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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君恩何處多1

  初冬的日頭也透著幾分薄涼。


  陳煜棠剛到華隴醫院門前的小廣場上,就看見一輛黑色的車子停在馬路邊,車上下來一個穿著黑色暗格大衣的男子,抬步就要往華隴醫院裡面走。


  這人正巧就是傅嘉年。


  她暗自發笑,想悄悄從後面跟上去嚇他一跳,另外一扇車門打開,卻是張東寧也下了車。兩人都沒有看見她,急匆匆地往醫院裡走,不知道是要做什麼去。


  陳煜棠忍著笑,跟在兩人的身後。


  這兩人一路去了住院部,湊巧也是和她順路,拐了兩個彎之後,她不小心把他們跟丟了,偷偷去兩個病房看了,也沒有找到他們,只好嘆了口氣,打算去做自己的事。


  就在這時候,傅嘉年和一個年輕的姑娘從病房裡面走了出來,傅嘉年甚至搶先一步幫對方推開了房門。年輕姑娘臉上的表情有些冷淡,甚至不耐煩,簡短的說了句什麼,傅嘉年倒是嬉皮笑臉的湊上去,有些不依不饒的架勢。但那姑娘顯然沒打算給他面子,徑自甩開他走了。


  傅嘉年有些懊喪,這時候張東寧才慢騰騰的從病房裡出來,兩人交談了幾句,傅嘉年一轉頭,看見了陳煜棠正沖著他微笑,露出了訝異的表情。


  他有些訕訕地走到陳煜棠身旁:「你怎麼在這兒呀?剛剛那姑娘……」


  「今回我看你不像是喝醉了呀。屢次當街調戲姑娘,這罪名可以抓進新洋阜監獄去了。」陳煜棠冷著一張臉,挑了挑眉。


  傅嘉年急忙說:「嗨,我就知道你一定誤會了,她父親……」


  「你一定是想求人家幫你的忙吧?」陳煜棠看著他窘迫的樣子,哧地笑出了聲。


  傅嘉年略微頓了頓,才反應過來,抬起手指,勾了一把她的下巴:「調戲姑娘,是得關進棲成鄉,哪裡配去新洋阜監獄?」


  張東寧站在他身後,側過臉偷偷笑了起來。


  陳煜棠惱羞成怒,一把揮開他的手指,嗔怪說:「少嬉皮笑臉的,我還沒有問你們過來幹什麼呢。我請張東寧送我一趟,他說有要緊事,派了旁人過來。這回不巧遇見你,也沒覺著你有什麼要緊事啊?」


  張東寧趕緊過來將事情的原委解釋了一通,陳煜棠忍不住譏笑傅嘉年:「住院的這位老先生是位教師,你偏偏要說他就是當年代筆的那位文書先生,本來就有一些荒謬;你又和一個素未謀面的姑娘家說,想請她帶你去她家中查一查他父親的手跡,比對書信,任誰不覺得你有非分之想啊?」


  傅嘉年拉了拉她的手,低聲曖昧說:「你覺得我沒有非分之想就夠了,旁人我可管不著。」


  陳煜棠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臉上卻有些發燒:「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貧嘴?趕緊想個辦法讓那姑娘幫你的忙,去認一下字跡呀。」


  傅嘉年看著她,眨了眨眼。


  陳煜棠這才發現自己上了當,無奈的出了口氣:「好吧,她做什麼去了,我試試能不能說動她。」


  傅嘉年看了張東寧一眼,張東寧只好看了眼手錶,勉強分析說:「現在快到醫院午飯的時候了,常小姐剛剛出門又拿著食盒,應該是去打飯。」


  傅嘉年用胳膊抵了抵陳煜棠:「午飯時候了,走廊這麼涼,要不要出去吃點東西暖和一下?」


  陳煜棠卻沒有他這樣的閑情:「咱們萬一離開,錯過了常小姐回來可怎麼辦?」


  傅嘉年有些煩悶:「常老先生要是病得不那麼重就好了,請他親自看一下這封信不就知道了。」


  「常老先生是什麼病?」


  「好像是有些糊塗了,最近尤其厲害,前些日子從樓梯上摔下來,腿便骨折了。」


  在兩人交談的空當,張東寧低語一聲:「常小姐過來了。」


  陳煜棠連忙站得離傅嘉年遠了一些,轉身走了出去。


  那位一開始就不太愛搭理傅嘉年的常小姐沒有留意陳煜棠,只見著傅嘉年和張東寧仍然守在門口,擰起眉頭,看也不看兩人就走進病房。


  傅嘉年和張東寧對視了一眼,才發覺陳煜棠不知所蹤。


  傅嘉年只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臉上表情有些緊張:「人剛剛不還在這看著嗎?怎麼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難不成被人擄走了?」


