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不是一路人
雖說這世上最無用的就是愧疚二字,但溫淺對宋蘊知就是有愧疚。
就如霍明嫵說的那樣,那兩人經營了這麼多年的感情,而她就只走了最後一步……
若是別人,溫淺一定會斬釘截鐵的說不可能,或是說相信他。
可若是宋蘊知,她找不出任何反駁的理由。
「溫淺,若是承之真的在乎你,那你說說他的家庭他的過去,你又知道多少?」霍明嫵的語氣開始變得咄咄逼人,抓住她臉上閃過的那一抹破綻,加重語氣。
存心找茬的人總會想盡辦法挑事情,溫淺也不是沒腦子的人,她面上依舊保持著冷靜的笑容,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著,一手心的汗。
「還是那句話,他若是和我說,我就聽著,他若是不願和我說,那就是覺得我不需要知道。」說完之後,溫淺安靜地看著她,仿若對她的話無動於衷。
與面上的冷靜不相符的是心裡泛起的波瀾。
要說難受,是有的。可不知怎麼回事,彷彿想一根刺噎在那,進退不得。
無硝煙的口舌,霍明嫵既然已經達到了目的,就不會在和她繼續紛爭下去。
她離開之前,這樣和溫淺說——
「我父母承認的兒媳一直都是蘊知,你大可以再試試,看看究竟能走多久。溫小姐,你和我們不是一路人。」
她說,不是一路人。
以前溫淺也對霍聿深說過這句話,她說,她和他不是一路人。
不管是從家世還是從哪一方面說起,很難以想象他們兩人會走到一起,就算是用天差地別來形容也絲毫不為過。
這明明是事實,卻不知怎麼現在聽著心裡會這麼不好過?
尤其是這句話還是從霍明嫵這聽到。
溫淺不算是太會藏著心事,當天晚上她和霍聿深通電話的時候,她的情緒明顯就不高。
「我姐找你說什麼了?」他沉住氣,低聲問著。
她有些驚訝,「你怎麼知道?」
霍明嫵既然和他住在一起,就算他不能第一時間知道她去做了什麼,可這也已經一天下來了,他怎麼還會不知道?
不主動提便是等著她先說起,可等了又等,也沒有聽到這悶葫蘆說什麼。
但凡說一句她覺得委屈,也是好的。
就怕什麼也不說。
「我姐說話很難聽?」
「也沒有。」
最能傷人心的絕對不是些污言穢語,蛇打七寸,拿捏住人才是傷害最大。
一陣長久的沉默。
「溫淺,如果我姐和你說什麼話你給她面子就聽著,過後忘記。不給她面子,可以不用聽。」
男人的聲音低低沉沉,卻是在無形之中給她一絲安慰。
可溫淺想起了另外一樁事情,情緒怎麼也提不起來。
胸臆之間憋悶著那口氣,進退不得。
沉默了沒有多久,她才猶豫地說:「霍聿深,我問你幾句話,你不要騙我。」
突然而至的沉悶,男人也微微蹙起眉頭。
「你說。」
「你對宋小姐,現在是什麼想法?」溫淺也不知道自己應該用什麼語氣來說這句話,她能問出來就已經是花了很大的能耐。
男人和女人在乎的點往往也不一樣。
他擰起眉心問:「我姐到底和你說什麼了?」
「很難回答嗎?」溫淺反問,她將視線看向遠處,盡量維持著情緒的平靜,繼而又緩緩問:「霍聿深,別人的挑撥離間我不會相信,但你要給我相信你的資本。」
「沒有什麼。」
電話那頭的男人啟唇平淡的說出這四個字,也沒有其他多餘的解釋,就用這四個字包括所有。
他說沒有什麼,她就應該相信。
溫淺想著大概就是這個男人的性格,他說什麼她就必須認同,甚至都不會多上一句兩句解釋。
她說了要相信他,可這信任到底有多脆弱,只有她自己心裡清楚。
「霍聿深,金屋藏嬌的事情你會做嗎?」這是她最後問他的一句話,言罷,她握緊手機靜等他回答。
霍聿深估計也不會想到溫淺突然之間會問這個,他以為曾經她不過問,現在也依舊不會過問。
只是在他看來,宋蘊知這個人的存在,沒有什麼語言要去解釋,除了說一句沒什麼,其他的無法用三言兩語解釋的清楚。
包括那些連他自己如今都不確定的事情,又要怎麼和溫淺說?
