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 作為救他一命的交換條件
一個一個攢動的火把之後映著的是一張張冷漠的臉,似乎所有人都覺得任墨死有應得。可不管怎麼說,這畢竟是活生生的命啊。
「即便他真是你們所謂的入侵者,那也不能作為你們見死不救的理由。」
「救活他,等著他給我們的寨子帶來無法想象的傷害嗎?」奚川反問我,「那麼到時候我們寨子的損耗由誰來同情呢?」
可笑。
這是一個根本不假設的成立。
因為我相信他,相信任墨,即便這是在我空白的可憐的印象中第一次見到他,即便我對他的了解僅限於他的名字而已。
我看著奚川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奚川,如果我以神女的身份命令你們必須救他呢?」
這還是我第一次連名帶姓的叫他,雖然覺得彆扭,但我原來也總是跟著寨子里其他人的叫法叫他大長老,可我今天實在沒有心情說出對他的尊稱。
一個不尊重的生命的人,有什麼資格得到別人的尊重。
奚川那張爬滿皺紋的臉上漸漸顯現出微笑,似是輕笑,又像是什麼計謀得逞之後的樣子:「神女?以契蠖族神女的身份嗎?我們契蠖族的神女,該接管我寨內事務,該每月以血祭養寨中神木,更要向天神盟誓,此生不離我契蠖族領地。」
任墨冰冷的手搭在我的手臂上,我低頭看向他,他搖了搖頭。
是要我拒絕的意思嗎?
「我同意。」我不理會任墨,自顧自說道,「我連記憶都沒有了,除了契蠖族我又能到哪裡去?」
「顏蘇我說你是豬真是一點都沒說錯!這種話是你說答應就能答應下來的嗎?」那個會燃燒會變成半透明身體的人在我的答應脫口而出之後衝到我面前,一句話才剛剛吼完就被奚川一杖給甩到旁邊去了。
在由一根根竹木製成的牆壁上狠狠的撞了一下,摔倒地上之後惡狠狠的盯著奚川看。
奚川壓根沒把他兇狠的目光放在眼裡,冷哼了一聲:「這裡輪不到你來說話。」
他又轉向我:「如果你同意,七天後的月食日,舉行授權儀式。」
任墨握在我手臂上的那隻手又緊了緊,我沒去看他,只對奚川說:「那麼從我答應的這一刻開始,我應該就可以作為契蠖族的神女向你們發號施令了,對吧?」
他笑,眯起了眼,看著我,卻是對身後的人說話:「安排間屋子,找人給他治傷。」
「沒記錯的話,我的房間隔壁是空的,沒人住。」
跟在奚川身後的兩個人走到我面前,彎腰剛打算把任墨抬起來,聽到我的話之後都一愣,手僵在半空中,回頭看著奚川。
奚川依舊看著我:「聽神女的安排。」
於是他們又繼續接下來的動作,一前一後,一個人抬肩膀一個人抬腳,把任墨整個人架了起來。
這樣是把他當成了要丟出去喂野獸的屍體對待了嗎?
我有些不快,冷聲勒令他們把任墨放下來。然後自己去架著任墨的一條胳膊把他扶了起來。他現在的身體雖然是虛弱了點兒,但也好歹能走路。
我們走到竹屋門口的時候,我突然又想起了什麼,回頭看著奚川,指著那個我始終叫不出名字的人說道:「解開你的限制,讓他離開這兒。」
「他?」奚川看了看先前被他一杖揮開的人,笑道,「如你所願。」
寬大的袖間甩出了粉狀物,一股異香在屋內蔓延開,原本隱約感受到卻不能眼見的籠罩著竹屋的一個巨大的罩子消失了。
那人大概也是感受到了限制的消失,於是便化出實體走過來,幫我一起扶住了任墨。
從竹屋到我居住的屋子其實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我周圍跟了兩個拿火把的人幫我照亮了漆黑又泥濘不堪的路,因為任墨的關係,我們幾個人都走得很慢。
路上沒人說話,似乎自從我答應了奚川老頭說的什麼月食日舉行儀式之後任墨就不怎麼開心。另一個人就更不用說,已經直白白的說我是豬了。
其實我自己倒是覺得沒什麼,能救下任墨,我就覺得開心。沒有理由,只是覺得應該這樣做。
我把任墨扶回空房間的時候,那裡面所有的一切東西都已經收拾好了,屋子裡還候了一個人,看樣子倒不像是個普普通通只會看病的。
我還以為他是什麼不速之客,把任墨放到床上之後就打算端出架子轟他走,可他倒是手腳麻利的過來解開任墨的衣服給他治傷。
他還踢了我一腳把我往旁邊擠了擠,似乎是嫌棄我站在這兒有點礙手礙腳。
「后腰的舊傷裂開了,肩膀上還有一道刀傷。」他給任墨處理好了傷口,回過頭來一邊擦手一邊往屋外走,「都不是致命傷,血流的多,看起來倒是嚇人,其實沒什麼大事兒。」
我以為他要吩咐什麼和任墨傷情有關的事情,抬腳也就跟著一起出了門,沒想到聽到的卻是這樣的話。
於是我瞬間就炸毛了:「什麼叫沒什麼大事兒啊?一定要人死了才是大事兒嗎?」
「咋咋呼呼的。」他嗤笑:「你就是神女?一點兒都不像,那死老頭兒不是看走眼了吧。」
死老頭?敢這樣稱呼奚川,他果然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醫者。
我剛要發問他是誰,就見他神秘兮兮的湊到我耳邊跟我說話:「喂,我問你,你知道自己的記憶被那老頭兒清空了的事情吧?」
我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皺眉看著他:「知道又怎樣。」
「活人和死人可不一樣,死人只有魂,可活人還有身體。那老頭兒雖然把你儲存在靈魂深處的記憶拿走了,可你的身體記憶應該還是存在的。」
「你到底想說什麼?」
他又往我跟前湊,神秘一笑:「你真的能完全適應這裡的生活嗎?你難道就不覺得現在的生活方式和你之前的生活方式有很大的不同嗎?那老頭說你是屬於這裡的你就相信嗎?」
「看看他們」他的手指隔著一扇門指向了屋內,「覺得他們很熟悉對嗎?這就是你的身體記憶,你的反應,你為了床上那個人的不顧一切就已經能夠很好的說明你確實是認識他們的。」