  張東寧哭笑不得:「這大白天的,又是在醫院裡頭,哪有膽子這麼大的人啊?」


  傅嘉年非要四處去找,張東寧則擔心陳煜棠回來找不到他們兩個,執意拉著他不讓他亂跑。兩人意見不一時,陳煜棠拎著一盒子點心並著一捧百合花過來了。


  兩人登時明白了她的用意,傅嘉年有些自得,連連誇讚陳煜棠聰明,說著就要接過陳煜棠手裡的東西,想和她一道走近病房裡頭,卻被陳煜棠攔下。


  「你就在這等著我,你一進去事情都泡湯了。」她說完,便要轉身,傅嘉年有些不服氣,在她身後叫住了她:「為什麼我在你這兒,一下子就這麼不頂用?」


  陳煜棠好氣好笑:「她父親是教師,對她的教育一定非常嚴苛,你又是個冒冒失失的輕佻模樣,她能喜歡你就怪了。我試著去和她套一套近乎,看看能不能問出點什麼。」


  她說著拿了東西走進病房。


  此時常小姐正坐在一張病床前,床上躺著的乾瘦老人,大概就是她的父親。常小姐端著一碗湯,正在試溫度。


  陳煜棠謹小慎微的走近了些,問道:「請問是常老師嗎?」


  常小姐怔了一下,慌忙把湯碗放下,抬頭看向她:「這位小姐是……」


  陳煜棠笑了笑:「我是常老師的學生,叫做陳煜棠,聽說老師病了,特地過來看一看。」


  她說完,看見常小姐有些怔怔的,這才有一些赧然:「這麼多年過去了,一直也沒有再過來拜訪常老師,也不曉得常老師還認不認得我。」


  常小姐露出了一個懷疑的表情,又下意識往門口看了一眼,笑著點了點頭:「幸會。不過我父親好些年前就不再教書了,我看陳小姐年紀很輕,該不會是認錯人了吧?」


  陳煜棠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笑著說:「我看常小姐年紀也不大,大概也就是二十齣頭吧?」


  「我在家裡排老小。」她神色有些淡淡的,「我父親現在已經不太記事,大概認不得你了。」


  陳煜棠知道自己沒能騙過她,又不甘心就這麼離開,略微有些尷尬的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這時候,常老先生輾轉了一下,蘇醒過來,第一眼就看見了陳煜棠,眼神里有些迷茫。


  陳煜棠連忙喊了一聲「常老師」。


  常老先生眼睛一亮,「啊」了一聲,就要從床上坐起身來。


  常小姐張了張嘴,急忙去扶常老先生的後背。她一個人的力氣不夠,正要去喊護工,陳煜棠連忙上前幫忙,兩人合力讓他坐起身來。


  「你是我的學生?專門來看我的嗎?」常老先生一邊笑,一邊把被褥撫平。


  「是的,常老師,我畢業后就隨著父母去了北方,近些年才回來,恰巧聽說您病了,就過來看看您。您大概已經不記得我了。」


  常老先生連連點頭,眉眼裡都是笑意,儘力挺直腰背,讓自己看上去精神一些:「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啊。」


  陳煜棠以前就成日里和人打交道,現在更是只用了幾句話,就將常老先生哄得開心。常小姐在一旁見了,對她這個冒名的學生也沒有太多抵觸,反而給陳煜棠搬了一張椅子,自己則坐在床邊靜靜地聽著。


  兩人聊了大概有一個小時的功夫,常老先生心情舒暢之下,胃口也好了不少,把一罐子湯喝得七七八八,隱隱有些倦意,陳煜棠便借故要離開,請常老先生歇息了。


  常老先生打著呵欠,還不忘讓常小姐送客。


  陳煜棠走到門口,回頭看了眼隨在他身後的常小姐,輕聲說道:「常小姐,可否談一談。」


  她回頭看了眼自己的父親,見到他已經睡著,點點頭,跟著陳煜棠一道走到了病房外頭。


  陳煜棠還未開口,常小姐便笑了笑:「謝謝你。我父親已經好些時候沒有這麼開心過了。滎州城經過戰亂,他當年帶過的學生,基本上全都失去了聯繫。他已經有些糊塗的時候,還經常跟我提起當年教過的學生們,只可惜永遠都沒有辦法再見到真的了。」


  陳煜棠忍俊不禁:「也是常小姐有孝心,才沒有揭穿我,讓我有了施展的機會啊。」


  她示意了一下站在不遠處,頻頻往這邊看過來的兩人:「你們是一起的吧?」


  陳煜棠吃不准她的心思,但知道她是個聰明過人的姑娘,事已至此,也和敗露差不多了,只好認下:「是。」


  「你們想讓我幫什麼忙,只管和我說就是了。」她頓了頓,「只要不太過分,我都可以接受。」


  陳煜棠猶豫了一下:「常老先生的字是什麼樣的?這裡有一封十分重要的書信,想確定一下是不是常老先生寫的。」


  「陳小姐把書信拿給我看就是,我認得父親的字。」


  「說起來,信上的內容有些不太方便讓常小姐知道,如果……」


  「不礙事的,常小姐請看吧。」傅嘉年忽然走過來,打斷了陳煜棠的話,將一封泛黃的信紙遞給了常小姐。


  趁著常小姐接過書信閱讀的時候,傅嘉年在陳煜棠耳邊笑著低聲說:「我覺得你說的極是,她父親是教師,對她的教育一定非常嚴格,她又怎麼會把書籍上的內容隨便透露出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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