他道:「不會。」
溫淺聽了,也信了。
大半年之前她就知道他每個出去的深夜都是去陪宋蘊知,這不是看女人的直覺,而是確確實實她認定的事實。
那時候是她知道,不過問不是代表不在意,只是覺得沒有過問的權利。
而現在,從別人那裡聽到這些,又是一回事。
只須臾之後,溫淺心裡冒出一個念頭,可能是有些退縮了,但依舊想聽聽他的想法。
「那你現在還要我跟你一塊回去嗎?」
雖然不是說所有不被家裡祝福的婚姻都走不遠,但絕大多數如此,溫淺很少在別人面前低三下四,就連她自己的父親也從來不會這樣。而面對霍明嫵的時候,她的姿態很低很低,不僅僅是因為對那人的忌憚,也是因為那是霍家人。
她沒等到他的回答,這通電話就被單方面切斷。
溫淺聽著電話里的忙音,一時之間百感交集,這人的耐心就這麼差?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見識到,不是早該習慣?
溫淺索性關了燈躺下,也許在黑暗中大腦才會更加清晰,能夠理智的分析一些事情。
可是越想,她心裡就越覺得亂。
橫在他們兩人之間的,算來算去只是一個宋蘊知。
其他都無所謂,就只有這一個人。
也不知過去多久,溫淺又被手機振鈴的聲音吵醒,依舊是熟悉的號碼,她沒接。
可能是單純的鬧脾氣,也或許是因為實在不想接。
直到第五通電話呼進來的時候她才接起,畢竟她知道霍聿深最缺的就是耐心,能讓他耐著性子打這麼多通電話,想來也實屬不易。
「你又想怎樣?」她的語氣聽上去並不友善。
「你出來吧。」電話那頭的男人低沉的嗓音之中似是混合著揉碎的風聲,卻從沒有哪一刻讓她覺得像現在這樣心潮澎湃。
「你又在我家樓下?」
「嗯。」
又是連一句話的解釋也沒有。
溫淺拍了拍臉頰,什麼也沒說就立刻出門。
依舊是老地方,身形頎長的男人倚著車門站著,路燈將他的影子拖得很長,她看到他時最後幾步基本上是跑著過去。
男人伸手攬住她,順勢將她摟進懷中。
溫淺攥著他的衣角很緊很緊,要是此時是握他的手,她想一定會掐出一道血印子來。
「霍聿深,可能哪天我被你氣死也說不準。」她埋首在他的大衣里,聲音很悶。
男人的手掌落在她後背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著,冬夜雖冷,可心口卻像是繁蕪盛開,一直蔓延至眼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我怕你胡思亂想。」
剛才那種情況誰會不胡思亂想?
此時此刻溫淺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她只是悶悶地說:「你有事情要講能不能一下子全講完?說一半留一半,好玩嗎?」
溫淺也不是真的和他計較,只是剛才他掛斷電話之後的那段時間,她真覺得不好受。
有種委屈無從訴說的感覺,偏生她又不會把這種情緒表現的太過。
要不怎麼說男人的處事方式和女人的思維就是不一致。
他輕撫著她後背的發,低聲解釋說:「溫淺,我姐是我姐,我是我。她說的話不代表我說的話,看你願意聽誰的。」
溫淺推了他一下試著想要從他懷裡出來,然復又被他扣住,她輕叱道:「你能不說廢話嗎?」
難不成,她還能去相信霍明嫵?
她那人就是擺明了要麼過來給下馬威,要麼過來挑撥離間,估計巴不得讓溫淺因為這件事情去質問他,而後再去爭吵。
這下霍明嫵的目的不就能達到了嗎?她才不順著這套路走下來。
男人沒說話,安靜地陪了她一會兒。
直到感覺她的情緒穩定下來之後,他才緩緩說著:「倘若你不願意跟我回去就別算了,畢竟每年我回去不過也就只是走走過場,別說你……我也不喜歡那。」
溫淺聽著他低淡的聲音,仿若聽出了一種無奈的意味來,她不由地問:「可是,那是你家。」
「沒關係,不要送上門去自討苦吃。」
霍聿深心裡藏著一些他自己也不確定的事情,他必須把這些事情弄清楚,才能想要以後的路應該怎麼走。至於溫淺,她不知道也是好的,不用面對這些荒謬。
溫淺不止一次聽他這樣說過他自己家裡,究竟要能多厭惡,才能說出這些話來?明明他早已過了叛逆的年紀……
霍明嫵說,她和霍聿深不是一路人。
這種距離感此時體現的淋漓盡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