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 快來個人救救他
「您之所以會身受重傷掉進河裡,那便是拜他們所賜。所以,」他表現出一幅確實是為我好的樣子,真誠的說道,「懇請您,即便不是為您自己,為了整個契蠖族,不要再接近他們了。」
他?還有那個我沒見到面的……任墨,他們真的是會對我不利的人嗎?
可是為什麼剛剛看到那個會燃燒的人,我連半點害怕厭惡的感覺都沒有?
「神女……」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去就是了。」我隨意的打發走了還欲在我身後繼續喋喋不休的大長老,自己一個人回到了我居住的木屋。
說起來,這個大長老也是神秘得很。
我剛醒來的前兩天壓根就連他的影子都沒見到,我其實也是今天才剛剛見到他的。聽說大長老本名奚川,是族裡年齡最長,身份最尊貴,最有權威的老人,在族人眼裡,他與神無異,因為他能知人事通天命。
也正是因為如此,當我被他指認為神女的時候,這裡的寨民沒有任何懷疑的便將我尊奉為神女。
這麼說來……我這些來的好吃好喝還是拜他所賜,所以他對我,應該是沒有惡意的吧?換句話說就是他大概不會害我。
但總還是覺得有哪裡不對……
他說我本來就屬於這裡,可是我對這裡一點熟悉的感覺都沒有,反倒是對他口中那兩個所謂的會傷害我的人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心裡亂的很,到了半夜連覺都睡不安穩,翻來覆去的滾了好幾下之後,我還是偷偷從床上起身,打算再去會一會竹屋裡的人。
穿好衣服,走到門口,伸手拉開了門。卻被門口站著那兩人攔回了屋子:「神女,大長老說,為了您的安危,您不能再去竹屋。」
早有準備?
真是為了我好嗎?
「我不是要去竹屋。」
「那您……」
「我心裡悶,不舒服,我要出去走走。」說著,我便邁開步子朝外走。
可無奈,他們的手還是長長的伸在我面前:「神女,最近寨里不是特別太平,您這麼晚出去可能會遇到野獸,為了確保您的安全,您還是在屋裡待著比較好。」
我剛想開口辯駁,就被他們一個門板拍了回來。
簡直無禮!神女是這種待遇?有你們萬能的老頭子還要我幹嘛!
我氣呼呼的躺回床上,越想越覺得心裡不舒服。
不讓我去?
我偏要去!
這樣想著,我便又從床上起了身,輕手輕腳的走到窗邊,窗門一推,瀟洒的翻了出去。
兔子急了咬人,狗急了跳牆。
守門?你們萬能的神女會翻窗知不知道?
一路上,我都盡量挑偏僻的小路走。今天晚上在外面巡寨的人明顯比前兩天夜裡多了,擺明了就是來堵我的。
媽蛋我前兩天夜裡也出來過啊,怎麼沒見到野獸?就會扯犢子。這個契蠖族被那個老頭子帶領的沒一個好東西!上樑不正下樑歪!
心裡念叨著罵了一路,還是讓我順利的摸到竹屋了。白天回來的時候我就刻意記了小竹屋的路,那個時候我潛意識裡大概就想著要回來看看了。
像白天一樣走到那兩個守門的跟前,守門的已經換了人,但是很明顯,見到我的時候他們很驚訝,應該是壓根我沒想到我能避開一路上那麼多巡寨的人走到這兒來。
「放竹排。」
「大長老……」
我打斷他們,阻止他們繼續朝下被事先準備好的台詞,還是直說了三個字,簡單明了:「放竹排。」
兩個人神色難堪的對望了一眼,又低下頭去沒有動作。
「不放?」
不說話。
我從他們面前走開,沿著深坑的邊緣走了兩布,然後止步,探出腳就要朝里走。那兩個人趕緊上來拉住我:「神女,這裡面的竹子可都是削減的,您這樣掉下去要喪命的。」
「我知道。」我把他們兩個推開,「但我今天是肯定要進去的,你們竹排不放,那麼我就只好從這裡走,到時候看看你們的大長老是會為你們死守他的命令而高興,還是為了我的傷亡而暴怒。」
說著我便又探出腳打算走下去。
他們之中的一個朝另一個使了下眼色,那人便就轉身去放竹排,放完之後就一溜煙兒沒影了,不用說我也知道他去哪兒了。
我不打算再浪費時間跟他計較,我現在只想趕著時間進去見一見任墨,是叫任墨吧?就受傷的那個。
我一定要見到他,我有強烈的預感,或許真如白天見到的那個男人所說,不見他一眼,我會後悔的,會後悔一輩子。
再次踩在竹排上,因為是夜間,本就安靜沒有別的雜音,嘎吱嘎吱的更擾的我心裡亂糟糟。
據說我昏迷了整整十四天,算上我醒來的這三天,我入寨一共是十七天。那人也是跟我同一天進寨的,但是這十七天來根本沒人管他的死活給他看傷。
傷重……是要死的。
這麼想著,我便又加快了腳下的步子,像是生怕再慢一步就見不到那人了一樣。
竹屋還是沒有上鎖,輕輕一推就開了。
一道原先在屋內焦急踱步的身影在我打開門之後便停了下來,一動不動的站著,似乎是在看著我。而另一邊,靠近著門口處的那個乾草堆上現在正躺著一個人。
我走進屋裡,走過去,走到乾草堆前,借著照進屋內的微弱月光,打量著這個渾身染血的人。
他雙眉緊蹙著,像是在忍受著什麼劇大的痛楚,臉上滿是細密的汗,像是心有靈犀版,在我靠近他的時候,他睜開眼,看著我。
半晌,他笑了笑,乾裂的嘴唇輕輕蠕動:「顏蘇……」
「任墨!」
我下意識的便將這個在心裡念了無數次的名字脫口而出,如同崩潰一樣的轟然跪倒在他身邊,抱起他,顫抖著手指撫上他的臉,撫去他臉上的冷汗。
「你……你沒事吧。」眼淚不受控制的向下流,嘴唇不住的打著哆嗦,「你會沒事的吧。」
他輕輕搖了搖頭,我更加不知所措。
「怎麼辦怎麼辦……」眼淚鼻涕掛了一臉,多狼狽,可我完全沒心思去擦。我只想看看他身上的傷,我想知道到底是什麼傷能將他身上的白衣完全染紅,可我的手又不敢朝他身上碰,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按到他的傷口,徒增他的痛苦。
「救命……救救他!媽蛋來個人救救他啊!」我無措的哭喊著,但是沒有人理睬我。
四周始終靜悄悄的,直到那一個個火把照亮了屋內屋外的方寸土地,直到那個拄著木杖的奚川出現在我眼前,直到他板著臉,板著臉告訴我:「這個人,契蠖族不會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