原又何嘗不是如此?只是再完美的修復,也會看出細微的裂痕,古人的能工巧匠往往會因地制宜地在這些拼接處描繪一些圖案去掩蓋裂痕。而我則特意將這些自然的裂痕誇張放大,用金線表現自然斷裂的痕迹,讓這些看似隨意的裂紋成為一幅天然的抽象圖案,也正體現了這份殘缺之美。用白金材質去表現瓷器的純潔,金銀相應,這就是自然之美,帶著一分天然的殘缺和純潔向世人娓娓講述一個『療』的故事。眾生萬物,每一個角度皆為不同,我希望能用最簡單的自然之痕去表現人生最深層次的意義。這也是中國道家所說的道法自然,反璞歸真。」
台下響起了熱烈的掌聲,我看到在後排,遠遠的有一個身影站了起來,我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記憶真是個折磨人的東西,偏要忘記卻越是深刻,有道目光遠遠地射向我,那灼灼的眼神象是穿透層層包裹的偽裝,越過心臟,直擊我的靈魂。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可以做到,那便是江山。
朴智奇說:真正的放下――莫過於當你再次見到他時如同偶遇舊友一般,有種恍若隔世的熟悉卻再也不會有揪心的感覺。我卻感覺自己的心揪得象針扎一樣疼痛難忍,三年了,我把自己層層包裹起來,就是不願再遇見那個人;三年了我把記憶深深埋藏起來,就是不願再去想那件事;三年了,我把往事厚厚地掩蓋起來,就是不敢再碰那份情。但是不論我躲到天涯海角,那個人還是在我最促不及防的時候出現了,那一刻我已是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